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獨酔
175-云南
目光转回云南个旧，还是那座房子，成刚站在阳台上听电话。
“成刚，事情处理的咋样了？”
“什么事？”成刚被艾尘的忽而清醒忽而神经闹得完全忘了。
“你特么脑子进水了啊？不是说回上海的吗？你的妞你搞定没？不说是老相好的么？带回上海吗？”
来电是刚子的合伙人，一起在云南倒卖烟酒，开始时赚了不少，这会儿感觉利润空间不大，想回去发展。
“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我这脑子一天晕乎乎的早忘光了。”成刚连忙赔不是，“对不住了兄弟，我这没什么准备的，到时拿着行李就走了，那个女生我带回去了，她家在上海。”
“嗯，那就这样吧，先挂了，后天到公司来一趟。”
挂了电话成刚有点难过地看看房子。四处都是艾尘发疯时抓挠的痕迹，但是看着就是温馨，难过也只是一时的，艾尘已经有三天没发疯了。
想起王倩成刚嘴角挂上一点笑意，原先发福的身体在发生情变、发生车祸之后，早已变回了苗条之身，感觉还蛮帅。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沧桑，看着很顺眼，不过这一切他自己早已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一份温暖安定与一个欢乐的三口小家。
“成刚？笑什么那？贼兮兮的。”艾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打断了成刚回忆过去。
“去，什么贼兮兮？人家这是回忆甜蜜的往昔， 不懂别瞎说破坏气氛。”成刚推开艾尘，往屋内走去。
“嘻嘻！还很有诗意啊？”艾尘腻歪歪地跟进去，“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啊？”
“想了啊？”
“是啊。”
“是个屁！她才走几天啊？你就想，你怎么不想想我啊？”成刚冲她吼，艾尘撅起嘴巴不理他。
“额，逗你呢。”成刚赶紧哄她。
“切！”撅起小嘴的艾尘煞是好看。
“成成，她下个星期来，哎！两个女人一认识我就被丢开了，悲剧啊！”成刚故作伤心状，艾尘嘎嘎笑了半天，似乎早已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
当然身体上的伤痛很快就能恢复，被时光修复，最后还你一个光洁的皮肤。心理的伤痛就无人可以帮助它愈合，即使过了几百个世纪，那些伤还会留有痕迹，时光的手抹不去那些深嵌心坎的伤，或许越是用力去抹伤痕会更深，越用力越无力说的是这样吗？
“刚子，我们要回上海了么？”艾尘很期待回上海的那一天又异常害怕那一天真的到来。
“是啊，估计下个月王倩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去了，你害怕？”
“是。”
艾尘很乖，在成刚身边的半年时间，艾尘只发了几次病，而且距离一次比一次远，成刚常拉着艾尘在个旧这个小地方满街跑。
山茶花开得遍地红，艾尘的心也如山茶花般慢慢学会了绽放，只是她的绽放更柔弱颜色也更淡。
“不怕，回去我会照顾你的，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不要担心你父母，我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你的心坎里究竟装了什么苦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感觉我欠你的今生也还不上，我会好好看着你的，直到你做了他人的嫁娘。”成刚说的很诚恳也很动情。
“刚子，我不会嫁人了，不会了。”艾尘流出一些植入心间的泉水，用眼睛这口泉作为一个流淌的工具。
“艾尘，不哭，不哭。如果你担心我的照顾有压力，我可以远远地驻足，让王倩照顾你，你不说喜欢她吗？”
“是，我喜欢她，就像我一个朋友，不过已经死了。她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好像，虽然性格不像。”
心哭了，才会这般憔悴。看上去如此令人心痛，忍不住想要伸出大手，在她的后脑勺抚摸，轻轻地告诉她：“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幻想，发生了一切又怎么能当做没发生？只能淡淡地化作一种支撑的信念送给她：“艾尘，不哭了，咱什么事情都能坚强挺过，有什么事情非要闹得生生死死那么不堪？再伤也还是活着，活着本身已经很累，为什么要搞得自己那么疲惫？说实话，当初我也曾经想过死了拉倒，但是我还坚持在床上躺了一年……”
“不是，不是一个概念，真的不是。”艾尘急忙打断刚子的话，对于往昔她更害怕听见，深埋的阴郁怎么能再次被挖出？已经伤得够彻底，又怎能轻易再挖出那些痛强加于身上？
“那是什么？再苦都能过去，你有什么不能过去的？不就是感情不得意吗？有什么？想当初我不也是孤苦伶仃惨得要死，还不是过来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王倩跟我散伙，什么都没拿就要了儿子，什么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明白吗？你的父母你的亲人才最重要，怎么能什么都否决呢？不嫁人又是为何？男人都死光了啊？非谁不嫁的脑子是缺根筋。”
艾尘的心又一次打开闸门，泄个稀里哗啦，只要说到家人就会触动艾尘心底不敢触摸的弦，艾尘怎么能不心疼家人的难过？只是要能真的做到才好，只可惜自己偏生是做不来做不到，才会将一切如风逝去，再也不要回头，回了头人生的精彩不再，还有意义么？
“刚子，对不起，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太累了。这件事是我一生的耻辱，是我杀了自己都不为过的耻辱，我亲手将自己的灵魂推进了万丈深渊，我还安静地站着，看三魂六魄的厮杀，看得很过瘾，我是不是变态了？我一定是变态了。”
见艾尘的情绪有点激动，刚子赶紧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可是我忽然很想说了，怎么办？刚子，我忽然好想跟大家说，心太累了，我想请大家原谅我的自私，成么？”艾尘急切地说，“刚子，你让我说，我真疯了才好。”
扑哧扑哧掉落的心泪，让刚子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的继续说，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劲捏了捏：“艾尘，知道么？这半年我忽然发现，对于你的爱就像爱护一只水晶球，我害怕不小心你就碎了，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很小心的将你捧着。”
“结果你的离开让我失去了情感上纯洁的依靠，那个不提了。就说现在吧，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小水晶娃娃，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你的水晶版思想给捏碎，我小心翼翼地呵护，我怕它累怕它碎，其实我也很累，不过我愿意这样的累，不不别拦我，你听我说完。”
成刚不让艾尘插话，颠来倒去地说：“我愿意我的累，不说欠你，就说我是真心要告诉你我的真实情感。忽然就明白对你的爱来自内心最美的向往，有时候我就是一个单亲父亲，带着分裂的女儿，细心而伤感，你笑什么？傻样。”
艾尘听到这里扑哧笑了起来，成刚白她一眼继续说自己的心里话：“单亲父亲带着成年的女儿，还分裂，你说我是不是手足无措？偏是我犯贱爱上了这样的设定，忽然就找到了家的感觉，虽然这样的感情很畸形，不过有都比没的要强很多吧？”
“呵……”艾尘浅笑，窗外投进的几根阳光凝结的爱，撒在身上，竟然有了神圣的感觉，脸上泛着微红的光，好看而神秘。
“你别笑啊，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除开你不清晰的时候，就是安静到几乎忘记呼吸，几乎听不见你的呼吸，我常常害怕你是不是迷失在自己的梦里走不出来，然后就过去了。”
“额……”艾尘学成刚的语气，成刚敲她脑袋一下，笑开了。
“所以，我经常从你脑门上敲，虽然你会抗议地大叫，但我不管那么多，我要唤醒你迷路的灵魂，虽然你活着，但是我常常以为你死了，靠！打我干嘛？”说着成刚大喊了起来。
“谁叫你说我死了。”艾尘撅起嘴巴。
“额！我是说你的安静与你的暴躁简直快要把我折磨疯了，你还打我，好心没好报，你笑个屁！“成刚嘟嘟囔囔逗得艾尘一直笑。
“你安静的时候我又特奶奶的像只哈巴狗，摇尾巴撅腚地吵着你跟我说话，你以为我寂寞了啊？我那不是想让你开心，让你折腾累了你就不会瞎想了，你笑什么？再笑我给你两巴掌。”
成刚笑嘻嘻地叨逼没完：“你啊，你说我这半年过的什么日子？我不是你爹胜是你爹，一只叫爹的哈巴狗，我草我这角色换位跨度也太大了吧？我不是演员我却天天在演戏，我特么当初怎么不去做演员？”
“因为你长得丑！”艾尘终于不笑了，也不敢正式接话，只好胡乱应付。
“呸！我这叫丑么？我这是个性好吧？不懂不要随便评价，没眼光。”成刚翻着白眼拿出电话，“我给王倩打电话，靠！走了那么多天都不来个电话，老子都有点想她了。”
“哈哈哈……”艾尘捂着肚子。
“笑个屁！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一边玩去。”成刚的手一直挥一直挥，艾尘死赖着不走，他只好拨通电话，“王倩？你还活着呢？”
“滚！怎么说话嗯？我不活你也活不成，晓得吧？什么事快说我还有事呢。”王倩似乎也开始变得开朗，看来大家都在成长。
“哈哈！没事，就电话骚扰你一下，谁叫你走了那么长时间没个电话啊？我以为你不在人世，我靠！你要走了，我还要跟屁股后面穿越去找你，找到你再继续折磨你，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我不干那么累的事情，干脆电话问候一下，怎么样我好吧？”
“我老惦记着你，哪像你没心没肺的从来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男人，当然是以前的。”
晕了，这说的是人话吗？王倩都快笑岔气，只好惩罚他几句：“废话，你都知道是以前的，你还要我关心，是你人有病还是我耳朵感冒了？”
“额，我的脑组织没病你的耳朵也没感冒，老子就是想你了，不行啊？”这就赖上了。
“去，有正经话没？没事的话我挂了，我手里忙着呢。”
“你上什么班啊？我回去养你了，不要上了。”成刚笑得贼兮兮。
“呸！谁要你养？我自己钱用着舒坦，用你的钱我算哪门子事啊？”王倩才不理他。
“好好，不跟你贫了，你特么现在嘴巴跟艾尘一样，都凶得要死。”
成刚还想再唠两句电话被艾尘从后面一把抓去了：“姐姐，我是艾尘。”
“哈哈！遭报应了吧？艾尘啊？最近好吗？姐姐上班很忙，不过下个星期就能有假了，请到人我就能休假了。”
王倩一说话艾尘就感觉心找到了方向：“姐姐，不忙来的！艾尘只是想你了。”
“小丫头还想我啊？我走了才不到一个月呢，很快就见面了。”
“姐姐，听说成刚要回上海了，我怕。”艾尘是怕见到田武吧？担心真的醒来后再见到相爱之人，不知道如何相处吧？本说嫁人却变成分裂，本说离开却是消失无影踪，再见到父母又该是什么样的情形？
难道真要永不相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拿什么延续生命？虽然生命早已犹如季末落败的花朵，可是为了亲人却不得不费尽心思让它继续喘息。
“怕什么？先跟我住吧，到时候我先跟你家人见见，我知道你害怕他们的泪水他们的问寒问暖，对么？”
“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的眼睛，我不能面对他们的心疼，他们心疼我我就更加痛苦。”
“好了艾尘，我不跟你说了，下星期见面再说。”王倩急忙挂了电话，太受不住艾尘的声音与若有若无的淡然，还有看似看透却没有看懂的话语。
将手机还给成刚，才发现成刚已是满脸泪水，艾尘的心被狠狠电击了一把，只能强作欢颜罢了：“你不是吧？抢你电话说会话你就哭了啊？拿去。”
“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啊？我是眼睛进了沙子，虽然这房里没有风，却也能将沙子迷进我的眼睛，不服气啊？”
“当然行。”艾尘无奈耸肩，思绪又飘去几千里之外的上海。
在那里，有自己日夜思念的心上人，有养育自己的父母，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姐姐，当然还有那个碾碎艾尘的梦、带着艾尘逃跑的男人。
她看见自己在大上海车流川息不停的马路上奔跑，不一会就找到了属于自己家的那条小路。艾尘按捺住快要蹦出的心脏、屏住呼吸放慢速度开始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走去。
越靠近家门，心脏狂跳得越是没有规律，一双眼睛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包括路边被扬起的灰尘都收入双眸，一起带回云南，这样该有多好。
“艾尘？”成刚的声音切断了艾尘的思绪起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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