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叛亲离,形容不得人心,陷入完全孤立的境地。
这个成语出自《左传·隐公四年》的“州吁之乱”,讲述了一个因为父亲偏心,导致国家动乱、兄弟相残的故事。
-01-
公子州吁,卫庄公很宠爱的嬖人之子,卫桓公的异母弟弟。
隐公四年二月十六日,州吁杀了他的哥哥卫桓公,自立为君,演绎了春秋史上第一起臣弑君、弟弑兄、篡位夺权的人伦惨案。
杀兄后的州吁,没有了之前父亲宠爱所带来的光环,发现根本没有群众基础。虽然坐上了国君的位置,但得位不正,几乎没人服他。
恶人不等于笨人,州吁的小脑袋瓜子“呼呼呼”地急速运转,还真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攻打郑国。一来给民众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就不要紧盯着他的小尾巴了;二来,打个胜仗,出点政绩,也向国人们证明他的政治谋略、治国才能,让底下人放心跟他干。
这种利用战争转移民众注意力,暂时弱化内部矛盾,以达到维持政权稳定的做法,是古今中外的政客们惯用的伎俩。如赵光义北伐,日本侵华,德国发动二战等。
卫国集结了宋国、陈国、蔡国,联合出兵,包围了郑国都城的东门,然而,五天后就散了。(春秋时期的战争,规模都不大,杀伤力也不大,别看这是四国联军,几千人就了不起了。)
战争,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大事情。
各国都紧密关注着州吁的行动,鲁国国君鲁隐公就问他下面的大夫众仲说:“你觉得卫州吁能成吗?”
众仲一拂长袖,向国君作个揖行个礼,开启了贤者模式:“我只听说过用美好的德行来安抚民众,没听说过用祸乱这种事情来使国家安定的。
“州吁想靠穷兵黩武、残忍狠毒的手段,让国家安定,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像整理丝线,不是一条一条理顺,越急于求成,最后只会越来越乱。
“州吁这个人呀,倚仗武力,生性残忍。倚仗武力就会失去民众,生性残忍就没有亲近的人。众叛亲离,成不了事。军事就像猛火,难以掌控,一旦控制不好,就会自焚其身。
“州吁杀了他的国君,又暴虐地役使百姓,像这样不致力于建立美德,反而想通过祸乱来取得成功,我看他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02-
众叛亲离,便从鲁国贤臣众仲口中说出,用于评价弑兄篡位的卫州吁。之后便一直流传至今,用于形容那些坏事做尽,没有人支持认可的人。
那卫州吁到底是如何走到弑君篡位这一步的呢,这里面又引出了另一个成语:骄奢淫逸。
人都说,十个手指头不一样长,要做父母的一碗水端平,平等对待所有的孩子,那是对圣人的要求了。
但卫庄公就过分了点,他其他手指跟被截肢了一样,眼里只装得下州吁。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州吁很不安分,一步一步试探着父亲的底线,僭越不属于他的权力,并且慢慢培养势力,染指国家军权。
然后,他发现,父亲对他,是没有底线的。他的心,彻底活跃了,不去觊觎国君之位,简直是浪费这份偏宠。
最终,在卫庄公去世,卫桓公继位后,州吁发动叛变,引发血案。
州吁的僭越让人讨厌,但,卫庄公无节制的偏宠又何尝得人心呢。
贤臣石碏就曾劝谏过卫庄公:“老臣听说,爱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
“骄、奢、淫、逸,这是走上邪路的开始。
“这些恶习的产生,就是因为父母过度的宠爱。
“……”
骄奢淫逸,最初便是在石碏劝谏卫庄公时,用于评论卫州吁的行为的。
最初,骄、奢、淫、逸,指的是四种不好的行为。
唐代学者孔颖达疏:骄谓恃己凌物,奢谓夸矜僭上,淫谓嗜欲过度,逸谓放恣无艺。
骄,就是自以为是,欺负别人;奢,是自吹自擂,僭越上下级关系;淫,和今天的意思差距很大,古义中,无论哪方面,只要是欲望过大,没有节制,都叫淫;逸,自由散漫,做事没有准则。
这四个字,将不走正路的走走行为都总结出来了,所以,后世,就用这个四个字结成一个成语,专指那种态度骄横,不守本分,无所节制,自由散漫的做法。
那骄奢淫逸的州吁会得到什么结局呢,预言帝众仲所料不错。他的戏份不多了,没几个月,就凄惨领了盒饭。还给历史留下了另一个成语:大义灭亲。
-03-
父母爱自己的孩子,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更给他们添了不少人情味。
但是,无节制的溺爱,只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如石碏所说,受到宠爱而不骄傲,骄傲而能安于自己的地位不高,地位不高而能不怨恨,怨恨而能克制的人,是很少的。(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
给予宠爱,而不能引导他们走上正路,为他们长远做打算,不是真正的爱子。
《触龙说赵太后》里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父母爱自己的子女,其目的都是为子女好,只顾一时的眼前利益,就是溺爱;而为子女真正的长远利益打算,才是正确的爱。
溺爱孩子的父母,他们并没有那么爱孩子,只是在感动自己。因为,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满足孩子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需求,哄住孩子不哭,这种爱最轻松最容易。
为人父母,从来不是简单的课程。培养孩子健康的人格,指引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最考验耐性,需要你拿出全部的爱、全部的智慧和所有的才能。
父母对孩子的放任,总有一天会还到孩子身上,你的孩子,你不教育,总有人代替你去教育。
父母可以对孩子的恶行视而不见,但外面的世界不会。
【原文】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隐公三年)
及卫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卫国之愿也。”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卫,故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
公问于众仲曰:“卫州吁其成乎?”对曰:“臣闻以德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务令德,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隐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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