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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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停泊的港湾，家是幸福的源泉，家是生活的风帆，家是心灵的乐园，家是父母用勤劳的双手为孩子撑起的一片天。

01

小花坐在车厢靠窗的位置，两眼一直望向窗外。火车轰隆隆向前奔驰着，窗外的树木、田野、远山都被甩在了身后。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她满心欣喜，满眼都是好奇。

但是随着火车的疾驰，生她养她的小村庄离她越来越远，她生出了许多不舍，以后就不能和村里的的小伙伴一块玩耍了，奶奶，奶奶一个人在家行吗？

外面的美丽景致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期待——我的新家和大山深处的家是一样的吗？

大山深处的家是低矮破旧的，屋里四周的墙黑乎乎的，棚顶黑乎乎的，好像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从她记事开始，就是那个样子，狂风刮过的时候，总感觉房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大山深处的家建在半山腰，要走一段坑坑洼洼的石头台阶才能到达，她们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因为这个地方的平地实在太少太少了。

村里最大的一块平地上建了学校、村部、小卖店。那里是村里人闲时聚集的地方，也是孩子们最爱去玩耍的地方。

火车的一声长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小花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再见了，大山深处的家。”

当火车缓缓驶入这个城市的时候，小花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看到了一幢幢很高很高的房子。

她目不暇接地看着这些高房子，感觉是在做梦，她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多这么高的房子！她的小小世界里，只见过那些破烂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子。

她的目光被远处的那幢最高的那个房子所吸引，它怎么那么高啊，好像直接插入空中，白云就在它的头顶悠闲地散步，太阳就在它的上方微笑着致意。

而眼前的这个家竟然也在一幢高高的房子里，她跟着天泰和紫莲走了一段楼梯，上了一个宽敞的大平台。

她看到一个老奶奶站在平台尽头，她一手抱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娃娃，一手牵着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小男孩，他们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小花，那是奶奶、大弟涛涛和小弟团圆”，天泰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地介绍。

“涛涛，涛涛，姐姐回来了！”紫莲笑意盈盈地向着那个大一点的男孩招手。

男孩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老奶奶，奶奶笑着对他点点头，他飞快地向他们跑来，边跑边喊：“姐姐，姐姐！”

他冲到小花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姐姐，这些天我都在家里想着你呢！”

小花的紧张胆怯和心里失去父母的冰冷被眼前这个大眼睛男孩的热情给融化了，一路上的舟车劳顿、疲惫不堪顿时被欣喜所覆盖、烟消云散了。

“奶奶，我有姐姐啦，我有姐姐啦！”涛涛拉着小花的手，跑向奶奶，把天泰和紫莲扔在了后面，天泰和紫莲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小花回来了，路上累不累啊？快进屋歇歇吧！”天泰妈满脸笑容，爱怜地看着小花，同时把楼宇门打开。

进了楼道，小花发现二楼有两个房门，它们面对面站着，像两个站岗的士兵。奶奶拉开左边的房门，“快进屋、快进屋，这一路把我们小花给累够呛吧！”

进了屋，奶奶拿出拖鞋，让小花换上，小花开始细细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家。

这个家两边都有大大的窗户，好亮堂啊，进了门，左手边有一个挺大的地方，一排组合沙发靠在墙边，沙发前面是一个茶几，对面墙上挂着一个好大好大的电视；

她的右手边有一个柜子，奶奶刚才把拖鞋从里面拿出来，柜子那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个盘子和碗筷，再往里边就应该是做饭的地方了。

“城里的家就是好啊！”小花心里暗暗称奇，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拖鞋穿在脚上软软的，像踩着棉絮，拖鞋的顶端有两只粉色的小兔子，正冲着自己微笑！

“城里的家进屋还要换拖鞋呢，跟大山里的家一点都不一样。”她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姐姐，我带你参观一下咱们的卧室吧！”涛涛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涛涛拉着小花的手，“姐姐，这间是奶奶、你和我的卧室，你看，爸爸单独给你安了张小床呢！”涛涛小手指向靠窗的小床。

小床与大床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小床边挂着洁白的蚊帐，微风吹过，那细薄的纱随风轻轻飘动，小床上铺着淡粉色的床单和被子，小床的正中央放在一个白白的毛绒兔子。

小花眼前一亮，松开涛涛的手，跑到小床边，把小兔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肯松开。

“小花，你喜欢它吗？这是紫莲妈妈专门买给你的。”天泰倚在门边看着小花。

“喜欢，我太喜欢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玩具。”小花开心地回答，声音里全是喜悦，她又举起小兔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小花甜甜又喜悦的声音，传到了紫莲的耳朵里，她正在客厅沙发上抱着儿子左亲右亲呢，紫莲听了开心地笑了。

小花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她逐渐喜欢上了这个有着六口人的大家庭。

奶奶和蔼可亲，对她格外有耐心，奶奶总是操着山东口音，声音拐着弯，一句话说半天她才能听懂；

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但是回家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总会给几个孩子带回点好吃的；

妈妈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不是很忙，她下班回来，进屋都不歇一会儿，洗了手便走进厨房，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妈妈做饭的时候，厨房里一定会飘出婉转动听的歌声；

涛涛从幼儿园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到奶奶和小弟弟身边，从奶奶怀里接过弟弟团圆，他把弟弟抱在怀里，然后给弟弟唱歌、讲故事，靠在床边休息的奶奶就笑眯眯地看着兄弟俩；

小花放学回到家，便在餐桌上写作业，妈妈说了，小学生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写完作业再去做别的事情。

小花特别听紫莲的话，她觉得只有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才能报答爸爸妈妈的恩情。她每天上课认认真真听讲，回家就复习功课、完成作业。

很快，她就跟上了城里同学的学习节奏，并掌握了有效的学习方法，她的成绩越来越好。

每天写完作业后，奶奶会领着小花、涛涛和蹒跚学步的团圆来到平台上。

天泰把他家窗前的平台焊上栏杆，围成一个小院儿，在小院儿里面，天泰妈种了一些生菜、香菜、西红柿、小葱、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天泰又买来两个鱼缸，里面养了许多金鱼和孔雀鱼。

这个小院儿是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在里面玩耍嬉戏，给小鱼投食，给花儿浇水；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还会用大澡盆给弟弟洗澡，小家伙坐在洗澡盆里手舞足蹈，有时候会把盆里的水扬向奶奶妈妈和哥哥姐姐，有时趁人不注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晃荡两下，又一屁股坐在水盆里，溅得大家满身是水，他的脸上头发上也全都是水，他坐在盆里咯咯咯地笑，大家也被他的调皮逗得哈哈大笑。

小花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涌起了阵阵暖意，在这个大家庭生活真得很幸福、很快乐。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她，被一阵水花浇醒，淘气的小弟弟趁她愣神的功夫，把盆里的水泼到了她的脸上，小花忍不住笑起来，这笑声很甜很甜。

一大家人的日子在快乐幸福中过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02

紫莲在小院里浇花，团圆跑到妈妈身边，也要给花浇水，紫莲笑眯眯地望着儿子，嗔怪道：“你呀，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怎么还是这么调皮捣蛋！”

她的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把喷壶递给了团圆，她倚在栏杆上，耐心地教儿子如何浇花，小团圆煞有介事地学着妈妈的语调和动作，逗得紫莲不停地笑。

涛涛补课回来，还没有上平台，他就听见了弟弟的声音，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平台。

他看见紫莲妈妈正俯下身子，和弟弟一起拿着喷壶给花儿浇水，弟弟目不转睛地瞅着喷出来的水，紫莲妈妈则是满眼慈爱地望着弟弟。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眼睛里满是羡慕。

忽然，他的心像被针扎了几下，瞬间疼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在心底不停地呼唤，“妈妈，你去哪儿了？八年了，我都长大了，你却从来没有回来过，你不想你的儿子吗？”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涛涛赶紧转身，踮着脚跑下平台，跑到小区的空地上，坐在花坛边用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他不想让紫莲妈妈看见他的眼泪，不想让紫莲妈妈知道自己心里的委屈。

八年了，是爸爸和紫莲妈妈拼命挣钱养家，是紫莲妈妈和奶奶一直在照顾自己。

他一年年地长大，而奶奶却日渐衰老，身体大不如前，晚上在睡梦中，他有时会被奶奶的咳嗽声吵醒；紫莲妈妈由于常年操劳，不再那么年轻，她的眼角有了细细密密的皱纹。

他深深知道，这些操劳不应该是属于奶奶和紫莲妈妈的，原本应该付出的亲生母亲却一直缺席。

涛涛甩了甩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转念又想，他是多么幸运啊，虽然亲生母亲没在身边，但是他得到了更多的爱，有奶奶的、爸爸的，尤其是紫莲妈妈的，虽然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对自己付出的爱实在太多了，要比自己亲妈的爱多出百倍千倍。

他抬起头，仰望着无尽的苍穹，他觉得紫莲妈妈的胸怀比天空还要辽阔；他又望向自己家的小院儿，紫莲妈妈和弟弟已经浇完花了，开始打扫院子了。

涛涛从书包里掏出矿泉水，猛喝一大口，然后仰头喷出水花，水花落在他的脸上和额前的刘海上，他用手使劲洗了把脸，又把剩下的水倒在自己的头发上，水顺着头发往下淌。

然后他一口气蹿上楼梯，跑上平台，气喘吁吁地大声喊：“弟弟，我回来啦！”

他跑进小院儿，从紫莲手里抢过扫帚，“紫莲妈妈，你进屋歇着吧，我来打扫。

”紫莲怜爱地看着涛涛，“你这孩子，咋整的呀？这头发上、脸上都是水。”说着，拿起晾在栏杆上的手巾，给涛涛轻轻擦着头发。

涛涛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落下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涛涛接过毛巾，让毛巾挡在自己的眼前。

“妈妈，你看，哥哥也调皮捣蛋，也是个淘气包呢！你领小淘气包回屋吧，让大淘气包打扫院子。”小团圆拉着妈妈的手回屋了，涛涛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这次的泪却是欢喜的幸福的眼泪。

一天中午放学，涛涛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校园。

“涛涛，涛涛”，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他寻声望去，一个打扮时髦、非常年轻的女人站在路边正冲他招手。

他站在那里未动，怔怔地望着那个女人，“涛涛，我是妈妈！”女人说着，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妈妈？”，涛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人疾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我儿子长这么高了，长成大小伙子了！”

涛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虽然很想妈妈，但那只是记忆中的妈妈，对于眼前这个年轻又时髦的女人，他却觉得如此地陌生。

他被美娇拉着，机械地挪着步子，感觉他的腿不是自己的腿似的。

美娇拉着他来到一家幽静的高档次的饭店，为他点了好几个菜，美娇把菜都推到涛涛那一边，然后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儿子，多吃点，你看你多瘦啊！”

涛涛坐在座位上，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

“儿子，这些年你还好吗？”美娇轻轻地问道。

对面忽然没有了声音，连咀嚼声都消失了，美娇看到涛涛的脸涨红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儿子，对不起，妈妈不该提这些，咱们先吃饭。”美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往涛涛碗里夹了些菜。

涛涛勉强把碗里的菜吃完，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他觉得这饭味如嚼蜡。他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边。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又剩饭！”美娇看到剩下的半碗饭，忍不住数落道。

她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剑，一下子划开了涛涛尘封的记忆。

爸爸走后，妈妈很少下厨，大多时候，他的晚餐就是泡面，各种口味的泡面，他吃得都要吐了，因此，一碗面他总是吃不完，妈妈便不停地数落他。

他不止一次地央求美娇：“妈妈，你给我炒点菜吧，我不想吃泡面了！”美娇没好气地说：“我哪里会炒菜，你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涛涛只好躲到一边悄悄抹眼泪，这时候他特别想念爸爸，爸爸的厨艺可好了，尤其是他做的香辣肉丝超级好吃。

“香辣肉丝来喽”，胖胖的服务员的一声吆喝打断了涛涛的思绪，“儿子，再吃点香辣肉丝吧！”美娇讨好道，然后夹起一些香辣肉丝。

“别夹了，我吃不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涛涛冷冷地问。

美娇讪讪地放下筷子，“我想接你去南方，这两年你亲爸发达了，买了大房子，还买了车，还......”说这话的时候，美娇眼里闪着光芒。

“你怎么才想起来接我，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见了踪影！”涛涛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悦。

“以前我们俩一直靠打工生活，勉强度日，把你接过去根本都活不下去。”美娇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现在你爸手里有钱了，却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孩子，我不把你接过去，将来你爸的财产都得让那个野女人和野孩子给骗去。”说这话的时候，美娇两手不停地揉搓着。

听到美娇这样说，涛涛心里尚存的那一点火苗一下子熄灭了。

他站起身，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我不会和你走的，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有爱我的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弟弟。”

“涛涛，我们才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啊！”美娇也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

“他们和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用了八年的时间辛苦养育我、照顾我，而这八年，你们在哪里？”涛涛愤然道。

美娇被问住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仍然不死心，走上前拦住涛涛，“儿子，跟我走你能过上好日子！将来你爸的财产都得是你的，跟着他们，你只能过最普通的日子！”

“跟他们在一起，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我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而在你们眼里，只有金钱，只有利益，跟你们在一起，我还是没有家，有的只是冰冷。”涛涛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对了，等你老了，我会养你的，毕竟你给了我生命，以后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说完，涛涛推开美娇，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出了门。

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涛涛不停地看着手表，不知为什么，今天他特别想回家。

终于，放学的铃声响起来，他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第一个冲向操场，第一个冲出校门，向家的方向跑去。

他一路狂奔着，脸上带着微笑。有的路人不禁回头，看着这个一直奔跑的少年。他不管这些，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我要回家！

看见了，看见了，他家的那个小院儿映入眼帘，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个并不富裕的六口之家是他永远的温暖的家。

03

日子过得飞快，还有一个多月，小花就要参加高考了。每到深夜，爸爸妈妈、奶奶和弟弟都已经睡下，她总是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挑灯夜读。

在小花稍稍大些时，紫莲就跟天泰提出，应该让小花有个单独的空间，毕竟女孩子大了，与弟弟住在一起不方便。

他们的房子是两室两厅，面积只有六十多平米。天泰反复琢磨，最后在客厅靠窗的位置做了一个隔断，里面放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小课桌，一个漂亮的台灯。这样的隔断不仅方便小花学习，还让她有了女孩的小小的世界。

小花特别喜欢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她也特别感念妈妈的细心和爸爸的用心。

不仅她喜欢这个隔断，她的小弟弟团圆也常常跑到这里玩，有时也会给姐姐捣乱，弟弟的调皮捣蛋给课业繁重的她带来不少欢乐。

这天晚上，小花还在台灯下奋笔疾书，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卧室传来。

这段时间，她总能听到奶奶的咳嗽声，她曾让奶奶去医院看看病，奶奶笑着说，“花啊，不打紧，我这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今晚奶奶的咳嗽声却一阵接着一阵，就是不肯停下来。

小花赶紧倒了一杯水，推开卧室门，借着隔断里台灯微弱的光，她看见奶奶正靠在床头，一个劲儿地用手拍打着胸脯，不停地喘着气。

她急忙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把水递给奶奶，然后坐在床边，帮奶奶捶后背。有了她的助力，奶奶终于咳上来一口痰，她连忙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奶奶。

她惊恐地发现，纸巾上只有一点痰，却有一大块血，“啊？奶奶，你咳血了？我去告诉爸爸妈妈。”她万分焦急。

“嘘，花儿，别大惊小怪的，他们刚睡着，这一天挺累的！现在我不咳嗽了，你快去学习吧，早点睡啊！”然后，奶奶侧身躺下，对她摆了摆手。

回到学习桌前，小花有些心神不宁，她想起奶奶的咳嗽已经持续一阵子了，必须得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第二天早上，小花把奶奶咳血的事儿跟爸爸妈妈说了，天泰和紫莲听了非常着急。

天泰想起父亲就是因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有病也不去医院，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最后撒手人寰。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母亲重蹈覆辙。天泰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紫莲也跟老板请了假，他们陪母亲去了最好的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肺癌早期，幸好发现得及时。

天台和紫莲商量了一下，决定让紫莲辞掉工作，专门负责伺候婆婆，手术、一系列的化疗，让本来就虚弱的老人雪上加霜，也让陪伴照顾她的紫莲休息不好，紫莲一天天瘦了下去，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

天泰下班后，又找了一份送外卖的活儿，老人做手术化疗，需要很多的钱，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他的背都有些驼了。

小花看到爸爸妈妈的变化，她非常心疼。她跟紫莲央求，“妈妈，我请几天假来照顾奶奶吧，你也好歇一歇。”

可是紫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千万别分心，全力以赴备战高考。这个家有爸爸妈妈撑着呢，你啥也不用管！”

小花不做声了，她默默回到自己的课桌前，眼里噙满了泪水，唉，还是加紧复习吧，考出最好的成绩回报敬爱的爸爸妈妈。

高考成绩出来了，小花跻身学校前五名，奶奶的病情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身体逐渐向好，这两个天大的好消息让所有人欢喜不已。

天泰妈精神好了，话又开始多了起来，唠唠叨叨地特别有意思，天泰的腰板又直了起来，精气神儿十足，孩子们又能听到紫莲妈妈在厨房里的歌声了，涛涛和团圆像被关在笼子里许久的两只小困兽，开始到处撒欢，喜不自胜。

小花的高考成绩特别好，可以报十大名校，天泰建议她报中山大学，紫莲说她喜欢厦门大学，他俩的建议都是报考东南沿海的学校，因为以前听小花说过，她喜欢南方的城市。

天泰和紫莲很尊重小花，虽然他们有些不舍得，说心里话，他们并不希望小花走太远，一个女孩子离家太远，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其实，小花最想报的是复旦大学，这是她最心仪的学校。高二的时候，老师就让她们填过最想考的大学，她写的就是复旦大学。现在，她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梦想触手可及，她却犹豫了，上外地上大学，费用会很高，她如果报本地的学校，她就可以走读，会省下很多钱，而且，还可以帮妈妈照顾奶奶和这个家。

她知道，这些年爸爸妈妈支撑这个家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是该她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她和爸爸妈妈反复翻看高考指南，一起研究，最后一家人一致同意她冲击复旦大学。

她当着全家人的面，庄严地在第一志愿填上了复旦大学。

小团圆眼巴巴地看着她在电脑上填好自愿，然后说：“姐姐，那个复旦大学在电脑里吗？我想进去看看！”他的话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不是复旦大学的，而是本地的最好的大学，天泰和紫莲一下子都懵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紫莲像在问小花，又像在自言自语。

“爸爸、妈妈，是我自己偷偷把自愿给改了。这么多年，你们抚养我们三个孩子，付出了比别的父母多几倍的辛苦，我现在长大了，应该为你们分担一些了。”小花走到爸爸妈妈跟前，一手拉住天泰，一手拉住紫莲。

“小花，你白白浪费了100多分，你这是耽误自己的前程啊！你的成绩绝对可以去复旦大学的。”天泰心疼地说。

“爸，不会耽误我的。上了大学我会继续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复旦大学的研究生。”小花看着天泰，爸爸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小花，你就别糊弄我们了，妈妈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想让我们多花钱，你是不想让我们太累了，你是想替我们分担，你是为这个家着想啊！”紫莲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妈妈，我是舍不得奶奶，舍不得你们，也舍不得弟弟，更舍不得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啊！我报本地的大学，有太多好处了，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在家可以辅导两个弟弟，做免费的家教，我可是高材生呦！”小花调侃道。

天泰妈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小花，“懂事儿的花啊，是不是奶奶拖累你了？”

“奶奶，你说啥呢？以后，我就可以替妈妈陪你去医院了。你不是最愿意让你大孙女陪着吗？”小花笑着说。

“是啊，是啊，我大孙女最贴心了！”天泰妈哽咽着说。

“姐姐，姐姐，你真的不走了？你不骗我？”小团圆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进来。

“对呀，姐姐不去复旦大学了，复旦大学只能给小团圆留着，你好好学习，将来替姐姐上复旦大学，好吗？”小花俯下身，笑呵呵地看着小团圆。

“好咧好咧，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复旦大学。”小团圆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对了，姐姐，涛涛哥哥可不可考复旦大学啊？我想和他一起上复旦，那样就有人罩着我了！”小团圆补充道。

在一旁一直没有做声、心里却热流涌动的涛涛被逗笑了，全家人都被逗笑了，这笑声飘出窗外，随着徐徐的微风传出很远很远。

这幸福的六口之家普普通通却充满温情，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却充满喜乐，这样的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