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还是暮死

365日更/78篇

这个世界很热闹，总有人来来去去。没有人知道，住进你心底的人，是朝生还是暮死。

01

春绯喜欢上一个人。春绯喜欢上这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以前所信奉的爱情，全都不灵光了。

他叫方遇北，是个程序员。做着看似枯燥的工作，八小时外，却活得摇曳生姿：业余美编、插画师、民谣歌手、微博上的段子手。

春绯初见方遇北，是在一个大学同学的婚宴上，他是伴郎，而她恰好是伴娘。陌生的他们被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硬推到一块儿：“来来来，下面轮到伴郎和伴娘来玩这个游戏。”

那是一个有些恶俗的游戏，春绯看了一眼，就想逃走。方遇北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他撸起袖子说：“这个游戏被那么多人玩过，早腻歪了，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玩变魔术吧。”

方遇北摊开手掌，竟凭空变出一枝玫瑰花来，他笑嘻嘻地说：“你们希望这一枝玫瑰能变成几支？如果我能变出来，你们喝一杯酒，我若变不出，我和伴娘一人罚酒一杯，如何？”

“好勒。”有人嚷起来，“我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变，赶紧变。”

“啊？”方遇北不禁咧了咧嘴角，显然是被这个庞大的数字给吓到了。

“快点变呀，” 吃瓜群众催促道。

方遇北硬着头皮，慢腾腾地变了半天，最后只变出来三支玫瑰：“类个——数量有点庞大，圣诞老人还在加班订作中。”

方遇北咧开嘴角，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他拙劣的玩笑并没能让那些吃瓜群众放过他，反而叫嚣得更加厉害。

“才三支，不够，罚酒，罚酒。”

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春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方遇北夺过春绯的杯子说：“我酒量一向不错，能千杯不醉，但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发小他结婚了，我高兴，我想醉一醉，伴娘的酒，现在开始由我代了。”

方遇北说完仰起脖子咕咚几口就把春绯的那杯酒喝得绢滴不剩。因喝得太猛，他有些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

吃瓜群众们叫嚣得更厉害了。春绯见方遇北居然毫不避讳，直接拿她喝过的杯子喝酒。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结果那天，方遇北喝大了，春绯从洗手间回来，瞧他躲在角落里吐得肝肠寸断。

春绯这才晓得，方遇北的酒量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好。然而他却替她喝下了后面所有灌向她的酒。

春绯总觉得过意不去。她等方遇北回来的时候，走过去很真诚地说：“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方遇北笑嘻嘻地摆着手说：“别，别这么客气。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

春绯真怀疑自己听错了：“感谢我？”

“嗯，我这人没啥特长，特爱出风头。诶，可惜这年头机会太少了。今天好不容易让我逮住一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方遇北鼓着腮帮子，边说边拿手比划着。他的声调抑扬交挫，听起来有趣极了。

春绯虽明知他是在作，却还是不由得笑了。

小时候看《神雕侠侣》，反反复复。看的不过是杨过一人。

他迷恋杨过那种集幽默与专情为一身的英雄。

后来看大话西游，听到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这该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也是春绯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这一生也遇不上这么个人了。

直到这一刻，在春绯的眼中，方遇北就像脚踩七彩祥云赶来救场的杨过。

02

他们互加了微信，也留了电话。

朋友圈为春绯打开了了解方遇北的捷径，她这才知道，在那幅嘻嘻哈哈看似不正经的外表下，居然还藏着一颗这么丰富多彩的灵魂。他的人生，活得如此摇曳生姿。整一个男神的形象啊。

反观一无所成的自己，春绯自卑极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主动找方遇北在微信上说话。她置顶了他的微信，设置了微博特别提醒。她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瞬间。

她会特意去听他听过的音乐，看他看过的书，赏他赏过的风景。有时什么也不干，装作恰巧从他的公司门前路过，只为能看一眼他公司的高楼，知道他此时一定在里面。她会觉得特别的心安。

每天不管忙到多晚。她都会在睡前去他的微博、朋友圈刷上几圈。却又特意等到很久以后，再去给他的每条动态点赞。

她爱得如此克制而又卑微。既希望他知道又生怕他知道。

03

有一天晚上，凌晨一点多，春绯修完客户要求的变态文案，又去给方遇北点赞，却忽然收到方遇北发过来的微信。

很简短的一条，春绯却看了又看，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梦：hi，这么晚了，你也还没有睡觉么？

“嗯，还没呢。”春绯几乎是手指颤抖地发出这条消息。

方遇北很快就回了过来：我正失眠呢。绵羊都快被我数光了，后面还配了一个很沮丧的表情。

春绯看着那个表情，想象着方遇北沮丧的样子，她不由得笑了：“失眠呀？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那倒没有，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突然失眠了，挺无聊的感觉。”

呃，无聊呀，春绯灵机一动，她编了一个笑话发过去：“从前，有一个人，他叫曾无聊。每次有人说无聊的时候，他都会跑过去，以为别人是在叫他。然后别人看到他就会说，真无聊。然后那个曾无聊，就会答道诶。如此，别人叫一声，他诶一声，后来那人实在是火了，拍着桌子吼：我说你无不无聊呀，我又没叫你，你诶啥诶呀。”

曾无聊很委屈的说，我本来就叫无聊呀。有什么办法？

方遇北回过来一个呲牙裂嘴的表情：这段子谁编的，我要认识他。

春绯很惊讶地回过去：为什么呀。

方遇北回道：因为两个无聊的人，加起来就不会无聊了呀。

呃。春绯的脸唰地红了，虽然方遇北此刻看不见她，她却觉得他就像在眼前似的。

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天南地北，上天入地，什么都聊，无数个深夜，他们就这样聊过来了。

周末的时候他们会见面，买两份爆米花，去电影院看一场畅销电影。散场后再一起去吃热火朝天的火锅。他会在她辣的眼泪都掉下来的时候，送上餐纸。

有时候春绯也会买上火锅调料，拿到方遇北的家里去煮。

两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吃边聊，温馨极了。

平常方遇北发现什么好吃的，也会多买一份送给春绯。外地出差回来前，会打电话询问她是否需要礼物。

一起外出的时候，他总是很照顾她。他总会走在她的左边。懂得照顾他的情绪和喜好。

但是方遇北从未说过喜欢她，他会在喝了酒以后，拿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春绯说，春绯，有你真好。

春绯总以为方遇北是喜欢着她的。

04

真相却很快就来了。

周六那天，方遇北本来打电话要春绯陪她去参加一个聚会。因为春绯被领导临时叫去加班，就做罢。

春绯记挂着方遇北，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她打电话给方遇北，他报出了一串地址。

那是一个很嘈杂的KTV，春绯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俊男美女们都起哄的叫道：“阿北，这美眉谁呀？你女票吗？”

方遇北顿了一下，手搭在春绯的肩上，微笑地答道：“一个很好的，哥们儿和搭档。”

春绯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是在黑暗中下楼梯,一脚踩空的感觉，她极力藏起内心的情绪。

很快春绯就发现，方遇北对每个人都很照顾。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而旁边的那些美女似乎已经习惯了找他帮忙。她们一会儿说：“阿北。忽然好想吃冰淇淋。”

“阿北我要唱《安和桥》，能不能帮我点一下？”

“阿北，你上次帮我买的那个玫瑰饼好好吃，下次还要帮我带喔。”

春绯彻底明白了，方遇北对每一个人都跟对待她都是一样的。这种好，是没有区分的。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实在无法再听下去了，她跟方遇北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

方遇北说：“我送你吧。”

春绯拒绝了。

从那之后，她不再在深夜开着手机等着秒回他的信息。

05

后来方遇北又给春绯打过几次电话，约她出去，春绯都找借口推脱了。

方遇北挺奇怪的问她：”你最近怎么啦？心情不好吗？怎么最近老拒绝我了？”

春绯嘿嘿地笑笑，鼓气勇气，问：“你为什么要约我出去呢？”

“大家都是朋友啊。”

“哦。”朋友。还是朋友中的之一。春绯苦涩地沮嚼着这两个字，“我最近工作有点忙，不好意思。”

再后来，他们就渐渐断了联系。

春绯黯然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始终不确定，方遇北是否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也许他装作不知道。春绯都不打算告诉他。她曾经那样喜欢过他。

这个世界很热闹，总会有人来来去去。没有人知道，住进你心底的人，是朝生还是暮死。

春绯删除了方遇北的微信和手机号码，彻底退出了方遇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