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

故乡的味道

文|烽火长歌

01

食不厌精这句话，我向来十分认同，对于这句话，我的理解是：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好在身处这九州大地，本就是美食的国度，饕餮盛宴自不必说，只是街头巷尾的苍蝇小馆，就可以找寻到许多怡口怡心的美食。

前些年，一部《舌尖上的中国》开启了国人味觉的盛宴，也给中国人对本名族的各类特色美食做了一个科普培训。

看完电视节目之后，不用真个品尝，已是唇齿生香，垂涎三尺。

虽说中国的美食数不胜数，可到底是有些地域差异。并不是每一处都有数之不尽的美味，任君挑选。

我从小生长在湖北，此处位于中华腹心，且水陆便利，从古至今都是往来交通之重地，省会武汉更是九省通衢，人声鼎沸之处所。

这往来的天下客商，带来的不光是金银货物，也从各处带来了自己的特色美食。悠悠时光，匆匆而过，留下来的便是这遍布全城的各类小吃了。

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并不觉得随处能够吃到这些美味，是多么好的福利。

直到后来参加工作，背井离乡来到江浙，后又辗转至内蒙，北京多处，才知道前些年，真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唯一能与家乡美食媲美的处所，怕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地方，如成都，西安等。

无奈，只能感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今已定居他乡，此生也大概只能怀念，难以再日日享受那各色的小吃了。

02

不说正餐，光是早餐的种类，随时都可以叫出十几二十种的名字来。

热干面，凉面，碱水面，牛肉面；炒河粉，汤河粉；小笼包子，汤包，麻辣牛肉包，双面水煎包子，蒸饺子，煮饺子，煎饺子；米酒汤圆，醪糟，豆花，豆浆；油条，油饼，油葙，麻团，馓子，摊面窝，炸面窝，炸红薯饺子，炸萝卜饺子，锅盔，豆皮，油煎糍粑，炸糍粑，煎土豆，顶顶糕，凉虾……大概还有许多，一时也想不齐全了。

最喜欢的便是糊汤米粉，说起这种小吃，倒也奇怪，只在家乡见到，中国的其他地方，从未曾见过。

正宗的糊汤米粉是我童年记忆中，街口的那一间小馆。

米粉馆很是有这年头，外壁已经斑驳，木制门板上一道道裂纹，是岁月趟过的痕迹。

那时还没有如今通明敞亮的玻璃门，只是一扇又一扇的大木板子，彼此靠紧，并无活页，所以无论是开门或是关门，都要大费周折，力气小一些的，是干不了这个活的。

每日晨间，只要小馆开门，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将本就不甚宽敞的内堂挤得爆满。

人们好似约好了一般，也不用排队，只估摸着大概时间点，便蜂拥而至。在我记忆中，身小力弱的自己是不敢一人去那处的，每每只能央求奶奶带我过去。

奶奶自是疼我，但有所求，无不应允，所以我没有少享用那美味的米粉。

03

米粉纯用大米压制，大米打碎，调成糊状，然后放在特制的机器里面压制而成，非常纤细，与如今遍布各处的云南米线相比，是完全不同风格，其纤细程度比我们现在吃的细粉丝还要强上一二分。

所以小馆不光是煮粉，而且还制粉，在内厨里面有一台轰隆隆的机器不停作响，源源不断将那米粉挤出，被一旁的大师傅一把捞下，放入锅内沸水中烹煮。

不消多一会，只在沸腾的锅中晃荡十来秒钟，便用特制的大长竹筷与篦子筛了出来，放入大碗。

另一个师傅只负责从一旁的大锅中，用宽大的勺子舀上满满的老汤，挨个浇淋在碗中米粉之上。

待得端出后厨，便是一碗碗喷香扑鼻的糊汤米粉，直馋得人不住咽口水。

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之所以叫做糊汤米粉，就是因为那一碗浓稠的汤汁，我以为，这一碗美食中，除却米粉细腻新鲜，容易入味，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勺浓汤了。

多年之后，品尝过胡辣汤，我心中便有所比较。这浓汤有一二分胡辣汤的滋味，但是又不相同。

里面有胡椒久熬之后自带丝丝辛辣滋味，一口下肚，并不如辣椒那般，口齿皆火热。只觉得从五腹六脏里生出一股热力，温温地直接升腾起来，经过喉咙顶到鼻腔，顿觉浑身舒爽，通体惬意。

待到这口腾腾的热气过后，细细品尝口中余味，绵绵不绝的咸鲜滋味遍布口腔，只觉鲜香可口，回味无穷。

此时捞上一筷子裹带着浓浓汤汁的米粉，放入口中，现制米粉的沁香混合着汤汁的浓郁鲜香，直把舌尖上每一个味蕾都激活，美味在口中澎湃。

细腻嫩滑的粉丝，不用咀嚼，便可直接下肚。此时便一口接着一口，等不及停歇，转瞬间一碗米粉入腹，抱起汤碗，咕咚几口，连汤汁也喝个干净。

热力从胸腹之间，丹田之处升起，四肢百骸都如跑马一般，全部踩踏过一遍，浑身无有一处不通透，爽快至极。

若是此时配上炸制金黄酥脆的油条，滚蘸上汤汁，一口咬去，外鲜滑里酥脆，直觉得灵魂仿佛都碎在了这一口美食之中！

04

说也奇怪，这米粉制作起来颇为简单，从出粉到完工，短短不过半分钟，步骤并不繁复。

然这无双的美味也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被创造出来，我常常百思不得解，由此对美食一道，深觉高妙，常有高山仰止之情。

吃客当久了，也了解到这糊汤米粉的关键之处，就在这锅老汤之中。且整个小镇为何只有这一家米粉馆，也是有说道的。

据说这口老汤，之所以如此鲜美，除了里面的特殊条件配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材料：活泥鳅。

需要将鲜活的泥鳅在清水中喂养一日，待肚中泥沙吐尽，便将其直接放入老汤中熬煮，直到骨胶肉泥全部都融化在汤汁里才算功夫到家。

倘若火候不到，不仅没了鲜香滋味，还会有土腥味存在，食用起来，味道便大打折扣。

每日皆有新鲜泥鳅投入老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老汤中除了有连绵醇厚的骨质胶原，更有鲜活的河鲜滋味，融合在一起，便有了这让人赞不绝口的糊汤。

不过每日都有杀生，且是活煮，颇有些残忍。剧米粉馆老板说，在以前，这就是一门断子绝孙的生意，所以也没有太多人愿意做，这便是小镇里面就只有他一家做这门买卖的原因所在。

不过时至今日，真正在乎这个说法的人已是不多。

对于食客来说，美味才是王道，所以馆子虽老，生意却兴隆，实为我儿时早餐美食第一值得的去处。

05

十岁离开故乡，随父母迁至外地，虽也在湖北，但是却再也难以见到这般正宗的糊汤米粉了。

偶尔在街角路边看到有类似的米粉买卖，我必挨个品尝过去，可这些便捷的小摊，虽有灵活小巧之美，但到底失了传承，一来米粉不是现制，且粗大许多，失了那股沁人的米香；二来汤料也无鲜味，只以猪大骨或是鸡肉熬制，远远无法与活泥鳅熬制的陈年高汤相提并论。

三十年过去，终是再也没有机会再次品尝儿时记忆中的美味，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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