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3.20星期三小雨
子曰……刚入大学,也就十七、八岁。
大学所在地,红旗水库左上的山村。课堂即农业学大寨工地。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驱使,“农村是个广宽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在这所大学,大有作为体现出无限的张力。
手不起泡,生不成老茧;膀不负重,练不出铁肩。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少小未努力的结果。
所幸老教授,是1949年入党的族叔,对我还是有所照顾,特授职责,光荣地担任一年记工员。
农业学大寨的工地,开山移坟,辟地垦荒;拦坝砌埂,河流改道。阴边,钢钎插在黑壳石,双锤嗨哟嗨哟胜天曲!阳排,独轮车吱咯叫,劳动号子随轮转出歌。场地上红旗飘飘,热火朝天。
顶酷暑,战三冬,小雨小雪是好天!枯燥繁重而每天重复着的劳动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面前根本不值得上纲上线。
一天下来,挣得一个工分,只换回半斤盐 ,但人们的思想纯粹,很少有邪念。
上午中间歇个伙,下午中间歇个伙。这四个等份里,我只需参与四分之三时段的劳动,下午后一个伙,我与队长找个平整高地,记下一天出勤人的姓名、事项、时段,再根据队长的经验,把出勤的社员,按其劳动能力评定好一天工分,悠悠闲闲。
劳动场地上歇伙时,婶婶们或纳几针鞋底,或给嫩尒们喂口奶水,张家长,李家短,今天鸡屁屁抠出三枚蛋,也就不焦心日子过了。男人差不多人手一杆烟枪,一缕缕青烟叭出来,浑身的疲劳也就随烟飘散。
尽管工分不值几个大钱,但不能出毫厘差错。因为每家每户都有一本帐。
社员们,每到阳历12月份,都会从挑柴所得收入里,掰出1分钱,上街买1本历书,这历书里就有逐日记帐的空格子,薄薄地十二页,排满365天,也记下生活的斑驳痕迹。
不同的时代,就有不同款式和不同内容的新历书。那时历书里没有六十花甲子,也找不出十二值日,二十八吉凶星宿。黄道吉日、黑道凶日更是莫提。有的是农历与公历的对比。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廿四节气,何时浸种,春种秋收及一些浅显的科学种田知识。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种暑相连……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记得那时,“夫子不嫌字丑”每年腊月廿八、九,写几副红纸春联,还孤芳自赏。
社员们大多不识几个大字,把读书尒们的铅笔头,接在竹管上,逐日里亲自画上自己能认识的各种图形和标记。
社员们或者三五天就把新历书揣在裤兜里,歇伙时掏出来,与我的工分薄进行核对。
有些社员记性特好,不用记帐,滚瓜烂熟的一本帐,到月底自方寸之间经不烂之舌,如数家珍,你不得不佩服我们的劳动人民出奇的心算和记忆。
在一天这四分之一的时间里,我也从老队长的表情里,读懂了一些人情世故。
当我点到某人时,老队长笑嘻嘻,那人肯定是忠诚老实、积极肯干的社员;老队长竖起大拇指的人肯定是大力士,并且事事内行的社员,这两种情形是满分。当老队长嘴角下撇时,这位可能是不内行,并且是偷奸耍滑的社员。
每天傍晚收工前,汇总出勤人数,累计工分,并唱(读)给社员们知道。“有话当面说,有菜当面切”转背再争长短是不算数的。
当然有少数出勤不出力的人,肚子里敲着小锣,但嘴上又说不出口。
回想那记工员的时光,人们的思想被禁锢,甚至于梦想被抹杀,但眉不愁,心不焦,日子还特别好过。
一念漾出记工员的时光,不可否定的是,在纯人力面前,无论是平畈或高山,大地上可供农民耕种良田面积和水利工程一时盖过历朝历代。为千秋万代的吃饭问题,做出了前无古人的历史贡献。
子曰:逝者如斯夫。
回不去的是岁月,回得去的是记忆。往事经年,世事时易。
当年的记工员,积极肯干,不负前辈的期望,而今也已成就为大学的教授。只可惜,一旦退休,月薪只有70元带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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