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腊月一到,说着顺口溜,孩子们就翻着日历等待过年。
离过年的日子还早,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扫房子、磨豆腐、蒸馒头、灌肉肠……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香甜浓郁的年味。
儿时,寄居在姨母家。腊八一过,姨母便开始忙活了。先是杀猪。那是姨母从开春时喂养的,吃的全是剩饭以及米糠和野菜。有了它,我们过年的饭食里自然增添了诱人的香味。杀猪的时候最热闹。村里每个街口都专门垒起了灶台,架起了大锅,几个杀猪的把式早早地就来候着,顺带帮主家把猪逮住、摁倒,然后用杀猪刀熟稔的在其颈部捅上一刀,待它不动弹了,便丢入开水锅,烫去猪毛,磨去毛根,开膛破肚。我们小孩子先是捂着耳朵听那猪最后的嚎叫,然后等到猪把式将猪的膀胱取下来,便有调皮的小男孩儿将其吹饱了气,用线绳扎住,招呼着一道去玩,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就又疯狂了一天。
之后,扫房,洗衣,煮肉,蒸馒头,请人写对联,剪窗花……
图片摄于1997年春节对了!还有:“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小闺女要花,小小子要炮,老头要个新毡帽。”女孩子们见了面,相互炫耀的就是自己做了什么新衣服,买了几根鲜艳的花辫绳。而男孩子们可不在乎穿不穿新衣服,最惦记的还是缠着大人去炮市买炮。在村大街的十字路口,卖炮的早早就把炮摊摆好了。二踢脚、小鞭炮、小甩炮、火锅子、起火等,卖炮的大多是自产自销。卖鞭炮的摊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着,人聚集得越多,那卖炮的越是兴奋。从布袋里取出用红绿纸包得方方正正的鞭炮撕开,挂到长长的竹竿上,高高挑起,扯着嗓门吆喝:“南京到北京,买炮听响声,真金不怕火炼,好炮不怕实验。”说着,就擦着火柴,点燃炮拢。刹那间,鞭炮噼里啪啦冒着火光脆生生炸响,纸屑雪片似的纷飞,一团一团的硝烟腾空而起,火药的幽香直往鼻孔钻。一些落了地尚未炸响的零炮,炮捻还冒着火星便被捡拾哑炮的男孩子们迅速伸出脚来踩灭。炮摊的卖家们你放一挂,我来两挂,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与人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到了小年夜,姨母将一只煮好的大公鸡献在灶王爷的面前,摆上各式祭品,异常虔诚地上三灶香,深深地作揖。
往后的日子我们这些娃娃就开始倒计时了,而且可以无限地疯狂,因为从小年开始到元宵节这段时间,大人对小孩子都非常宽容。即使我们再怎么淘气,姨母也只是假装生气地说“等着年过完了看怎么收拾你们”。而她这句话永远也不会兑现。
除夕那天最激动人心。窗户被姨母擦得窗明几亮,炕上换上了新炕单,墙上贴上了新年画……中午时分,姨母开始剁馅,姨父扫院子,表哥表姐带着我贴对联、门神。
等到太阳落山,男人们相互吆喝着去同族的长辈家中相聚,说说一年的收获,谈谈来年的打算……姨母开始和面、包饺子,给我们整理过年的新衣服。我便缠着表哥放花炮、掀牛角。等到新年钟声一响,姨母就让我们排好队发压岁钱,一个孩子有时一元,有时五角,钱虽然不多,却足以令我们开心不已。
第二天一早,姨母给我们穿好她亲手做的新衣新鞋,让我们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便打发我们走街串户去给长辈拜年。回来后我们几个人就将一根粗粗的草绳拴在两棵树之间,形成一个“U”形,做成最原始也最简单的秋千。胆小的坐在上面,后面有人推一把,便晃荡几下,过过瘾;胆大的,自己双脚踩在绳上,靠膝盖和身体的来回伸曲不断给力,在一阵阵的惊呼和尖叫声中越荡越高,越荡越有劲,直玩的满头大汗还不肯罢休……
对于儿时的我来说,过年不光意味着悠长的假期、崭新的衣服和诱人的压岁钱。更重要的是春节成了我们全家人幸福团聚的日子。那时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便常年寄居在姨母家。没有电话,父母亲就托人捎口信告知归期。接到口信后,我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墙上的月份牌,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几天过年。到了他们回来的这一天,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去大门外眼巴巴地等着爸爸妈妈。
参加工作以后,全家搬进县城,父母也先后退休回家了。后来自己又结婚生子,大部分在婆家过年。与爸爸妈妈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团圆饭,那种合家团圆的气氛,仍然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前几年,才有机会真正的陪爸爸妈妈好好过了三个春节。到了年三十下午,打扫好卫生,贴好对联,便挽上袖子抡起菜刀“噔噔”地剁馅。摆上桌子,放好案板,全家动手,有的擀皮儿,有的捏饺子,忙的不亦乐乎。看看春晚,聊聊感受,其乐融融。妈妈常说,过年包饺子就是要把全家人包在一起,图个团团圆圆,这才有家的味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2015年爸爸去世,总感觉少了团圆的味道,已经不再盼望过年了,年对于自己好像已经没什么诱惑和期待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害怕过年了。白天上班,晚上做家务,还要挤时间到街上采购年货;亲戚朋友们在一起,每天就是迎来送往、准备饭菜、吃吃喝喝,甚至都没有休息的时候。一晃!七天的假期就过去了。周而复始,一切又回到了原样!每次春节结束回归正常的工作、生活轨道,心里总有一份莫名、难言的失落。
总在想,也想不通,为什么物质条件在不断地丰富,我们的快乐却在不断地减少?究竟是什么剥夺了我们曾经的那份快乐?是我们日渐增长的年龄、日益膨胀的欲望、不断匮乏的内心,还是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同,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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