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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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为疫情的原因，街边火锅店的生意很是冷清。

但即便如此，火锅店的老板也不敢关店。一则房子还没到期，当初租店的时候就在合同中明确了租期五年，如果提前退租，房租也仍旧按照五年的交。二则店里的伙计都是成手了，一旦关店辞退，他们肯定都得外出打工，将来形势好了想再开店把他们招回来可就难了。所以，他就只能咬牙硬撑着。

此刻，他站在店门口隔着门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心里五味杂陈。就在他恍惚的时候，“嗡”的一声，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有些欣喜，该不会是谁订餐吧。

可是当他唤醒屏幕，才发现是母亲发来的一条语音。他打开那条语音，只听母亲在语音里问他：“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他有些气恼，都这个形势了，生意能好得了？他长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给母亲回复道：“妈，店里生意不好，就等着过年时候人多挣点儿钱呢。所以，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

回复完，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推开门走了出去。他觉得屋里有些憋闷，他想到店门口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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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火锅店的门东侧，靠墙一溜排开坐着老王、老刘、老赵三个老人。冬天，他们总在那里晒太阳。

火锅店前的人行道上，因为脑血栓而腿脚不好使的老李，正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回拖着他那不好使的腿进行康复训练。

当他们走到三个人跟前的时候，老王看着老李不无羡慕地说：“老李你可真是有福啊，儿女都在身边儿！哪像我，有事儿的时候谁也指望不上！”

“呵呵，这倒是！”老李停了下来，“我可全靠他们了，要不我哪儿能恢复得这么快！你也行啊，儿子在省城混得那么好，就是离家远点儿呗，对你们老两口不也挺上心的么？”

“就是地，我们还挺羡慕你家大哥的呢，那么有本事。哪像我们啊，一个个都没什么出息，全都窝在家里。”老李的女儿也笑着跟了一句。

“咳，那也就是面儿上的事儿。你说像我们这么大岁数的，怕的不就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儿女们不在身边儿么！前两天我老伴儿血压高去医院住院，这楼上楼下给我折腾的，差不点儿没犯心脏病！这要是儿女们都在身边儿，我哪儿能遭那个罪啊！”老王叹了口气说。

“那倒也是！”老李颇为同情地点点头。

“没事儿大爷，再有啥事儿你跟我说，我要是能帮上忙的肯定帮！”老李的女儿很是爽快地说。

“好，好，那我可得先谢谢你啊！”老王笑了，但眼睛里却泛起了泪光。

“谢啥，都邻里邻居的！”老李的女儿回头看了看老王笑了笑，接着扶着她的父亲老李继续向前走了。

老王看了看他们父女，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起身拿着他的小板凳就要回家。

“怎么地了，不晒了？”坐在他身边儿的老刘抬头看着他问。

“不晒了，坐累了，回家去躺一会儿！”老王边说边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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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是想儿子了！”老刘看看他的背影叨咕了一句。

“哎，能不想么！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咋都行。这岁数大了，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子女不在身边儿啊，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难啊！”老赵叹了口气，接茬儿说道。

“年轻的时候盼着子女出息，恨不得有多远叫他们走多远，现在老了，又想叫他们天天陪在身边。这不矛盾么，你说？”老刘递给老赵一支烟说。

老赵摆了摆手，没有接。

“刚扔，不抽了。是啊，哪儿能啥都顺着心意来啊。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现在家家都一个孩子，还想指望儿女给养老？指望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有钱就去养老院，没钱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活一天算一天吧。提前准备点儿安眠药，真要哪天不行了，也别遭那个罪，更别给子女添负担，直接喝上就得了。不知道别人咋想，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

“事儿倒是那么回事儿，就怕到时候连药你都喝不下去了。”老刘点点头说。

“我也寻思了，真要哪天病在床上了，也就不治了，趁着还能动弹直接把药给喝了。我可不遭那个罪，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翻个身都得别人帮忙，那活着还有啥意思？叫人伺候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啊，谁都不行啊。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巴不得你快死了。何苦呢！”老赵摆摆手，一副看透俗世的样子。

“久病床前无孝子！也真是那么回事儿。”老刘赞同地点点头。

“前两天旁边儿那个小区，不是有个老头得了脑梗跳楼了么！为啥呀？不就是因为没钱治，也怕自己躺床上时间长了没人管么？说实话呀，我挺服他，干脆利索，也真有魄啊。”说到这儿，老赵挺直了腰板儿，很是钦佩地竖起了大拇指。

“是！他们家不富裕，孩子也没个固定工作，真要瘫床上了，也真是不敢想。”老刘点点头，很是同意老赵的见解。

“这人呐，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啊！得了，都坐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得溜两圈儿去了，要不可就真瘫了！”说着话，老赵站起身拎着他的小马扎就准备走。

“你上哪儿？”老刘赶忙问。

“上市场去溜达溜达，买点儿菜回来做饭。你去不去？”老赵侧身问他。

“去，去！要不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还有啥意思！”老刘边说边起身拎起了自己的小马扎跟着老赵一起向市场走去。

站在门口的火锅店老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湿了眼眶。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掏出电话给母亲发了一条语音：“妈，我今年回去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