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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名字,算算有三十年的光景没见过她了。
记得那是92年的春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然变成一个美少女了。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半年以后了。那一天她走的时候,在我印象里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一条飘逸的长头发,静静地坐在她继父的自行车的后座上,低着头眉头紧锁满怀心事地走了。那时候才十岁的我不知人事,直到现在才懂得有些事、有些人可能这一辈子不会再相见。
薇薇,是我们儿时称呼的乳名。原名姓徐,后来她的继父姓刘。不过,我们儿时的小伙伴们从来没叫过她学名倒是真的。
我们是同年,她比我大几个月。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孩,皮肤不算白,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记忆中算是美人瓜子脸。我们曾经是同学,后来因为我是学渣留了一年,然后她就高我一年级了。我们两家只隔了两户邻居,她在我心里算是邻家女孩了。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约是4岁左右。可能很多人惊呼我的记忆怎么那么好?4岁的事情都能记得住!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对新鲜事物记得比较清楚,尤其是美女!4岁那一年我家日子过得很凄苦,父母结婚分家出来很穷,再加上父亲退伍回来结婚之后生了我,然后父亲就一病不起。得知父亲感染的是肺结核,母亲怕感染到我,就把我送到外婆家隔离,在外婆身边直到四岁那年才回到老家。
那一年,母亲因为过于思念就去外婆家看我,那时候我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妈妈。有小姨和外婆的疼爱之后,我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陌生女人叫妈妈。让外婆和小姨吃惊的是:妈妈一走,我就要哭闹着跟着妈妈走,外婆和小姨顿时觉得这几年的付出给养了一只白眼狼。
母亲原本是不想带我回去受苦的,因为这次回去妈妈过来娘家借钱回家做房子的,所以压根不想带我回去。结果我死缠烂打地要跟着母亲回了贫困的农村里。
跟着母亲回家,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解放大卡车,是那一种老式手摇式的老卡车。车上装了一车水泥和石灰,外婆家住城镇里条件比较好,这些是外婆给母亲支援的建筑材料。大卡车经过五六个小时的行驶才到了我们村里,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一夜,我是在薇薇家寄宿的,因为自家的房子还在建,临时在她家借宿一宿。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小女生让我有些心动,在昏暗的台灯下,我居然抢了她最心爱的礼物!什么礼物不记得了,大人们也是哄了我好久才还给了她。
薇薇的父亲和我父亲是一个连队的战友,当时有三个战友都是一个村的同时退伍,他们关系非常要好。因为这件事之后,我被临时安置到另外一户邻居家借宿了。
等到我们家建好之后就住在她们隔壁了。自打我记事起,薇薇从小就成了我欺负的对象。起因是方圆十户左右的邻居,只有她和我一样大,只有她和我玩耍。那时候我不善于表达喜欢的情感,往往只是把欺负当做一种喜欢的表现。
这样时间长了就引起了父母双方之间的矛盾。其实我知道犯错的一方都是我,事件本身起因是因为我的调皮任性,而薇薇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善表达,常年累月被我欺负。作为大人来说肯定是能看得出来的,而我的母亲对我的爱是从来不讲道理的,护犊子的心不会退让任何人半分。
有一次薇薇的爸爸徐叔叔单独找我聊了聊,他性格十分温柔十分儒雅。对于他战友的孩子,他眼里都是慈祥和包容。和我聊天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我和薇薇之间好好相处,不要争吵,不要起冲突。那时候自己也小,以为大人来警告自己算是很严重了。
调皮捣蛋的我答应徐叔叔不再犯事,但是时间不到两天,薇薇被欺负的事成为了常态。
薇薇八岁生日那一年,他爸爸给她买了一个电动的玩具小汽车。我没有见过那么亮眼、爆灯、还唱歌的小汽车。看着汽车欢快地在地上转圈圈,酷炫无比的小汽车的时候,我内心泛起了嫉妒之心。因为我父亲从来没有给我买过,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踩到了那个还在奔走的小汽车。结果,小汽车坏了,徐叔叔家的两个孩子瞬间就不开心了,薇薇的妹妹小春哭着和我说:“这是她爸爸第一次给她买的玩具车,要我赔!”我见势不妙就溜了。从此,两家人的关系也进入了冰点。
大人归大人,小孩子归小孩子!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两人在一起第一次逃学。我本来就不爱读书,因为上学时间长,所以中午都会带饭,我们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走到半路,我提议逃学。她居然欣然点头同意了,当时在我心里没想到薇薇那样三好学生加美女也不想上学?
我们没有手表,两人也不知道在土坑里待了多久。结果带去学校的饭也吃了,吃完之后就回家。回到家之后,我父亲好奇地看着我说:“这才上午10点半,你们就放学了?”还没等我开口说话,薇薇的爸爸跑到我家说我教唆薇薇逃学,很显然,我被薇薇给卖了!结果,我爸把我好好地揍了一顿,然后扭送到学校认错。
后来,薇薇的爸爸得了急性白血病,五天人就没了。那时候在我印象里:这样一个好人,一个如同周总理那样和蔼平易近人的长辈就这样悄然离世了。那时候我还小,徐叔叔离世的时候,我记得踩坏小汽车的时间相隔也不到半年的时光。这事让我内心之中有了自责,曾单纯地想过:我把汽车修好,薇薇爸爸应该就会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薇薇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我的挑衅理睬。忽然我发现她长大了,我们之间有了隔阂。她的命运也开始改变。
后来,她有了一个后爸爸。我们那时候不懂事,总是拿没爸爸的事戏谑她和她妹妹小春,村里的人觉得薇薇爸爸离开不到一年,他妈妈就改嫁了有些不好。当然,村里的三姑六婆们都是传统老思想,薇薇妈妈内心承受的村里的舆论压力不小。
我有次把她惹哭了,她的妈妈跑到我家要找我麻烦,我害怕地躲起来了。开始我妈原本是想小孩才多大?不至于一个大人为这小孩子的事情计较。也不知怎么了,薇薇妈崩溃了,说了一些我们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话。我妈也气不过,两个母亲站在村里的大路上为了孩子相互大骂一场,最后不欢而散。
从此之后,薇薇跟着继父搬家了,搬到了镇上去居住了。镇里离我们村大约有十里路,我再见到薇薇的时间就少了。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年多没有见过的薇薇出现了。我内心开心了好一阵,那时候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人已经长得很高了,她依旧还是那么瘦弱。跟着她的继父刘叔来村里办事,应该是回来卖房子的。那一次,算是我儿时见到她最后一次面。
那一次,我们没有说话,两人也没目光交错,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曾几何时,我有想过要娶她过门的幻想,这种幻想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消散在记忆里。她的性格文静,端庄又大方,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妻子的。当然,这些话只是放在内心里萌芽。那时候的我还小,分不清是友情、感情和爱情。心里只想着她不要走,本来是独生子的我就缺一个伴,你来我往相互骂上一句,相互捶打一拳,算是最好的感情了。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2018年,我居然联系上了薇薇,通过微信聊了一些话,瞬间让我拉回了儿时的记忆。得知她这些年生活十分艰辛,咬牙一个人走过来了,我内心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此刻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都在为自己的小家庭努力奋斗着,我们彼此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得知她失去父亲之后过得日子是非常辛苦,这是我没有失去至亲的人不能体会的,瞬间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我开始憎恨那些村里的三姑六婆们对她们家的冷言冷语,那些年,薇薇妈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的,那种苦只有长大了我才能体会。
如今做了父亲的我更能体会到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倒了之后,家庭也会随之坍塌,受苦的永远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薇薇她很优秀,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从这种阴影中走出来了。如今她也过得很幸福,爱人也很好,也有自己的事业,她的孩子比我家的孩子大两岁,这算是一种涅槃,对一个女人来说,走出来是真的不容易。
虽说我们同在一座城市离得不远,但始终没有见过面。我们总有那些微不足道的借口不愿意再见面。我曾在《遇见》里写过:相见不如怀念!时隔多年,她那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和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她那一张低头深邃的眼睛,那一刻我明白了,眼中是迷茫。一个十一岁的少女对未来人生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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