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里没有浅浅的瘀青?
——题记
晚上九点半,家里静得只听到墙上挂钟的嘀嗒嘀嗒声,或者餐厅内冰箱时有时无的电流撞击声,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我在读教育论坛上的文章。
忽然一则故事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在沙滩边玩游戏,一会儿,有的男生女生把衬衣裤子脱下,傻呵呵地玩。老师发现后面面相觑,毕竟是一群男生和女生啊,相互之间怎么可以坦露下体。校长得知后,劝诫老师不要声张,不要呵斥,让他们自由自在玩耍。笔者评论:这真是一位智慧型的校长。
看到这里,我的眼前不由得出现了几个身影和他们做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年前,我是县里这所二流初中的一名九年级班主任。
星期三上午大课间,学校临时有事开全体教师会,第三节上课了校长还没讲完,有课的老师都心急如焚,一秒一秒地挨,我体会到教师拖堂时学生的痛苦。
校长讲完了,这一节已过去十几分钟,我三步两步跨进教室,好像心电感应似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以前到教室窗户前,教室里乱咕叮咚的,同学几秒内才会安定下来,而这次却是安安静静的。
我微笑着看看那几个装模作样的同学,咦,他们怎么隐忍着笑意?再一抬眼瞅向黑板,脑门子一股血忽忽往外喷涨,浑身发抖脸发热,说不出一句话。
一条大大的卫生巾堂而皇之紧贴在黑板上,并且卫生巾中间一绺儿红红的血,红白黑鲜明地刺向我的眼!
这是谁干的?
我定定神,警告自己,不要发火,否则自己就被动了。
我放下课本,平静而郑重地问:“孩子们,这是谁干的?下课后自己把它揭下来好不好?”
“男生女生十四五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在青苹果乐园里,总以自己为大,唯恐天下不乱,能恶搞杜甫很忙,也能玩大大小小的游戏,可孩子们,咱们游戏玩得是不是太过了?”班上一部分同学都低下头,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同学仍是正襟危坐,眼神茫茫然而空洞。
“一个人长大的过程,就是和自己的缺点错误做斗争,逐步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观,形成自己的人格和尊严的过程。你能确信以后的岁月里若想起今天的这一幕,你不会脸红?你不会成为同班同学茶余饭后无聊的谈资?”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愤怒,语气尽力不失亲和力。
第四节上课铃响了,我走进教室,那条卫生巾仍赫然贴在黑板上,闪着大家的眼,向我宣战。
我只得叫出班上的“积极分子”,共十三人,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看看究竟是谁干的。可他们出教室后似乎很得意,半小时后没一丝收获。我让他们拿出笔和纸,各自一个地方写,写自己在大课间的见闻。
我再进教室,黑板上卫生巾已没有了,我让教室里的同学相互监督,不能通气,也写大课间在教室里的见闻。
我专门看着教室外的那十三个同学写,让他们没丝毫商量逃避或通风报信的机会。
十二点了,写好的人给我才能放学,得署名,不写的人不能去吃饭。
下午课前,我终于锁定了四个人:李兵阳,陈媛媛,刘媛媛,张冰冰。
看看他们,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只能按下怒火细数他们的“英雄业绩”,终使他们低下高昂的头。
李冰洋,父亲都奈何他不得,上课和老师顶嘴,睡觉,迟到,作业不交,他父亲会眼泪汪汪的说“老师们得替我好好管管他,在家里谁也管不住他,这孩子让我操碎了心啊!”
可不咋的,前些时,他请假了两星期,不用来教室了,原来是星期天骑摩托车速度太快,碰到路边大石头上,他摔下来,下巴被缝了十几针,手脖处骨折,到校后算是消停了两星期。他不在时,班上秩序大好,有一次还得了流动红旗。
刚升九年级,我曾经很赏识他,让他当班长,谁知他迟到次数最多,连值周老师也不放在眼里,他会眯着细眼,双手插兜,轻轻慢慢地说“李兵洋呀”,“不想来早呀”,弄得在全校都大名鼎鼎。我只得让他管体育管卫生,他有体育特长,我说“李兵洋,你蓝球打得恁好,咱班也组织个蓝球队,早上我和你们一块打,元旦时咱们班露露脸怎样?”“老师,你比我打得好,你组织,我早上起不来。”一句话,噎得我半死。以后蓝球队训练,他早上来得隔三差五,他又是主力,九三班蓝球队不了了之。
摊上这样的混不吝,我可真倒霉的。
陈媛媛父母平时都去外地打工,她和弟弟由爷爷奶奶监护,平时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说话不多,很伶俐的一个女生,上课眼神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下课活蹦乱跳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细高个,锥子脸,披肩发,贴眼睫毛,涂红嘴唇,本来长相清纯的女孩子如此打扮如二十几岁,我说她几次,她左耳进右耳出,大冬天的,小薄袄铅笔裤,露脚踝,脸冻得苍白,连樱桃红嘴唇也掩不住,哪一位任课老师都劝她,她只会说“不冷不冷”,惹得老师们爱莫能助。
刘媛媛,家离学校不远,大圆脸,会说话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大高个,长发高高盘成一个大髻,同样的涂脂抹粉,冰天雪地里,宽式短黑袄,黑色露踝窄腿裤,平底古典小黑鞋,两个媛媛成了班上的“绝色双壁”。
刘媛媛不交作业,不背书,上课好和同桌嘁嘁喳喳,明知她没听讲,若蹦出一句话必引得全班同学轰堂大笑。一次,语文老师在启发大家如何背《出师表》,随口一句笑话“别看老师年龄大,记性比你们也不差,”她随口就说“老师,那你还没到更年期?”一下子让语文老师柳眉倒竖,转而也脱口而出:“还没到呢,否则早就收拾你了”,下课后,老师们都在感叹:“现在孩子怎么了,不光知道大姨妈,竟然还知道更年期!”摇摇头,甩甩头,一脸诧异,说实话我挺佩服我们语文老师这种化大为小的回答呢。
而通知刘媛媛爸爸到校,他则是老实巴交、一脸皱纹、浑身烂褛衣裳、低头走路踢踢踏踏的人啊。
张冰冰却是上课睡下课睡整天睡不醒的女生。
刘媛媛是张冰冰的后桌,李兵洋是刘媛媛的后桌,陈媛媛坐在第一排老师的眼底之下。
经过艰苦的攻心战,事情的真相大白。
那几天,正值张冰冰的生理期,她把卫生巾带到教室自己的课桌里,刘媛媛偷偷拿出来,李兵洋看见了夺过来,要往黑板上贴,陈媛媛一见,拿出红水蕊笔的红墨水往上面抹抹,李兵洋贴上黑板,他们以为教师例会没恁早散,只是暗地里捣一次乱,只为博同学哈哈一笑,谁知同学们无动一衷,倒被班主任发现了。
我苦笑不得,这几个同学是幼稚,是恶作剧,还是唯恐班级不乱?毕业班学习紧张,这时候各类考试相继而来,成绩差的好的,都有些许紧张,班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酿成轩然大波。
我确实没料到他们闹出这么一出。
怎么办?先通知家长,星期四下午,家长来了,孩子们低下头,再无以前在家长老师面前的那种张扬随意,家长和我再邀请女科任老师对他们共同教育,让他们回家反思反思,自己来学的目标和任务,以后应该怎么办的问题,写份感想再来学校。
最后,李兵洋,陈媛媛,何媛媛算彻底离开学校,完成了他们的学生生涯,现在他们在哪里,我不知道,如我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成绩或好或差的其他学生一样。
张冰冰熬到初中毕业,说“熬”一点也不过分,事过之后她上课倒是抬头了半个月,便渐渐地还是上课睡下课睡,最后上了县职高。
对这所县定点二类初中,对我的这些学生,对我十九年的班主任经历,我只能说“我尽力了”,此刻,在这则幼儿园小孩子事件中校长做法确实很好,可是对班上的这起事件,两年了,我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再好的处理办法,亲爱的同事们,你遇到此事,会如何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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