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往后余生，不再有你

短篇|往后余生，不再有你

文|一叶红茶

01

今年三月底，我和妻子颜悦驱车来到一百公里外的陌生小镇看郁金香。

近几年来新开发的景点，每到四五月份，大片大片的郁金香争相盛开，很是壮观。

热烈的红色，羞涩的粉色，淡雅的黄色，还不止这些颜色，那些白的紫的一朵朵蔓延开来，远远看去就是花和色彩的海洋。

这些是阿梨告诉我的，我在她的手机里看过这片花海的照片，当时她说要带我一起回来看郁金香。

这是阿梨的家乡，阿梨是我的前女友。

可是没等到这些花儿开放，我和阿梨就分手了。

那真是个寒冷的冬天，她离开后的很多个夜晚我都彻夜失眠，裹着被子哆嗦在床上，直到天亮。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经历，我对着电话哭着喊着求她给我个机会，让我去见见她的家人，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阿梨也哭了，可是她没有给我机会。

在一起半年，因为她的家人不允许她远嫁，我们的未来就这么夭折了。

我们的爱情败给了这一百公里的距离，败给了当时不够坚定的她和没能死缠烂打的我。

02

那年我23岁，阿梨20岁。

她在这座省会城市打工，看不见出路的厂子里，她起早贪黑，最大的的梦想就是挣很多很多钱给家里。

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我们是从微信认识的，附近的人。

这个功能我就用了那么一次，就是那一次，我遇到了阿梨。

我加上了她的微信，和她打招呼。

我并不擅长聊天，相反我的性格比较沉闷，不会和女孩子打交道，不然也不会到了年纪也没个女朋友。

认识后的日子里我们每天聊些什么我早已不记得，印象里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有一个周末，阿梨休息，说她一个人在宿舍里无聊。

那天也是我的休息天，我知道她们厂的名字，但是我没去过，也不熟悉。

可是有个念头在我心里冒出，我要去找她。

我打开手机地图，定位，骑上我的摩托车奔向她那里。

出门前，我告诉我妈，一会要带个朋友回家吃饭。

途中走错了道，又原路返回重新骑，看来也不能完全相信导航。

当阿梨的厂招牌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心里竟掩不住地激动。

停好车，我拍了一张厂门口的照片发给了阿梨。我说，我到了。

阿梨回复了好几个问号，想必根本没想到我会过来找她。

然而很快，她出来了。

粉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扎着马尾，完全一副中学生的模样。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我们都笑得有些尴尬。

03

她坐在我后面，扶着车后座的扶手，我骑得很慢。

回去的路，已经不需要导航了。

不记得用了多久，我们来到了我家楼下。她依旧有些害羞，我告诉她我妈很好相处，别太客气就行。

回到家我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刺鼻的辣椒味迎面扑来。

因为房子刚买不久，还没有装修，屋里只有简单的家电，抽烟机还没置办。

我妈让我们赶紧去房间里，饭还有一会才好。

我看了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我带着阿梨来到我的房间，她刚进门就对房间的飘窗很是惊喜。

她说在她们家那边没有这样的窗子，真好看，可以坐上面晒太阳看书。

我记得那天我的被子被我妈拿出去晒了，我们就这样坐在硬硬的床板上，面前是我的笔记本电脑。

看的是孟非主持的《非诚勿扰》，阿梨说这个好看。

阿梨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

那天中午的阳光特别温暖，让人有些犯困，阿梨的肩膀靠在床头上，从她的侧脸看就像是一个粉粉的瓷娃娃。

鬼使神差的，我迅速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我稍微掩饰了内心的紧张，对她笑了笑。

阿梨低下了头，彼此心照不宣。

这是我的初吻，长这么大我还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大胆过。

那天我妈做了十个菜，满满一桌子，我们在简易的餐桌上吃得很开心。

04

下半年厂里都比较忙，我和阿梨经常加班。

偶尔晚上六点钟下班后，我骑车去接她来家里吃饭。

我从未对我妈说明我们的关系，事实上我和阿梨也没有坦白说开来。

只是那个吻在我心里就表示了她是我珍视的人，我们恋爱了。

天越来越冷，我经常在夜里十点钟骑车送她回宿舍，因为我们第二天都要上班。

每次我都用厚厚的羽绒服裹在阿梨身上，她总是对我说不冷。她问我冷不冷，我摇摇头。

可是车子骑起来，刺骨的寒风像箭一样袭来，尽管带了手套，还是感觉手要被冻掉了。

阿梨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寒冷中我似乎能感受到这微弱的能量，足够我往返在这长长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

从秋天到冬天，地上的落叶一天比一天多，我对阿梨的爱也一天比一天更深。

我以为我们是可以结婚的，两情相悦，已经很难得。

可是阿梨偶尔会透露出她父母不希望她远嫁的意思，我说这都没出省呢，算什么远嫁。

每当这时，阿梨都会沉默好一会，后来我们都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05

春节前五天，阿梨的厂里放假了，她兴冲冲地告诉我要回家了。

那次我没送她，事实上，这半年来她回过好几次家，我都没有接送过她。

我们在一个城市，但是我只有摩托车，有时候还比不上她坐公交车方便。

只是，我一直在意的是，那最后一次，我没送她去车站，如果，我能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告别的话。

所以当阿梨微信跟我说分手时，我压根不相信。

她说跟父母沟通了，全家没人同意我们的感情。

我们用手机撕扯了好几天，我让她坚持一下我们的感情，她说我不懂她的为难。

最后一次，我给她打电话，那是我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

我知道我妈就在我身后，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哀求她，让我跟她妈妈说说话，我要做最后的努力。

这样的要求，阿梨也没能满足我。

我问她家的地址，她也不肯告诉我。

最后的我们，就这样了。

一生中偶尔会觉得充满无力感，这次，绝对是我最绝望的一次。

面对我喜欢的姑娘，我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能怪谁。

如果人生还能重来一次，我究竟要不要再遇到她？

06

她删除了我的微信、qq、手机号。

我不记得，那个春节，我是怎么过的。

看着万家灯火，听着爆竹声声，我的心空成一座城。

我妈懂我的不言语，她说过去了就好。

可是我们分开了四年，我依旧没能过去。

而阿梨，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就恋爱结婚了。

当我死皮赖脸重新加上她的微信得知她已经结婚的消息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们都以为真爱恒久远，都看到了电视上演的久别重逢抱头痛哭，都听说了太多前任复合的故事，可是，我忘了，这是我只有一次的人生。

我们当时的选择，就是一辈子。

两年来，我没有相过太多次亲，但是也有三四次。我不喜欢这样的认识方式，充满了尴尬，短时间内让我和另一个女孩迅速熟悉起来，似乎很困难。

阿梨的孩子出生都快一年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该散入云烟中了。

我知道我爸妈私下里着急，所以我才没有抗拒他们为我介绍的姑娘。

然而不是我不来电就是那些女孩不来电，我不是高富帅，像我这样的单身青年一抓一大把，像货架上的商品等价排列供人挑选。

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青春，给了和阿梨在一起的短短半年，那是我唯一用心爱过的女孩。

我们没有出去约会过，每次都是来我家里吃饭，陪我妈看电视，在小区里散步，就像是婚后很多年的夫妻。

这样真实存在过的人，这样美好的时光，我怎么能忘记？

07

颜悦是我最后一个相亲对象，我们认识半年就结婚了。

她不嫌弃我没钱没车，我也不纠结到底爱不爱她。

水到渠成，我们步入了婚姻。

婚礼上我们互相诉说誓言，喝交杯酒，像每一对幸福的新人一样。

我看到我妈坐在最近的桌子上泪流满面，我努力地冲她笑了笑。

婚后的生活很缓慢，我们各自上着班，晚上回家吃我妈做好的饭菜，看会电视回房间睡觉。

颜悦和我妈都是好脾气的人，在一起相处没有产生什么矛盾，这让我很欣慰。

年初，颜悦验出怀孕了，我们一家人喜出望外。

好不容易孕吐期刚过，颜悦竟撒着娇让我补她一个蜜月旅行。

我上网查了，孕期不适宜长途旅行过度疲劳，于是我就开车两个小时带她来了这座小镇。

小桥流水人家，这里样样都有。

白天我牵着她看花看水，晚上宿在古朴的民宿里静听蛙声一片。

08

颜悦怀孕后开朗了许多，也娇气了些，时常让我给她捶腿揉脚。

我奉行着二十四孝老公的宗旨，对她有求必应。

有次她开玩笑问我，有没有前任啊？

我说，有啊。

快从实招来，她故意掐着我的脖子问。

初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同学，还挺漂亮的呢。

还有呢？

相亲了两个，最多处了两个月就没联系啦。

她笑着捶我说，原来你还早恋啊，嘻嘻。

哈哈哈。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事实。

只是我撇去了我和阿梨的那段最刻骨铭心的故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是怎样对着星空许愿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也不会忘了，我们关起房门在漆黑的房间里做爱，在寒冬的夜晚，偶尔有月光照进来，我们眼里只有彼此。

那些个日日夜夜，我们都以为会是未来的足迹。却没想到，未来最先将我们抛弃。

温暖的春日，我用镜头拍下了一组郁金香，发到了朋友圈，配文：

花开荼靡，佳期如梦，人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