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后踏上崎岖小径,穿越重重迷障,不久遥见一小城,江水萦回于小城旁,水面余晖映照。
墨缘见城门界碑上书有“云城”两字,又见城上烟云缭绕,赞叹道:“云城,美名也!”
行至半路,有二十余人自对面而来,个个扛着盐袋。为首是一僧人,跨马挥鞭,鞭挞盐丁。
“奇怪,和尚何故当监工?”墨缘疑云重重。
突然,听闻一声惨叫,见是一盐丁倒地,颈现二孔,血涌如注,不久便没了声息。
“我最恨欺善怕恶之辈,看我今日收拾他。”
圆良上前将僧人扯下马来。
未料此僧亦略有身手,打斗时飞来一脚,正踢中玉静鸳鸯匣,一双铃铛于半空鸣动。
僧人双手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勿要惊惶,贫僧未伤无辜,是因他沾染邪气,贫僧惧他害人,方才是将其魂魄震散。”
圆良闻言面色骤变:“胡说八道!明明是个活人,我看是你故意杀人吧?”
话音落下,渡济早举起收魂镜,一道流光飞入和尚眼眸。和尚一双眼睛仿若蛇信,死死被收魂镜吸住。
他不甘地看几人一眼,继而身形化为黑烟,皮囊化为巨鼠。
一群盐丁吓得魂飞魄散:“鼠妖,是鼠妖!”
“你等休要惊慌,究竟发生何事?细细道来。”
一瘦盐丁颤声回忆:“我等今日城外采盐,忽遇此鼠目僧人,强令我等送盐至升仙岭。我等初不答应,孰料他一口气杀了十数丁壮汉子……”
升仙岭?墨缘眉头深锁。
瘦盐丁遥指远处一山,云其为升仙岭,山岭久无人迹,其上生满异草珍卉,或有剧毒。
众人举首仰望,果见山高入云,直插天际。周围有大小山谷,皆被白茫茫雾气笼罩。
遣盐丁们下山后,众人径自前往升仙岭。道旁生茂密杂草,间开奇异小花。
玉静拔剑斩花径,竟流血色液汁。
“此是……血么?”玉静惊愣!
墨缘忽忆一传闻,岂非传说中血魔花?
记得古籍所载:此花为邪恶歹毒之物,能使人神智涣散,甚至噬血嗜杀。
未及回神,玉静已汗流浃背,眼前一黑,昏仆在地。墨缘大惊失色,急前扶持,觉其热如火灼。
渡济不敢延误,运送真气望能稍缓其苦。
玉静头痛欲裂,忍不住皱眉,片刻后,忽有凉风吹过,她睁眸一视,见自己卧于寝宫,窗外楼阁巍峨。
适才明明在升仙岭,此又何处?
她环顾四周,不见诸师兄身影,急得高声呼喊。
“姑娘莫要害怕!我家公主医术高明,必能令你康复!”
角落处,一侍女恭敬而言。
玉静一愣,见她衣着青衣,肌肤胜雪,是世间难见的美人。
“敢问芳名?”
“奴名青鸢,公主月夕遣奴婢前来侍奉姑娘。”
月夕?玉静微蹙峨眉,感觉事有蹊跷,我未尝认识她,为何救我?
青鸢笑语:“月夕主人为百花国长公主,我是其贴身丫鬟。”
百花国?玉静眸光深沉。
片刻间门扉推开,一少女款款而入,着淡黄衣裙。
青鸢起身行礼,玉静见其发如墨玉,披于肩头。
“耐心调养几天,你所斩为血魔花,其香粉随风而散,嗅者则神智昏迷。”
“为何救我?”
“今日乃父王寿宴,若有不祥之事,定会惹他生气。”
玉静听闻尚需调养数日,吵嚷要寻找众师兄,却被月夕告知几人未曾进入百花国。
言毕,月夕命青鸢为她取来华美服饰。
华美服饰,百花国少女钟爱之物,花国少女皆好花袍花裙,尤在盛大节日,更是花枝招展。
玉静辞谢再三,思及腰间寻妖铃,恐被人见后或起异心。
月夕道:“花国子民以美为尊,若是女子相貌丑陋,则必遭公子们轻视。”
“我又非百花国子民。”
“还请入乡随俗,非久居之地,穿上何妨?”
玉静盛意难辞,着裙后观看自己铜镜妆容,宛如仙子。
虽早过及笈之年,但久居山林修行,孤寂苦涩之情,不禁从心底泛起。
她深吸一气,平复思绪。
“此为何物?”月夕忽指鸳鸯匣。
玉静慌忙应对:“此为一对铃铛,师父所赠,我常带于身旁。”
“今日父王寿宴,切不可带凶器赴会,须开匣看看才可放心。’
言毕月夕启匣,铃铛旋即发出激越声响。玉静恍然大悟,所谓百花国,是群花妖而已。
窗棂外寿宴方酣,夜空烟花绚烂。火树银花,照彻天地。
月夕取下披风,邀玉静同行。玉静急收铃铛,与她并肩出了寝宫。
皇宫正殿内筵席盛大,龙椅上端坐百花国皇帝,旁有皇后与太子夜凌陪坐。
太子夜凌神色冷峻,目光一扫殿下,俾睨天下之气隐然可见。
“参见父王母后!”月夕跪拜于殿下。
夜凌注视玉静,眉间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姑娘快请起,你病尚未愈全,何故下床?勿感了风寒。”皇后殷殷嘱咐。
“是小女邀她共赴父王寿宴。”月夕道。
花皇颔首:“既如此,那便同坐。”
花国宦者速为玉静设座。于时一群舞姬行至中央,一支仙舞随风而起。
舞池中水波荡漾,十六名舞姬于其中翩翩起舞。舞姿千变万化,宛如轻烟掠过花丛。
一群蝴蝶自舞姬头顶掠过,于半空中绕数圈后,翩然落于舞姬头顶。
白纱飞扬,红衣飘香,一切犹如梦境。
玉静凝视舞池,未察觉身后宦者正手握匕首,悄然逼近。
“住手!”
突然间,月夕厉声喝止,太监惊恐万分,匕首落地。
殿内顿时陷入混乱,士兵围住太监,太监连声求饶。
太子夜凌淡然发话:“是我所安排。”
花皇忿然作色:“为何如此?今日可是寡人寿辰,寡人不欲见到血光之事。”
太子夜凌跪而陈词:“升仙岭,为百花国重镇。皇妹不谙世事,擅让外人入内,此会毁害百花国万年基业。”
月夕急忙辩解:“是玉静姑娘中了血魔花邪毒,我心恻然,故让她入百花国疗伤。”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此女实非善良之辈。她身上有对铃铛,名叫寻妖铃,是为收妖法器。百花国苦心经营多年,切不可毁于一旦。”
夜凌目光冰刀似剑。
玉静一时无言,她实无一念要祸害百花国。
夜凌嗤之以鼻:“来人啊,将此女囚于大牢,待后处置,再去皇妹寝宫拿出寻妖铃来。
侍卫受命而来,月夕瞥向玉静,眸中闪过复杂情绪。
玉静厉声一喝,一掌挥向侍卫。侍卫猝然被击飞丈余,猛撞宫殿石柱。
顿时兵刃交击,发出清脆之响。玉静身手矫健,令众侍卫难以应付。
烟尘弥漫,随即御林军奔涌而入,刀剑甚是凌厉。
“住手!”
月夕接过侍卫搜出的鸳鸯匣,手腕翻转,鸳鸯匣飞升半空。
“物归原主,请沈姑娘速离百花国,以免引起误会。”
寻妖铃在半空激荡,朝堂皆闻其响。众目聚于鸳鸯匣,面带惶恐。
“叮铃叮铃。” 寒光一闪过大殿。
……
玉静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竟卧于山岩,墨缘正为自己熬制药汤。
奇怪,方才是梦境?
“此在何地?”
“仍在升仙岭。” 墨缘将手中草药递与她。
玉静皱起眉头,见山岩边野花满开,而铃声亦愈发密集。
山脚下为一片茂密树林,枝叶浓密,几可遮天蔽日。除偶有虫鸟啼鸣,实无他声。
然而铃声清脆,从何而来?
听闻寻妖铃声,渡济与圆良应声飞来,四顾心生狐疑。
“若非妖物作祟,铃声何以会响?”
“或许是山风吹动铃铛。”墨缘道。
墨缘却是未知,寻妖铃为上等法器,见风不动,见水不动,见人亦不动。
山风岂能吹动铃铛?
渡济不敢怠慢,见天空阴沉一片,妖气愈发浓重。此为大异景象,必有蹊跷。
玉静将方才梦境将述众人。
墨缘见她一脸迷茫,笑道:“不过一梦,不必当真。”
话语刚落,又是一阵山风刮来,寻妖铃直指北方,渡济与圆良随即飞身而去。
北面山岭有一破庙,两人发现有一少女盘腿于堂前,面前摆放三根香烛。
少女双手捏诀,口中念诵咒语,白气从其指间溢出,环绕四周。
她继而又从怀中取出黄色符纸,将黄符贴在香炉上,一阵手腕翻转后,掐动法诀:“去!
符纸飞射两道银光,瞬间化为两只银鼠。
两只银鼠落地之后,又幻化为两名姑娘,一人执银剑,一人持银棍。
两名姑娘直起身形,声音清脆悦耳:“灵兰仙姑,我们来了!”
灵兰闻言睁目:“我来找你,有事相商。鼠族近日身中花毒,民间传言食盐可解其毒。此前曾派智僧下山,却一直未回,也不知是否出了意外。今日派你等下山寻他,务必速去速回。”
“领命!”
两名女子躬身应道,随即两道银光冲天而起,往破庙外飞去。
灵兰手腕轻翻,一阵轻烟升腾,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渡济两人返回山岩下,将所遇所闻告知师弟师妹。
墨缘寻思道:“那二鼠欲寻食盐,此行必至盐井,不如先去探查山下盐井情况。”
渡济点头答应,嘱咐道:“此升仙岭,实为妖界,行事需谨慎,不可掉以轻心。”
一路山脉高耸入云,绵延无边。下山后几人打听得这升仙岭,因历代修仙者居于此地,故而得名。
而山岭下云城,大江穿城而过,南岸江边多为盐碱地,有诸多盐井开采。
这管理盐务的衙门,称为盐厅。官盐用大艘的“乌山船”,从水路往外运出,为云城带回不少银两。
而私盐则由盐丁窃取,城中有一群专门偷取官盐倒卖的贩子。
他们成群结队夜间行动,挑盐时将扁担横于肩上,一二十人横冲直撞,若有人被其撞倒,也只自认倒霉。
众人闻讯,匆匆往大江南岸赶去,及至盐井地,却见已被官府查封。
“这群狗贼,竟敢截取官盐,真是找死!”
云城县令怒目大骂,但脸上仍有忧虑之色,显然事情不止于此。
领头捕快小声道:“大人,是否要缉拿二人?”
“缉拿?又有何用?她们已逃入山中。你等真是庸才,区区两个女流,竟然无法擒获,可发一笑。”
捕快低垂着头,脸上带有几分羞愧。
闻县令言语两个女流,四人心中猜测,莫非便是那两只鼠妖?
渡济正欲上前询问究竟,却被衙役拦下。
圆良不禁怒而大喝:“云城有妖精作祟,你等反而阻拦我师兄,当心酿成大祸。”
话语未落,又是嘈杂声四起,见一衙役双目瞪圆,嘴唇哆嗦不停,显是惊骇至极。
衙役们面色大变,纷纷朝一口盐井探头,片刻间,自井中拉出一尸体。
死者为中年男子,身穿粗布麻衣,肉身初见腐烂,可推知亡故不久。
县令见死者容貌,惊呼道:“这不是船夫侯三吗?”
死者正是乌山船掌舵侯三,昨夜他连同船只一并失踪,而官府船只丢失,县令亦需承担责任。
如今侯三死在盐井中,那船又去了何处?
“你等速去搜寻!即便将河道翻转,也要将那船寻回。”县令道。
衙役应声而去。
至傍晚时分,衙役们终于在河道中央打捞出桅杆。
此乌山船船身甚大,可装载数百担井盐,要让船只沉没,实非易事。
莫非真如数位道长所言,城中有妖精施法沉船?此事迅速传遍云城,城内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因云城城池狭小,又毗邻大泽,常年受水患之苦。为求生计,百姓间常因琐碎小事发生争斗。
眼下,地痞流氓趁此时机,骚乱百姓。
县令头痛不已,想起渡济等人所言,于是邀请几人前往县衙。
“日前听道长提及妖怪作祟,今日特请道长出手相助。”
县令显露疲惫之色,想必近来寝食难安。
“昨夜梦中有人告知我,林家庄将有命案发生,让我前去查探……”
“林家庄位于何处?”
“离县衙不远,是云城东边一个村落。早年,林氏族人因贩卖私盐发家,三年前我带人将其剿灭。村中有一座坟墓,刻着林氏族人姓名。墓后是一个山谷,种植不少树木。”
不知梦境真假,县令命人备上马车,与四人共赴林家庄。
约半个时辰后,突见巍峨城墙,其上刻有斑驳篆书“林家庄”三字,依稀可见当年盛况。
眼下蜘蛛四处结网,瓦片掉落,林家庄已然破败。而今庄内唯留老弱残孤,皆为管家家眷。
县令叹息:“见林家庄衰败,我心常悲,但贩卖私盐乃是死罪,昔日林家几乎满门抄斩。”
不久,衙役上前告知地窖发现尸体,还藏着不少私盐。众人闻言下入地窖,见死者身上佩戴腰牌。
此人县令识得,为昔日林家庄大掌管“蔚老二”,此人因头脑灵活,被林老爷提携为管家。
其死状甚惨,大半皮肉已失,白骨森森。
墨缘眉头紧锁,见地窖中陈设甚简,一木四椅,桌壁挂一陈年油灯。
杂乱之处,见多处盐袋皆空,莫不是凶手欲偷盐,正巧为蔚老二所撞,因之下毒手?
玉静取出寻妖铃试探,岂料铃铛直敲后院方向。后院为一大山谷,雾气腾腾,谷中花草皆成参天大树。
趋近山谷,铃声更如暴雨般密集。
玉静脸色微沉,山谷内妖气冲天,断定是为妖窝。
突然,谷内传来凄厉嘶吼,一抹红影急速飞来,后跟两团白影。
那红影看似虚弱,却猛扑铃铛。
玉静心念转动,脚尖轻点,瞬间远离道:“你是何物?为何扑向铃铛?”
红影瞬化女子,眼红如血。玉静仔细端详,惊见是梦中侍女青鸢。
青鸢跪地泪如雨下:“沈姑娘,我实为鼠妖所追,无计可施。”
渡济心中一凛,视线落于那两团白影上。
两团白影落地成为两位姑娘,一人持银剑,一人持银棍,正是当日被破庙的两只鼠妖。
“百花国毒害我鼠族,道人休要多管闲事,今日定要灭她们。”
两只银鼠捏动法诀,口念咒语,白光泛起间,鼠妖身形暴涨,达五六丈长,尾巴犹如钢鞭抽打过来。
“雕虫小技,看圆良爷爷厉害。”圆良旋即举剑挥斩,两条鼠尾应声而断。
鼠尾长约一丈,摊在地上抽搐,血流不止,飘散着浓烈腥味。
县令见状,惊恐地躲于渡济身后。
渡济半举收魂镜:“我且问你们,开乌山船的侯三,林家庄蔚老二,可是被你们所害?”
一只鼠妖指着渡济怒骂:“要杀便杀,多言何益?”
渡济怒道:“那就成全你。”
一道镜光飞出,只听那只鼠妖痛苦叫嚷,五行元气皆被吸入镜中,落地摊成一张白鼠皮囊。
另一只银鼠见同伴惨状,立即跪倒求饶,承认受灵兰仙姑嘱托,下山盗盐。
“鼠族中了花毒,需食盗消毒,因二人阻拦,所以杀此二人;二则……”
“二则什么,速速道来。”
“二则将盐水洒于花草根须下,以此灭亡百花国。”
青鸢眼中怨恨闪过:“你等鼠妖,先欲霸占我百花国。我国子民才施放花毒,今鼠族染病成灾,亦是咎由自取。”
银鼠泪流满面,恳求放其生路。
渡济冷道:“杀人偿命,死有余辜。冤魂正等你索命呢。”
又是一道流光从镜中飞出,银鼠眼神绝望,一番狰狞后,元神飘入镜中。
县令见此心中恐惧,玉静上前安慰道:“大人不如先回县衙,余下之事,不必过于担忧。”
“那就有劳各位道长了,
云城百姓安危,全在诸位身上。”
县令拱手拜别。
送别县令后,青鸢自怀中取出一瓶麝香:
“大恩大德,青鸢来日定当报答。此处鼠妖横行,此花毒可克制鼠妖,危急时可保性命。诸位道长,后会有期。”
青鸢说完纵身飞入谷底。
圆良忍不住嘀咕:“如此轻易放走花妖?”
渡济摇头,吩咐众人跟随其后。
玉静心情沉重,看来百花国是难逃一劫了。
谷底溪水清澈如镜,倒映天地。前方有丈余高石门,其上雕刻繁复图案。
“我来一试。”
圆良振臂推门,石门竟如山岳难以撼动。墨缘伸手触碰石门纹路,顿感寒气透体。
“纹路走势如细蛇游移,点点汇聚成形,为花瓣之象,应是百花国入口。但此禁制,恐连仙人亦难撼动。”
不久,远处人声渐至,众人急忙藏匿于草丛中,但见二丫鬟手持奇珍异果,至石门前口念咒语。
石门上即显一道紫色灵气,向四面八方扩散。
四人趁二丫鬟不防备,点其定身穴,顺势进入石门内。
片刻后,石门消失,眼前一片繁华景象,男女老少无不花容月貌,美艳绝伦。
众花妖仰头望天,似在祈祷。
片刻功夫,一名男子飞掠而来,身影迅速闪到跟前:“谁敢擅闯我百花国,杀无赦!
玉静一见,正是梦中太子夜凌。
夜凌眼闪寒光: “今日花皇寿辰,我不愿大开杀戒,速速离去,否则出手无情。”
圆良见他目中无人,当即拔剑刺去。夜凌右手一挥,一阵狂风扫过,将圆良连退数步。
众人心中惊骇,虽不知夜凌修为,但从招式看来,绝非泛泛之辈,况身边还有数十侍卫。
侍卫皆持刀枪,一齐攻向众人。
渡济手掌一翻,取出两张符篆,奋力拍向夜凌。
不料夜凌单手抓住符篆,符篆立即化成粉末,法术竟被轻易破除。
“小子休猖狂。”圆良朝夜凌掠去,狠劈其胸。
夜凌微笑以对,身形一动,闪过圆良,继而双拳猛击而出。
圆良急以剑抵挡,不料其双拳如铁锤般,狠狠击在剑刃上,发出铿锵之声。
圆良顿觉手臂一麻,几乎无法把握长剑。
夜凌猛地踏步,冲天跃起,圆良急闪避,不料稍晚一步,胸前吃了一拳,身体砸落地面。
“二师兄?”玉静上前扶圆良。
夜凌见玉静面容颇熟,沉思良久道:“果然我未看错,当日实不应放你离去。”
“梦中所见,你尚记得?”
“一切并非虚无,百花国为免外人疑虑,使擅入者误以为梦境而已。”
言语间,渡济早已按捺不住,突然举起收魂镜,一缕镜光笼罩而来。
夜凌未及防备,惨呼一声,但身冒红烟,双眸猩红,跌落为一朵金菊。
金菊盈盈绽放,花大如圆盘,威严尊贵。
一阵风过,那金菊似在低语哭泣……
玉静心中咯噔一声。
渡济吩咐众人:“继续前行,将花妖尽数除去。”
“好。”圆良点头应允,夺取马车,朝城内驶去。
百花国都城内,街市人声鼎沸。玉静眼神迷惘,叹息不止。
言谈之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上走下三女子,为首者身穿华贵姿袍,玉静一看正是月夕。
街市女子见月夕,皆恭敬行礼。又见月夕径直入一药房,片刻间手拿一包药材上车:“往国君府邸。”
侍女应诺,驾车疾驰而去。渡济听闻言语,命圆良驾车跟随。
国君府邸,一队侍卫手执长矛立于门首,车声响起,卫兵趋步至马车旁。
月夕掀开车帘下车,消失于府邸大门。
圆良驱车尾随其后,抵达门前。一卫兵上前阻拦:“何人?”
圆良犹豫不决,若强行闯入,恐招惹麻烦。
“今日特来拜见花神陛下。”
“可有通报?”
“花皇已允我等进入。”
卫兵似有疑虑。
渡济掀开车帘,冷声道:“一群宵小之徒,还不让路?”
卫兵心中一惊,急忙喝道:“兄弟们,有人擅自闯入府邸,速速擒拿。”
话音刚落,数十名护卫从四周冲出。渡济身形飘然而起,挥剑将卫兵纷纷击倒。
一卫兵惊恐万分,连滚带爬跑进府邸。
大厅内,一名老者正襟危坐,目光锐利,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他正是花皇。
月夕见是玉静,平静而言:“你等终究还是来了?”
玉静心中一惊,见月夕眼中杀气愈发浓重。
“何人赐你等胆量,竟敢擅闯国君府邸?”
花皇环视大殿,目光凝于玉静身上。玉静心中一颤,内心涌起愧疚。
渡济道:“花神,此番前来,正为取你元神。”
花皇瞳孔骤缩,手掌翻转,御林军顿时闯入皇宫,将众人团团围住。
渡济剑芒如雨。
御林军被剑风扫中,鲜血喷涌而出。原来这些御林军,皆为闲花野草所化,毫无修为,瞬间死伤惨重。
渡济趁胜举起收魂镜,圆良见状亦长剑挥洒,直取花皇咽喉。
月夕眼见父王分身无术,花容失色,惊慌地扑身而前。
“噗嗤”一声,她瞪大双眼,眼前景象渐行模糊。只听花皇凄厉嘶吼划破云霄,似乎百花国随之一颤。
那长剑刺穿月夕胸膛。
玉静呆立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月夕口中鲜血喷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她凝视父王,满含深情与不舍。
花皇赶紧上前扶住女儿,眼见女儿身形逐渐蜷缩,于他手中化为一朵娇艳牡丹。
牡丹轻曳,凄美四溢。花瓣聚生,翠叶如玉。
花瓣随风轻鸣,如低沉叹息,似诉月夕短暂一生,悲凉难言。
玉静呆视着那牡丹,内心犹似被利刃洞穿。
花皇恨眼看向玉静:“忘恩负义之徒,枉我女儿救你一命,今日定将你扒皮。”
花皇右手结印,施展百花国禁术。瞬息间,百花国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错,半空现出一黑洞来。
百花国,每千年方能诞生一位花神,每位花神须继承血统,方可驾驭百花国禁术。
此禁术乃为亡国之时,誓与来犯之敌同归于尽。
众人眉头微蹙,只见上空一张黑网破云而出,笼罩百花国,无数剑影无法将其割出隙缝。
眨眼间,黑罩猛然收缩,形成漩涡,似乎欲将天地包裹。众人惊骇,眼前黑罩若巨兽肆虐,吞噬周遭一切。
殿宇被压至倒塌,无数碎石飞射,激起满天尘土。
“陛下……”
一群花国百姓冲入大殿,恳求花皇收手。而花皇面带狠厉,口喷黑雾,犹如毒蛇吐信,向众人扑来。
有人被黑气侵蚀,身体迅速腐烂。
眼看毫无破解之法,渡济高声喊道:“花皇,你可知太子夜凌已被收魂,其为金菊之身,是否如此?”
花皇闻听太子已逝,身躯一僵,心法受扰。
“太子,朕的太子......”
花皇双手颤抖,泪水滚滚而下,半晌,又似癫似狂,哭声回荡,如被撕裂其心。
“朕的太子,朕的公主,你等何在?”
渡济瞄准时机,举起收魂镜,瞬息间花皇身躯抽搐,黑雾涌出。
大殿内出现丈余高的黑法师,宛如黑石莲,散发浓郁黑气,自内而外。
“此为花皇本相?果真为花中之王。”墨缘道。
黑法师于中原颇为罕见,花瓣如莲,重重叠叠,庄重神秘。(备注:黑法师,又名紫叶莲花掌,为景天科。)
等花皇殒命,半空黑罩烟消云散,黑法师于风中摇曳。
而此刻,花草树木皆低垂其首,似在为陛下一家之逝哀悼。
玉静心中哀伤难以言喻,思及梦中百花国情景,不禁眼中泛起泪水。
墨缘见她哀伤落泪,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悯,低声安慰道:“花皇一家定于仙界重聚,那里将无烦恼忧虑,亦无痛苦悲伤。”
玉静听完,颔首微笑,悄然抹去眼中泪花。
圆良见案上奇珍异果,垂涎欲滴。此等灵果,非但蕴含天地灵气,更蕴含灵根,有益修行。
正当伸手之际,忽见一鼠偷食其中。
渡济见状道:“此升仙岭上,还有鼠妖作祟,得赶紧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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