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已经认得了这里,不如还是回以前的山头去,那里还有几个空着的洞穴,捆些干草除去潮湿气味,熬过这个冬天再说。”白胡子老头说道。
“狼如果也找去那里怎么办?那群狼一定是盯上你了。我们屋子后面的羊圈刚围好,那片麦子也马上就能收割了,我不去。”年轻小伙子说道。
“不是我信不过你造的这间木屋,住着明亮又暖和,可它们昨晚捣坏了屋顶,今晚可能就会跳进来。我们本来都是住在洞穴里,我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那些狼真坏,它们到了冬天也不消停,可恨啊,神为何要让这些邪灵也拥有智慧和力量啊?它们容不得人分享这片肥沃的土地,咬死在森林边砍伐的人,狼觉得一切都是它们的。”老头愤愤地说。
“老头,我不想提起伤心的事情,但你的家人都去了哪里?”小伙子摇了摇头。
“那个冬天它们拨开洞穴口的石块和尖木桩,叼走了我的两只羔羊。我得守着剩下的几头羊啊,它们是我仅剩的财产。女人孩子们跑去找羔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人嗫嚅着。
年轻的小伙子身上缠着绷带,只有一条左胳膊,右臂失了手肘和下面的部分,他拿起门口的斧子说道:“我上山去砍些木头回来,午后就把屋顶补好,再把后面的羊圈加高加固,你可以回洞穴去,我就在这里过冬。”
“下雪前那些狼一定会纷纷出来。去年入冬前下了一场大雪,它们居然褪去灰毛换了白毛隐藏在雪地里,咬死了山下平原村寨里六头羊。它们不是为了肉,一头都没有叼走,只是咬死了。”白胡子老头在自己的长烟斗中点燃了烟叶,吸了一口,目光呆滞,“你的身体可比几个月前好多了,我在林子里捡到你时,你的身体都和地上的大肥菇长在一起,你的命是我捡的,得为我多干点活。”
“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身上的肉蕈都掉了下来,明年春天就能上山去打猎。”
“嗨,是啊,你的力气那么大,吃得又太多,要不是失了一条胳膊,我就把你卖给山下的几户大人家当卫兵去,怎么也能换两头羊。”老头喃喃道。
小伙子把斧头插在腰间走出木屋,背了个箩筐就上了屋后的山坡。太阳还未升起,事实上这里天气变冷的时候,很少能见到太阳。在冬天里,只有运气最不错的几天,在一整天里能短暂地见到几缕阳光。白胡子老头说,他的眼睛像狼,在没有月光和星辰点缀的夜幕中,瞳神里闪出绿光。即使是一片漆黑,他也能看得很远。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身体很强壮,想走得深一些,山林边上的树木不够硬朗,那些狼跳上屋顶捣鼓一番就支撑不住了。很快,他就进入了从未到过的森林深处,砍伐木头根本不需要走那么远。他上了一座山坡,很想知道翻过去会有什么,他期盼着能看到些什么,那里有旷野的气息在吸引着他。
忽然,他听见山坡后面狼群的叫声,嗷呜此起彼伏。持续良久后,他似乎听见了女人咏唱的声音。那声音还在远处,断断续续但很有力量,曲调很悲怆,像是在与谁道别。小伙子立即加快了脚步,向坡的顶端跑,他想去近处听,因为这歌声似乎会让他想起什么,他从老头的洞穴中醒来之前的事情。
从坡顶望去,原来下面有一片湖水,湖心很宁静颜色很暗沉,歌声出自湖东岸,一片突出湖岸线的林子里。让他更在意的是,这片林子的东方有一片红色的光亮,那是一片火把,有一群人也在往湖的东岸走,不用多久就会到达。
这里附近都是狼的地盘,像老头这样贪图这片土地肥沃的投机者,他们在这里砍伐、耕种、狩猎、圈养,在狼的地盘边缘碰运气。他们的日子在大多时候,比那些石头山上洞穴里的人要富足得多,不过狼也会让他们中的许多人付出代价。小伙子明白人不会轻易踏入狼的森林,何况这片湖水似乎是它们栖息地的中心。这一定有原因,有事情要发生。小伙子顺着下坡奔跑,他想抢在这群人的前面,隐藏起来看个究竟。
奔跑到近处,他把箩筐放在一颗冷杉下,蹑手蹑脚地藏在野莓灌木丛中。他的眼睛和狼一样闪出绿光,那些人的火把和狼群都已经在视野范围之内。狼群围着一颗异形的树,树的周围是一小片林中空地,地上长着从未见过的苔藓和大型菌类。树很高很粗壮,浑身通白极显眼,树枝繁多且形如孩童肥嫩的肢体。那颗树的正下方站着一个强壮高大的女人,小伙子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身后卷曲的银灰色长发几乎触及地面。那些灰白色的狼围着异树和这个女人,所有的绿眼睛都盯着东方。
火把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小伙子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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