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思俊说,“暂住证多少钱?”
胡家炳冷笑着说:“一个人三十,你现在有了!”
思俊将外套内袋撕破,竟然从里面拿出一百。他说,“这一百块,是我老妈给我做混不下去回去的路费,全给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讨价还价,你以为我是路边小摊贩,”胡家炳说,指着歌帅与赫华,“你们谁跟我去。”
“我!”歌帅与赫华同时说。
“那好!”胡家炳从思俊手里接过钱,递给身后的治安员说,“退四十给他,这俩个人带走!”
“请等一下!”哲列也将自己的衣领撕破,从里面拿出一百,说:“这也是我回家的路费!”
“开票!”胡家炳说。
治安员开了张收剧。
胡家炳说,“讲义气是好事,但不要在这边闹事。另外,我姓胡,下个月,我会准时来的。”

治安人员出了门,赫华就骂道:“TMD,简直就是黑社会。”
歌帅去关门时,看到两个治安员拉着那邻居跛子要往车上塞。他就从哲列手里抢过钱,追了上去,将那小子换了回来。
“现在我想到了一个词……”思俊说。
“破釜沉舟!”哲列说。“我叫我妈不要缝,这不,多赔上一件衣服!”
“今天都看到了,这就是现实!”歌帅说,他伸出手,“来,努力闯天下!”
“兄弟一条心,努力闯天下!”赫华手伸过来说。
“没有退路,只有向前!”思俊也伸出了手。
“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哲列也伸出了手。
四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笑了起来,而这时大家的肚子也咕嘟的叫了起来。
“我想,稀饭应该熟了。”哲列说。
“那还等什么?”——四人马上去找自己的碗。
四兄弟美美的喝着白稀饭时,门被推开了,隔壁的四川跛子探着头,举起手说:“我这里有家里带来的榨菜,刚才真是谢谢你们啦。钱我老婆一发工资就还给你们。”
歌帅说:“进来坐!”
跛子进屋,自我介绍着:“我叫李托,四川的,家里发生了地震,什么都没了,我还伤了一条脚,也刚来这边不久,我老婆上班不到一个月,还没发工资呢,今天要是我被抓走可能我老婆都找不到我了,真的谢谢你们。”
“别客气!”赫华说,“出门在外,都是兄弟!”
歌帅说:“你歌唱得不错,吉它也弹得很棒。”
“我就好这个!”李托自豪起来:“地震让我除了一身的债后再没别的,我在医院都不想活了,老婆借钱买了那把吉它。因为它,我知道我要好好的活着,毕竟,我还可以唱歌,还有一个爱我的老婆。”
“你老婆我见过,蛮漂亮的嘛!”思俊说。
李托笑得更得意。
歌帅拍拍他的肩,说:“你可能比很多有钱人还幸福。”
“是呀,”李托诗意地说,“就算我是穷人,我也是幸福的,就算我残疾,我心也是快乐的。”
“哲列,去买点酒,一定要敬这小子一杯。”赫华说。
哲列很快就买了酒和花生米回来,几个人喝着小酒,听李托讲着他的爱情故事:他说他老婆叫吴梅,俩人是同学,在学校,一个才子,一个美人,很自然的谈起了恋爱,高中毕业后两人不顾家人地反对结了婚,又借了些钱做了点小生意。要不是那场地震,他们的日子过得真的是太美好了。

次日,是歌帅的生日,昨晚交了暂住证还有五十块,后来喝酒抽烟,最后只剩二十了,赫华和哲列打算去买点菜。两人在路边看到有人在玩套筷子——一根绳在两根筷子之间绕来绕去让人来猜,谁若猜中最后绳子绕在哪根筷子上,就是赢钱.
赫华在人群里看了半天,信心满满的对哲列说:“钱给我,看我怎么赢他。”
“这可是最后的钱!”哲列说,今天歌帅生日还指望吃点肉呢。”
“这点钱能买些什么菜,我赢了,就去下馆子,最少也要赢两瓶好酒。”赫华一脸自信,又指着那作庄的小孩说,“你看那庄家不过是两小屁孩,怕什么!”
哲列在犹豫的时候,赫华就抢过钱丢了过去,指着那作庄的小孩,瞪着眼睛吼着:“开,快开!”
那庄家望着赫华笑了笑,嘴里边念边慢慢的解开绳子:“想发财,看你的眼快还是我的手快,看看看,大家看,哟哟哟……有人慢就有快……”
庄家把地上的钱分了分,将赫华的那份钱捡起,放入口袋。
赫华失望的慢慢松开筷子,他回头望着哲列那更失望的脸,低着头一句话也有没说退出了人群。
赫华走在前头,头抬得高高的,不想让眼中的泪滑了下来。
哲列跟在后面,喃喃自语:“我怎么那么笨呢,我怎么就相信他呢。这么多年的兄弟,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就把钱都给他呢,二十块,平时我哼都不哼,可今天是老大的生日呀,怎么能让他喝的粥连盐都没一点,天啦,哪里有买血的地方?……”
赫华与哲列回到出租屋,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在给孟楚语写信的歌帅。
“我……把钱给输了。”赫华依在门口说,“全部!”
歌帅无奈的笑了起来说:“那你还记得怎样的惩罚吗?”
赫华脱着衣服走进来,就地做起俯卧撑——按学校那时的兄弟条约:动用工款,一毛钱就得做一个俯卧撑。二十块,两百个,要是平时这没什么,可是对连日来吃稀饭的赫华来说,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哲列也脱光了衣服,与赫华并排做着俯卧撑。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最有纪念意义的生日了,出门在外,没有一分钱,但我还有你们,”歌帅说,“我的兄弟!”
赫华的泪掉了下来。
夜,十一点了,方秀米没来。
歌帅、赫华、哲列三人并排靠床坐在地上,思俊在一边弄着相机。
赫华咬着番石榴:“你知道吗?赌输了钱之后,我一路都在想,哪里可以卖血?”
哲列推着赫华:“明天就让你去卖,我带路。”
“好了,快!“思俊跑了过来。
四人手举着啃去了皮的番石榴,相机一道光闪过。
“好了!快去许愿吧。”赫华拉着歌帅到
桌子边。——桌子上摆着四碗稀饭,只是每个碗里多插了一根茐。
歌帅举起碗,说:“我的愿望是,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来,喝!”
众人“呼呼”地很快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听,准是米米来了!”思俊说。大家马上尖起耳朵果真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对,快,把碗收起来,家里收拾一下,别让她看笑话!”歌帅说,大家也忙了起来。
大家刚把碗藏了起来,敲门声就响起,思俊开了门。
方秀米一跳就进来,说:“有没有人想我呀?”
“这男人婆又发骚了!”赫华说。
方秀米一手举起水果,一手举着蛋糕说:“你刚说什么,请再说一次?”
赫华立即变脸,半蹲着身子,眨着眼睛说:“米米公主,我好想你!你不在,我都吃不下饭。”
“这才对嘛!”方秀米说完,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给了赫华一个香蕉。
思俊、哲列忙围过去:“你不在,我也只吃得下稀饭。”
“真乖,想我才对吗,你不知道,我在厂里多苦。天天加班,都没时间出来,”方秀米递着香蕉,“看不到你们,我都闷死了。”
“太晚你就别过来,一个女孩子太危险。”歌帅说。
“生日快乐!”方秀米递了根香蕉过去,“斌哥说,你们肯定会吃后面的番石榴,肯定肚子会不舒服。”
“斌哥真是神算。”思俊说。
“谁在夸我呀?”郝斌抱着影碟机和音响进来了,跟在后面的曾珍抱着一箱方便面。
赫华第一时间接过方便面,说:“谁是天下最可爱的人?”
哲列和思俊做出要拥抱曾珍的动作:答道:“曾姐!”
“重色轻友的家伙!来帮我一下,我这里好重。”郝斌说。歌帅帮忙把音响放下来,说:“真是好东西!”
“那当然,厂里买的时候三万多,不过现在换新的了,要作垃圾处理,我就拿过来了。”
“功放和话筒有不?”赫华说。
“有,你们要明天去厂门口拿。”郝斌说。
“电瓶逆变器有不?”歌帅再问。
“有,你们要那些东西干吗?”郝斌反问。
歌帅和赫华对望着,笑了,同声地说:“卖唱!”
“卖唱?”郝斌迷惑了。
“是不是工作没你们想的那么好找,要去卖唱。”曾珍说,“个个都是靓仔,去卖身,更好赚。”
“是卖唱还是卖身,明天再说,”思俊说,“今天要快乐!要吃饱。”
“来,就坐,曾姐,斌哥,请上坐。米米这边。”哲列招呼着。
点蜡烛,切蛋糕,听曾珍、郝斌讲他们在厂里的故事。
后来,送方秀米、曾珍回厂后,歌帅他们又从郝斌厂里带回了电瓶、逆变器、功放、话筒,还有一大堆碟片。
致7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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