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雪漠
14、让智慧之火燎原
世上本无事，奈何自乱心？
聊将旧时妄，化为朗月明。
为了找到那颗真心，老祖宗们用了许多方便法门。比如，诵经敲木鱼就是为了定心，用一种节奏和韵律来消解妄念。所以说诵经是有利于开悟的。天台宗智者大师就是诵经开悟的。当诵经诵到能所俱空，就可能明心见性。什么叫能所俱空呢？就是把“我”和“世界”都融入空性，你的心中既没有一个“我”，也没有这个花花世界，你的心是一片宁静而空寂的大海。当然，这时候还不是究竟成就，这时候才开始正式修行。如何正式修行呢？要抛下世俗的一切纠缠，保护好心中那点觉悟的小火苗，守护好你心灵的宁静，不让世界上一切纷纷扰扰的现象蒙昧你刚刚透出一点灵光的心，于是你躲到一个地方，开始闭关，古人称之为长养圣胎，或养吾浩然之气。直到有一天，你守护的那个觉悟的火种，便会慢慢地燎原开来了。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什么意思呢？就是用你证悟的那种智慧，燎原成智慧之火，把你的贪、嗔、痴、慢、妒全部烧掉，最后只剩下一片光明，只剩下坦然、宁静、逍遥、快乐。这时候，你才算究竟成就，才算真正的解脱。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真正的闭关，必须在真心的指导下去进行。不明白真心的闭关难以产生大的效果，比如有的修行人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一旦重新接触外界，又马上跟人打起架来，这就是修行没能改变他的心的一种明证。为什么修行不能改变他的心呢？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向什么方向修，这就像一个人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但是他不知道光明在哪里，只好漫无目的地奔跑，可是无论他跑多久，都不过在黑暗里兜圈。
因此，明心之前，你的观想和持咒是为了认知真心；明心之后，你的观想和持咒是为了保任真心。保任真心才算是真正的修行。不明白真心时，你觉得经典深奥晦涩，明白真心之后你再来看《楞严经》等诸多经文的时候，就会觉得明明了了。当你看到经中讲的那些圆通法门的时候，你也就知道是为了什么，所有了义的经典都是指导你觉悟的。
当然，佛为了度化一些低根器和愚痴的众生，也会说一些不了义的东西，这就是佛教所说的“方便”。这就像量体裁衣，你不可能用同一个模板来为不同身材的人做衣服，一样道理，你也不能对着所有人都用同一种方式来教诲。比如，如果对象是烦恼太盛或相对愚痴的人，你就没法跟他们谈智慧，说自主，讲“见即解脱”。六道轮回对于一些人来说，它确实存在，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它又是幻化的。什么时候存在，什么时候又是幻化呢？当你证得大成就获得解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时候，六道轮回就是幻化了；如果你达不到那一步，六道轮回就是肯定存在的。因为死亡不是解脱，解脱的本质是心的明白，当你的心陷于愚昧，不能自主的时候，你是无法解脱的。
地狱亦然，它存在吗？存在！你没有达到究竟成就的时候，地狱是存在的。当你证得究竟成就，当你用心灵的力量和智慧的光明把心上所有的枷锁都烧尽的时候，那个东西就是幻化了。只要有一丝束缚或是执著，它们就会把你捆得非常紧，你根本无法解脱。
所以说，明白真心非常重要，明白之后，用持咒、观想等各种方法来保任这个真心，也非常重要。只有保任它，让星星之火燎原，真心才会对你的生命产生真正的作用。要是你明白了道理，却不去实证它，就可能流于狂慧。关于狂慧，我举过一个例子，有人能用油画、水彩、电脑等各种方法绘制火炬，他画出来的火炬栩栩如生，但就是没办法照亮他自己的心。这就是流于狂慧。也就是说，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但他就是证悟不到那个东西，虽然他明白了真心，但他就是没办法处理好家庭关系，对待他人的时候也仍然充满猜忌与嗔恨，甚至不惜伤害别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类人，也可能变成“世智邪辩才”，也就是佛教所说的“八难”之一。现在有许多这样的人，虽然他也理上明白，但实证功夫不到家，照样不起作用，照样招致厄运被老虎吃了，照样得恶病堕地狱。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坏了那个根本戒。什么是根本戒？你与为你开示心性、引导你向善的老师之间的誓约，也就是你对他的信心，就是根本戒。誓约一旦被毁坏，信仰殿堂就会立刻崩塌，你所有的明白都会在瞬间失去意义，更别提让觉悟的火苗烧掉一切烦恼了。
有些人总是习惯于口头上参禅，甚至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持咒、观想、坐禅等有相修行，他们甚至自欺欺人地表示自己在行、住、坐、卧中修行就能达到解脱。但要是你没有足够定力，是很难改变自己的基因，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遇到事情的时候，你仍然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明白抛诸脑后。所以，我一再强调，仅仅是明心但不能保任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明白并且能保任它。我常用蜡烛来比喻那觉性，虽然你能点起蜡烛，但却时时叫风吹熄，光明是很有限的。没有干柴，智慧的火种就无法燎原，也根本烧不尽你的贪、嗔、痴、慢、妒。你想要让它成为大火，就得首先为它挡风，为它加柴。那屏风或墙壁，就是戒律。那柴火，便是你的功德、精进等。你必须积累大量的功德，要用你的行动去实践你所悟到的那个真理。当你进行了真正的修行，并且修得非常好的时候，你就会转变你的心和身体，做到心解脉开和心气自在。这时候，你会发现，即使你仍然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周围的人都认为你是个失败者，是个傻瓜，你爱的人也仍然不爱你，甚至诋毁你，仍然在挤公车，仍然在吃青菜面条，生活仍然没有任何看得见的保障——你也不会感到一点点痛苦和恐慌。相反，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舒放，你会活得非常逍遥快乐，每个当下都是那么的美妙而不可言喻。要知道，你点燃的那个蜡烛不过是个蜡烛，它是很难燃成大火，你就必须不断往火里加柴。用你的功德，用你的善心，用你的利众行为，用你对社会的巨大回报，使这个火越来越旺，你才能成长为一代大德，你才能品尝到真正的自由与解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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