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解幽小吃店,主营捉鬼降妖,副营煎饼果子,不灵不要钱,赠饼加鸡蛋。”
(2)
商人们常说:生意不好整门面。
张七月心血来潮,也想把自家的“门面”整一整,变个时兴点的装扮,天天瞧着也舒爽些。
然而,白袍子“门面”却抵死不从,特特裹紧了身上的月色云纹汉袍, 哀怨道:“你有闲功夫来闹我,干嘛不去找大江把工钱收回来?”
“我倒是想收回来呐,谁让你的忘忧泉效果那么好,就沾了一丁点……”张七月极力做出一副可怜模样:“他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还恼我砸了他的窝,追着老娘跑了三条街,要不是惧我原来是只鬼,大大,你今天就见不到宝宝了。”
“如此说,怪我咯……”
(3)
白无常奔进驾鹤酒楼的天字号房间,抱起茶壶豪饮三大口,茶尽方歇。
“何故急匆匆?春红院的邱老鸨又在追你么,你说你……满楼子的姑娘你不爱,偏偏要去招惹那位半老徐娘,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何况是只母老虎,,还是一只极度彪悍的更年期母老虎……”张七月瞟了一眼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仍旧踮起脚来,与卿慕白脖颈处一粒梅花盘扣做争斗。
“呸!我……”白无常摇头晃脑,刚要辩解,抬眼却见一修长身影,杏白长衫,挺拔玉立,原先束冠而起的乌发,竟剪成了背头式,去了长发玉冠,入眼的俊美面容更加爽利英气,脖颈处两粒梅花盘扣,滚边立领上同色云纹攀绕,一只翘尾酣睡的雪狸,跃然于窄袖边口之处,这一身民国风格的长袍,让卿慕白去了先前的宝相庄严,显得儒雅气质十足了。
“您……您这是……”白无常揉了把老花眼,再细看负手而立,一脸便秘神情,任由张七月摆弄的卿慕白,十分惊恐的感叹道:“千万年的古木又逢春了麽?”
“滚!”
白无常吓的一哆嗦,屁股后面掉出个四四方方的平板,老头子顺势滑下凳子,战战兢兢答:“小老儿糊涂,见仙君神姿绰约,竟一时迷的忘了正事………”
张七月憋住满腹的幸灾乐祸,往白老头的平板上一瞧:“哎哟不错喔,捉鬼网上,有新顾客上门野耶。”
白无常包了一包委屈泪,瞅一眼卿慕白,点头如捣蒜。
“现在的年轻人呐,越发没规矩……”白狐狸拿手掸了掸领口,慢悠悠道:“尊老爱幼这种人之常礼,都不懂么?”
白无常的一包委屈泪越发摇摇欲坠,眼前的这尊神可是个万年常青的主儿,就场面看上去,自己才是应该被尊的老人家吧,至于那幼么,他瞥了一眼不怀好意的张七月,腹诽道:24岁半的幼儿,真得好好爱护啊……啊啊啊~
“赶明儿……我得去地君那儿蹭碗茶喝,顺便提一提……”
卿慕白一语未毕,拿眼神儿往无常的手中物上遛了一圈儿,白胡子忽然灵台一片清明,明白尊神发怒的蹊跷所在,遂将手中平板递上前去,诚惶诚恐道:“此为地府高级工作装备——乾坤镜,能看乾坤,能窥天地,可谓是休闲办公之良品,小老儿心想,此物必能为仙君所用,特此献上,不胜荣幸!”
“我是说……”白狐狸嘴角扯一起一缕不动声色的笑:“赶明儿去地君处蹭碗茶喝,顺便提一提,无常君为地府公务劳心劳力,都累瘦了些许,是不是该涨几成俸禄,也好显一显你的优秀业绩啊。”
看好戏的某人如遭雷击,没蹦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一口冷茶喷出来,委屈巴巴的白胡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磨牙霍霍向七月:“臭丫头片子,连你也欺负我!”
“这是花茶,美容养颜,呵呵……养颜的很嘞!”张七月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夺过乾坤镜来一通胡乱划拉,连忙顾左右而言他:“无常大大,快别委屈了,我们还是来看看,这回又是个什么客人下单了吧~”
(4)
张七月来到和客人约定的地点,竟是一座巍峨华丽的大厦,大厦一楼的商铺外墙旁,一块超大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一条紧急新闻:“本区三江路段上发现大量血迹,警察勘测现场后,怀疑是深夜车祸事故,由于路段在监控盲区,无法查到事故现场,目前还没有受害者报案,如有知情者,请联系警方。”
“这就奇怪了,只有血迹,没有受害者,还能怀疑是车祸,现在的刑侦手段真牛!”
“尽管闲事!”白狐狸咕哝着钻出脑袋:“这大厦还真不错。”
“瞧见没有,这回的苦主可是个有钱人。”张七月一把拍向白狐狸,贼兮兮道:“咱是不是可以来个坐地起价,把在大江那儿损失的工钱一同挣回来呀!”
白狐狸举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觉一丝熟悉而危险的气息,在周围弥散开来,他不由得竖起狐狸耳朵,警觉道:“坐地起价,是看工作难度,不是看工作对象的吧!这次没那么简单,你可小心些!”
七月正欲搭话,小区的门禁后面,走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矮胖,梳着光溜溜的大背头,一件黑色的西服,裹不住庞大突出的啤酒肚,他看见门外的红裙女子,怀抱一只雪白油亮的狐狸,兴奋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你……你是捉鬼网上的张大师?”
张七月礼貌的点头:“你就是张鹏先生吧?”
“这……拥有多个五星好评的捉鬼大师,居然是一名身材单薄的美艳少女。”张鹏绝望的哀叹一声:“现在的骗子果然多啊!”
张七月一听到“少女”“美艳”二词,就忽略了后面的“骗子”俩字,即刻对这位苦主好感度倍增,说话也格外大度客气:“张先生莫要以貌取人,谁说像我这些的美貌少女,就不能降妖除魔了?还是快迎本大师进屋,说说具体情况吧。”
说罢,红裙子大师理也不理旁边的主人,径直走进大门,刚到主人所在的18楼,就看见张鹏家大门敞开,迎面撞见睡在地板上的女主人。
女主人虽在酣睡,口中却呜咽哀鸣,明明像极了犬吠,但声色凄鸣,就像小狗哭泣一样,听的让人心生悲戚,胆色具寒,她以半匍匐的姿势趴在地板上,双腿交叠,双手枕头,摆着平常犬类惯用的姿势,但长发散乱下来,盖住了整个脸颊。
张鹏引着七月走进室内,来不及客套奉茶,便火急火燎的讲起家中的怪异事件:“小姑娘,你都看到了吧,这是我夫人米露,一个星期前突发怪病,刚开始大吼大叫,上蹿下跳,口中胡乱说着,捉奸,索命之类的怪话,我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却诊断不出任何病症,说来也巧,米露只要一进医院,病症全消,啥事没有,而且记不起自己发病的丑态,可她一出医院,立马恢复病状,如今越发严重,学狗走路学狗叫,连睡觉,进食,活动,和之前家中养的乌龙茶一样。所以我猜想,她是不是中了邪……”
“等等,乌龙茶是谁?”
“是我养的一只萨摩耶,不过在一个星期前走丢了,再也没回来过。”张鹏话毕,一拍脑门儿说:“你说是不是乌龙茶出了意外,小命呜呼,狗儿魂魄回来,想给我们报个信,可是……也用不着这么折磨人的!又不是我们杀的它。”
张鹏叹了口气,弯腰去扶地上的米露,谁知米露突然躬身,转头一口咬住她丈夫的左手,屋内顿时响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快点她风池穴!”
张七月听见卿慕白的暗语,捻指戳向米露的后颈处,趁着对方劲滞,牙口稍松,卿慕白念力一动,张鹏被远远抛向一边,他那根鲜血淋漓,已露白骨的手指,总算保住了。
“她攻击性这么强,你干嘛不早说!”张七月一手掐住米露的后颈,一手扯出屁股后面的黄色符袋,抽中定魂咒来,咬破手指,鬼匠之血沁入朱砂墨,瞬间一抹红光乍现,七月将符咒贴上米露的印堂,她狂暴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又恢复到伏地酣睡的状态了。
张鹏捂着手指,蜷缩于角落,目睹口呆望着眼前的纤弱少女,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快去医院消毒包扎,片刻耽误不得,记得一定要狂犬育苗哈!”七月见张鹏仍然呆滞不动,一脚踹上对方的肥屁股:“你倒是快行动啊,你老婆现在就是一只发狂的犬,要不及时打疫苗,要染上了狂犬病,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
“嗯……耍帅的姿势越发熟练了,将那凡人给糊弄得五迷三道,现在,人家对你张大师的名头,可一点也不怀疑了。”白狐狸边说,边从沙发上跳下来,摆摆尾巴,走至昏睡的米露跟前,那股熟悉而危险的气息,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什么叫耍帅呀,明明就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嘛!大大,有没有觉得,我近来功夫长进了许多?”张七月口中虽仍在打嘴仗,暗中却和白狐狸交换了信号,她佯装无意靠近墙边壁柜,突然扯开柜门,却只见眼前有抹白影一晃,眨眼不见,室内没有任何动静,但见洗手间门,轻轻移了几寸。
白狐狸瞥了一眼沉睡的米露,即刻化出身形,他朝七月使了个眼色,二人皆噤声,放轻了步子朝那门中走去。
(5)
简直是啐了狗狗,怎么每个不明物体都爱往人家洗手间里钻,做鬼做妖也要做的有点骨气好伐,老爱这粑粑成堆的地方是咋地?张七月暗自腹诽着,已经步入洗浴室内,她示意的卿慕白把好出口,便即刻抽出一塔符咒,啪啪啪一阵乱贴,浴盆,浴缸,储柜,屏风,鞋架,最后抽出一张plus版的大黄纸,欲封住重中之重的马桶。
“你妹的!够啦!”
忽然,一抹白色的烟雾从浴盆架上放置的漱口杯里升腾而起,眨眼间落到地板上,幻化出一只毛色白亮,体型庞大的狗子出来。
“我不要面子的啊!”萨摩耶十分骚气的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朝张七月翻了个圆润的白眼,撒泼道:“嘛呢!嘛呢!你这是干嘛呢……老子好歹也是个神仙,怎会和没底线的厕鬼一般,爱往人家马桶里钻!”
“哈哈……哈……这不是蠢萌的萨摩耶嘛,你怎么也成精啦!”
萨摩耶蹦到张七月面前,张牙舞爪的抖了她一身的水:“啊呸!你才萨摩耶呢!你们全家都是萨摩耶!”
卿慕白按下捻起的念力,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落水狗,忽道:“你是二郎神君杨戬座下,啸天犬将军?”
二哈转头,目光陡然一凝,随即全身的毛发竖立起来:“尊驾好眼力,老子……老子知道你是谁,老子也知道打不过你,可你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跟你讲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老子是本来就咬人的犬!
“什么?”张七月激动到舌头打结:“你……你就是传说中的哮天犬?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活捉到一只神仙犬耶,老娘一直以为,你只存在神话故事里,偶尔替二郎神打打酱油,没想到,居然真有其狗。”
“不害臊!”哮天犬向七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老子知道逃不门去,才不让你这凡人见到真身呢!”
“哟~小样儿还很傲娇呢!姐姐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了,来来来……姐姐要撸一撸!”张七月扑过去,抱着狗头一阵蹂躏。
“不~要!”
张七月再次站起来时,刚刚还体型如象的啸天神犬,已经被一张束蛊咒镇住狗头,化身为一只小短腿儿,咬着七月的脚脖子龇牙咧嘴。
“说!你好好的神仙不当,干嘛要来祸害张鹏一家,你给米露施了什么术法,弄得她人不像人,狗不像狗!”
“啊呸!不忠诚的人不配做狗!你别侮辱了我们狗类好么?”
“什么意思?你是说,米露不忠诚?”
小短腿儿狗头一昂,不屑于张七月的逼问,可眼神儿滑过卿慕白的脸,立刻被那张俊脸上的森森冷气给吓的一个机灵,只得怏怏地道:“其实吧,我只是哮天犬的托生而已,在第两千八百八十一世时,就到了张鹏家,名为乌龙茶,张鹏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还是单身狗时,就与我相依为命,待我很好,他是个化学家,大学毕业后与同伴李志开了家化工厂,做工业原料,后来赚了钱,便娶了米露那骚浪贱,过上了自以为屌丝逆袭的生活。”
“谁知李志那厮狼心狗肺,品德低劣,竟与米露勾搭在一起,趁着张鹏出差,二人公然在家中私会……”小短腿气愤的直弹爪子,“身为一只忠诚的狗,我怎么能容忍这对坏人得逞,那是一个月黑凤高的晚上啊……喂喂,臭丫头你坐近些,你把老子变这么迷你,说人话很累的好么!”
张七月蹲下身,不情不愿的往跟前挪了一挪,心中一万只羊驼驼奔腾而过:“好歹我也是个挂牌大师,谁他妈见大师捉妖的场景是,蹲在马桶边,跟一只哈趴狗侃大山的!”
一语未完,她忽见胸口臂弯处,又多了毛茸茸的一团:“喂!大大你好意思么!我从人肉黄包车,升级为行走的肉凳子了吧……”
“虽然你那胸跟地板一样硬,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就稍稍委屈一会儿吧!”
“……”
原来,卿慕白见哮天犬虽仅剩一缕狗魂,但依然有灵力附体,而他显然在装傻充愣,不知对方目的何在,怕张七月这枚纯种二货不知提防,对方乘其不备,使诈偷袭,只得勉为其难,化出狐狸原身,挡于某人胸前。
小短腿儿见白狐狸眯眼欲睡,便也打了个哈欠,索性往地上一躺,摆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道:“刚刚我讲到哪儿了?”
张七月捏着白狐狸的耳朵,恶狠狠提示道:“月黑风高夜!”
“对了,所谓月黑风高夜,乱搞幽会时,那晚的李志和米露,约饭归来,似乎都兴致颇高,刚进门二人就黏在一起,只听得李志满嘴污语,淫笑着说:“趁着你老公不在,咱们赶紧办正事儿要紧。”
我一看那情形,暴脾气蹭蹭就上来了,好家伙!当本神犬是病猫么,于是我堵住门口,一通狂吠,吓的李志不敢往前一步,而本犬高亢威武的愤怒之声,很快引来几个邻居来围观,愚蠢的人类啊,大家都只纷纷谴责米露养狗扰邻,就没注意到,一个不是米露老公的男人在场,不知他们是心盲眼瞎,还是心瞎眼盲。”
张七月咬着手指头思考了一下,插话道:“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么?”
“没区别,为了衬托老子的愤怒!”
小短腿儿怒吼一声,继续道:“不过偷情的二人毕竟做贼心虚,米露那妇人果然心狠手辣,抡起一根棍子,就朝我脑袋上招呼下去……呜呼哀哉!等老子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一缕狗魂飘飘荡荡了!”
“不对呀,你好歹也是天家一萌宠,怎地就这么窝囊,被凡人一棍子就给灭了,说出去也不害臊!”
“你懂个屁!”小短腿儿从地上跳起来:“米露是我家主母,我万万不能忤逆她,她拿棍子打我,我不能回头咬她呀,我还没死的时候,只是一只普通的狗而已,并不知道自己是神犬,哎……我们这种被贬下凡历劫的废柴神仙,被天上那帮老爷们盯着呢,决不能做越轨之事,或者说,不能做身为一只狗的分外事,她要打我骂我踹我,老子就得乖乖受着。”
“切!谁信呐!”张七月鼻孔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敢忤逆,你还在米露身上使用邪术,弄的她攻击性这么强!”
(6)
小短腿儿一步跃上马桶盖,两爪叉腰,盯着张七月的眼睛要喷火:“老子都被她弄的只剩一缕狗魂了,这一世的狗命结束,她就不再是我主母,再者,老子忠的是我主人张鹏,并非毒妇米露,我死了倒无甚要紧,只是我那呆头主人,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还不自知,一如既往疼老婆爱兄弟,将来还要喜当爹,一想到此,我控制不住暴走的怨念,只好来折磨米露,教她长长记性,以后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啊喔……”七月揉着蹲麻的脚脖子,一边跟卿慕白嘀嘀咕咕,“大大,我觉得这狗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它明知道自己不能管分外事,还化身捉奸小能手,它明知道生前要忠于主人,却在死后算计主人的妻,这不自相矛盾麽?”
“世间事本就有双面性,人性复杂,哪是表面的知行合一这么简单!”
小短腿儿竖起尾巴晃了一晃,抬爪给了白狐狸一个飞吻:“不光姜是老的香,连你这个老家伙都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张七月望了一眼怀中的老狐狸,很有眼色的板起脸来,没有一起哈哈哈。
小短腿儿忽觉眼前有股冷气逼人的眼神,直插自己面门,连空气都突然的安静,忙慌张转移话题:”哈哈呵呵……不过老子才不屑于照人的那一套要求自己,人这种两面三刀的生物,安敢谈什么忠诚。我与天帝老儿抗争了几千年年,他想把我调教成一只听话的狗。而我却认为,人类对忠诚这词有所误解,天生的奴才德行,并非是我们犬类所秉持的忠。”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一只有故事的狗?”
“你有酒么?”
“额……前两天画符剩下的朱砂酒要不要?”
“汪汪汪!”
白狐狸从张七月怀里跳下来,望着面前一人一狗的僵局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尬聊到冰点冷场么……
“张大师,您这是在……”
张七月转头,张鹏举着包扎好的胖指头站在门口,他一介凡人,自然看不到马桶盖上的那缕狗魂,倒见这位红裙子少女,二傻子似的蹲在地上,跟他家马桶做亲密接触状:“我的这个马桶……有什么蹊跷吗?”
“呵呵……”张七月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没有,就……就是昨天不小心多吃了些炒黄豆,我观察一下,它们消化了没有。”
“大师你真是……口味独特啊。”张鹏极力忍住捂鼻的冲动,顺势指了指外间地上的妻,“我老婆……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昏睡过去了,待会儿我去做个法,她醒来就会恢复。”
“米露她到底怎么了?是真的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张七月瞥了一眼马桶上的小短腿儿,反问道:“你那只叫做乌龙茶的狗子走失了,你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米露说出去遛狗的时候,乌龙茶咬断绳子自己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那……你就没质疑过尊夫人的说法,是否有假?”
“这有什么好质疑的,不过就是一只宠物嘛,丢了就丢了,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当初花了好几千把它买回来,还真是有些心疼,前几日米露还劝过我,把乌龙茶早点处理掉,老养着嫌烦,还得花钱买狗粮。”张鹏默了一默,又道:“真是后悔……没有早听老婆的话,可惜我把它养的这么肥壮,要是再转个手,本钱也能回来,实在卖不掉,也是一顿狗肉火锅呀,谁知道,它竟自己走丢了。”
“你……”张七月听的怒火中烧:“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乌龙茶陪伴你多年,在你眼里,它难道就是一顿行走的火锅肉麽?”
“大师你说笑了把。”张鹏被七月突然而起的暴脾气怼的有些发蒙:“不过是一只狗,我要对一只狗讲什么情谊?不要了,可不就是要被宰杀的么?要不怎么说人是食物链顶端的主宰者呢,乌龙茶就是一只玩物而已,得了……我妻子还在地上躺着呢,麻烦大师您先办正事行吗?放心,工钱我一分钱也不少给你。”
“我……”张七月正欲争辩,忽觉袖口上一只湿哒哒毛茸茸的爪子勾搭上来,她扭头,视线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算了,丫头,都快3000世了,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我教你如何解掉米露所中的术法。”小短腿儿垂下头,低叹了一口气,才又道:“还得拜托你们,找出他妻子出轨的证据,就在李志居所的电脑里呢,免的张鹏被蒙在鼓中,老子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张七月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咽下了那些干瘪无味的安慰之语,换言道:“其实我悄悄藏了一瓶82的老白干儿,连慕白大大都不知道,跟姐走,咱们喝酒去!”
驾鹤酒楼的天字号包房里,啸天神犬从迷你版恢复到硕大的体型,两只大爪趴在桌沿上,一杯接一杯。
张七月瞧着自己的一壶老白干要见底,只得举了块白帕子上前劝慰:“小短腿儿,啊呸……哮天君啊,不遇到几个人渣,哪能碰到那个对的他,何况你都轮了几千世,遇见的人渣万万个,咱不多这一个,乖,别难过了喂!”
哮天犬本只是蹙眉不展,解酒消愁,听了七月这一番苦口婆心,忽的捶足顿胸,嚎啕大哭起来,“老铁,扎心了啊……”
卿慕白靠在椅背上,眼瞅着张七月把本来抑郁的狗子,弄的更加伤心欲绝,想来这世上会宽慰他人的人,总是比想要宽慰他人的人少,所以才出现了张七月这种二傻子,但所幸的是,人傻心不坏,要不然,那只可怜巴巴的狗子,恐怕只有抑郁自杀的份儿了。
“你确实不是来伤口上撒盐的么?”
“大大,你可别说风凉话了,快点来帮忙劝解劝解,再这么下去,驾鹤酒楼里都要泪流成诃了!”
白狐狸放下茶杯,起身换了把离哮天犬就近的椅子,才道:“做神仙何苦做的这般偏执,你做狗子,是受罚下界,凡人于你,皆是过客,何必耿耿于怀,你大可去投胎转世,眨眼之间又是一条好狗,早日尝尽世间哭,早日回归神位,怎的像个女人一样,再此饮酒买醉,哭哭啼啼!”
狗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几秒钟,突然一声哀嚎,狗子开始了新一轮更加猛烈的聒噪,“我倒是想呐!可我临死的那晚,不知道米露把我的肉身扔在哪个犄角旮旯,连我的灵力都感应不到,找不到肉身,我又没有避灵伞引路,无法投胎轮回,如此一来,天帝老儿说好的3000世,我何年何月才得以脱离苦海。”
“可怜的宝宝,你别哭了行不,哭的我都母性泛滥了都。”张七月拧干了手帕子,重新递上去,见狗子一副小媳妇儿模样,七月心疼归心心疼,但终究是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话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天帝老儿竟一口气罚了你3000世?”
大狗子45度望了半日天花板,终于将汹涌的泪珠子给逼退了去,“这个故事……说来话有些长啊!”
(7)
在约2000多年前,商君暴虐,周天子举兵讨伐,天下众生皆纷纷响应,不分上仙,妖怪,凡人,有能者各有机遇建功立业,九重天上元始天尊坐镇碧游宫,奉天道而封神',当面弥宣,立有三等:根行深者,成其仙道;根行稍次,成其神道;根行浅薄,成其人道,仍随轮回之劫。
“停停停……”张七月扔下一把瓜子皮,“能照顾一下吃瓜听众的文学水平麽?说人话好伐?”
狗子扭头就是一个圆润的白眼,“就是说——凡间有两拨人,吃饱了撑的要打架,九重天上的天帝老儿嫌不够精彩绝伦,就放了个大招,说你们可劲儿打吧,让我瞧瞧真本事,打死打活我都有官儿给你们坐,就当是天庭的公务员考试了,第一等高手羽化成仙,第二等高手坐地成神,第三等么,麻烦您先去轮个回看看,我们有待考察,就酱紫……”
卿慕白看了看眼前的一人一狗,从怀中掏出乾坤镜来,抓住狗子的爪,按了上去,四四方方的镜子上,渐渐显出画面来……
伐纣大军前锋杨戬麾下,有一细犬名孝天,形如白象,体型彪悍,凶猛异常,口下不咬无名之人,偏战仙妖大将,碧霄仙子,邓婵玉,土行孙,十恶星周兴,水府星君,七煞星君等皆败于口下,在兴周灭纣大业中立下赫赫战功,数次解救杨戬于危难,衷心为主,其心可鉴。
然在封神大典时,因哮天是妖犬修炼而成,虽战功显赫,修为高深,但因出其畜生道,必先修化成人形,才有资格位列封神榜之上,不然,则只好沦为仙家坐骑,玩物,永生永世不得位列神位。
哮天犬生性彪悍,性格桀骜,万不服这渺渺天道,一声嘶吼震惊九重天,仅凭着精深修为,徒手闯进凌霄宝典,妄想去找天帝老儿讨个说法。
祥云缭绕的九重凌霄殿中,天帝坐于九龙座上,宝相庄严,不怒自威,诸神位列两旁,数万计天兵天将,刀斧夹道。
哮天犬不惧威色,步伐妖娆的迈进了大殿。
殿上之人睥睨了一眼昂首挺胸,形如大象的四脚兽,即刻有一白发老道大喝:“何方妖物,竟将此等蠢像面见天帝,乃大不敬也,还不快快幻化人身,以谢面圣天恩!”一言毕,大殿之上,天兵天将皆呼威武之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叫人闻之肝胆俱裂。
哮天犬神色不惧,上前潇洒一拜,俯首道:“自古犬类有衷赤之心,从不做逾规悖心之事,只是,西方如来佛云:‘众生皆平等’人是众生,仙是众生,草木是众生,畜亦是众生,偏何人却是仙之主流,众生之主宰,我身为犬类,连以真身面圣都不配,非得假做人皮,请问天帝,请问诸神,这是何道理?”
九龙座上忽想起一声雷霆之怒,凌霄殿上,诸神皆伏地俯首,不敢一言,甚至有几个刚刚晋升的小神仙,竟吓的颤颤巍巍,冷汗湿了霓裳衣。
“大胆哮天犬,原始天尊念你伐纣之战有功,特许你化了畜生蠢像,配给二郎神君为坐骑,谁知你贪心不足,不知廉耻,妄图篡天道,改命数,区区一妖犬,竟也想和主人看坐齐,列仙班,想福寿,可真是笑煞众人也?”
讥笑之声从一角响起,随之蔓延至整个凌霄殿,渐而演变成一场众神惨参与的脱口秀,而那位九龙座上,宝相庄严的天帝老儿,撑着手臂斜靠于塌上,看着众人拿哮天犬戏耍的嘴脸,就如同当初,安坐于九重天上,冷眼旁观着,通天教主助纣为虐,战火蔓延天地,人间白骨成山一样。
哮天犬仍旧立于大殿上,不卑不亢,不急不嗔,睥睨着殿内一众谄媚嘴脸,不觉内心讥笑:“你们看我跳梁小丑,在我心里,你们又何尝不丑?”可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在一众讥笑的脸庞里,努力搜寻着那位二郎神君,那唯一的知己。
“天君所说,我只是二郎神君的麾下坐骑,怎敢妄想与主人同归神位,可我与神君自相识以来,我将一颗真心待人,视他为手足,长兄,从此敬他,爱他,衷他,并非是因为他是主,我是仆,他是人,我是畜,而是因为,他待我亦如手足,如胞弟。就情谊二字来说,我与他平等,并无贵贱之分。而今日我擅闯凌霄殿,并非有悖逆之心,也非存心篡天道,抗天庭,我只是为求一个真正的众生平等而已。”
塌上人终于坐正了身体,面容上忽的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抬眼看向大殿之内的诸位神君,沉声问:“二郎神君杨戬何在?”
殿内一个浑厚洪钟的男音即道:“臣在!”
天帝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阶,九龙祥纹的紫金袍拖出一道长长的金色腾云,行到躬身的杨戬面前,抬眼打量眼前俯首的人,奇静的气氛让二郎神君不由得阵阵发憷,默了半日后,天帝终于又道:“这个蠢物……他视你如手足,为长兄?”
“这……”
“而你,本君的外甥,西王母之子,却要将一条刍狗视为胞弟?”
眼前的天家威严,逼迫的二郎神君步步后退,身形魁梧的五尺汉子,双膝却如绣花枕头般软绵,直接跌跪于紫金龙袍之下,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子,瞬间打湿了眉间的通天神眼,凌霄殿上雅雀无声,众神皆躬身俯首,天帝瞥了一眼岿然不动的哮天,遂将眼神投回到杨戬身上,再次往前踱了一步:“是?还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不是”二郎神君伏地叩首,额头在五彩琉璃石地面上磕出声响:“我……我与哮天犬确实情深意重,只因它是我喂养的忠奴,孝犬,能助我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它和我的兵器三尖两刃锋一般,不光是得力法器,更是衷心护主,永不会背叛于我!”杨戬偷瞄了一眼哮天的神色,又慌乱低下头去:“至于……至于什么手足之情,同胞之谊,臣……臣一直认为,仙有仙道,人有人道,畜有畜道,众生之贵,贵在有自知之明,大家各安其道,各守其份,才能使六道轮回,秩序井然,不可妄图什么众生平等,企图与诸仙同居神位,哮天,你还是守自己的本分吧!”
“蠢物,你!都听见了吧?”天君转身,一步一步向那高高的龙座归去,“所谓众生平等,不过是一句佛法而已,你身为畜类,自己的本分就该是效忠主人,为奴为犬,忠贞不渝,怎要贪心不足,妄图与主人平起平坐?”
“我不服,这样不公的天道,就不能被改变么?”哮天犬愤然上前,挡住天帝的归路:“上至碧落,下至黄泉,真就只我一畜一犬,想要一个真正的众生平等?不……不!一定不会,你们那所谓的的天道,定不会长久!”
凌霄宝殿内陡然风云变色,数万计天兵将哮天围住,众人惊慌失措,都以为哮天犬要反抗天帝,拼死一搏,意外的是,他竟束手就擒,并无反抗之意。
“不服?”天君俯视着被铁链锁喉的哮天犬,“好!本天君一向仁德,虽然你今日犯了扒皮剔骨之罪,但我偏不让你死,我罚你堕入畜生道,轮回3000世,体验狗生疾苦,世态炎凉、如果你这3000世内,寻得到一个主人,将一条狗视作手足,兄弟,待你以衷心,认为人狗平等,众生平等,本君就免你修炼人形,准你以犬之身归神位!”
(8)
乾坤镜里的一幕一幕闪现而过,之后是哮天犬被贬畜生道,一世一世的轮回和结局。
第一世:落于京都仕宦人家,其身亦为细犬,善狩猎,一次秋猎中,为救主人性命,被老虎咬死,虎却被主人所擒,却将细犬所生的三只奶狗,活投于笼之中,只为观赏老虎捕食之绝技。
第九百三十四世:出生后三日,被主人扔到金陵城外的树林中,一打柴老翁将其收养,老翁有一孙板儿,因身体瘦弱,终日被其他孩子欺负,从此与奶狗相伴,一日,群孩见之,便道:“你把狗儿杀掉,我们便从此和你一同玩耍,不再欺你辱你。”板儿遂将奶狗用木棍打死,哮天算又历一世。
第一千八百零八世:投生与会稽人张然家中,名唤“乌龙”,常与主人同进同出,张然因滞留劳役,无暇照看美妻,亦无子女,留妻与一奴仆看守家园,长此以往,奴仆竟与其妻私通来往。
张然服役归来,妻与奴仆欲谋杀亲夫。当晚妻备好一顿丰盛饭菜,对张然道:“我将与你永别,吃完这最后一餐,你即上路去吧!”
奴仆在一旁已经剑拔弩张,张然声泪俱下,不能进食,将肉和饭喂与乌龙,祷告说:“我养你多年,我将死,你会搭救否?”
乌龙得肉不食,只看奴仆,虎视眈眈,主人张然一拍膝盖大声道:“乌龙!”
乌龙应声而去,将奴仆扑倒咬住下体,使其动惮不得,张然趁机夺取凶器,反将奴仆杀死,后将妻子送至官府,判通奸之罪,当时,乌龙救主之美名传遍天下。
若是乾坤镜内的镜像停留于此,乌龙犬与主人的情谊,也可谓是美谈佳话,从此张然与乌龙相依为命。哮天且免受轮回之苦,也能将天帝老儿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然而……没等张七月擦干眼泪,轻缓半刻心情,乾坤镜内陡然画风突变,原来,会稽县令在梦中得神仙点化,怀疑张妻通奸案另有猫腻,决议重审此奇案,将张然和乌龙捉拿,官府一口咬定,即使张妻与家仆通奸,罪责滔天,但奸夫淫妇应被官府定罪量刑,张然不能私自诛杀家仆,也没有他人证词,证明奸夫欲谋杀主人,所以张然没有证据证明当时情况危急,遂有故意杀人之嫌。
而张然为求自保,洗清自身嫌疑,遂用钱财贿赂县令,修改程词为:乌龙因病发狂,活活将家仆咬死,最大恶极,当判凌迟之行。从此乌龙救主从美谈沦为笑谈,而乌龙也成为替主人枉死的顶罪羔羊。
乾坤镜内的镜像还在一幕一幕上演,故事一个一个轮回,结局却一如既往。那些悲惨的狗生和暗黑的人心,从镜内蔓延出来,将镜外的一人一狐一狗淹没其中,只有张七月那压的极低的啜泣声,像一丝细细的脉搏,搅动着沉甸甸的气氛。
“哎……不管轮回千世万世,若我不改初心,这宿命是万万不会逃不脱的,经历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其实没那么难受的,丫头,你快别哭了。”
狗子首先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可他那故作轻松的口气,却让张七月听的更加难受。“其实你也知道,虽然诸多故事的结局,是人本身造就而成,可也不乏真心待你的主人,那些故事的走向,却都有人暗中操纵,你为何还要遵他们的天理,守他们的法度,既然天道不容,那就反了它去!”
哮天犬长叹一口酒气,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头,“不,我与六万年前,反天地的万灵共主不同,更与六千年前,闹天宫的孙悟空不同,我们犬类生有一颗忠贞之心,却无改天换地之雄心,我们愿意遵天道,守法度,只是不愿屈从不公的法度,我不想改变世界,只是想把他的不合理,变的更少一些而已。”
“可是……你这样明知是个坑,还要往里跳,傻不傻呀你!”
“可是你看,三千世轮回下来,你们人间已经变的无比美好了不是嘛,我相信,它会越来越好的,好到我以后的每一世,人人待我如朋友,如兄弟,人人都尊重生命,不管是飞禽走兽,是猫是狗,都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原来这六界之中,竟还能遇见你这等顽固,也不枉我白白在这世上活了万万年!”卿慕白站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郑重道:“我本是世外之物,从不屑于同这渺渺红尘裹挟,但从即时起,我且还想孤独的存在着,我想看看,你所希望的那个世界,到底还需要多久,才会真的到来!”
“额……大大,你能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么,我真是有点不适应-……”张七月揪着白袍子的袖口擦泪。边擦边抱怨:“你这袖口何时变窄了?还绣了个这么骚气的白狐狸……”
白狐狸摸了摸颈口下的梅花盘扣,翻着白眼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二货,非得把我拾掇成这般模样!”
哮天犬站起来,躬身回了一礼,却道:“尊驾可知,传说中在上古时代,以一人之力,掀天天覆地的那位万灵共主的事迹么?”
“听过……”卿慕白蹙眉,似乎在遥远的记忆中搜索了一番,才道:“时间太久远了,久到我也记不起来,在什么时代,听哪个小神仙说起过,不过……你为何提起此事?”
“没什么,我也只是对哪位老祖宗感到好奇。”狗子拿前爪扯了扯嘴上的胡子,连忙岔开话题:“我现在只是一缕狗魂,即刻就要下黄泉,还要拜托两位,帮忙找到米露和李志的证据,解一解张鹏的危难,拜托拜托!”
张七月豪爽的将身上的唯一一把避灵伞丢过去,“拿好了,这是从无常君那儿偷来的,祝你一路顺风,下一世,做一条幸福的狗!”
那狗子点头示意,眨眼间化作一阵白雾,消失在室内的半空中,看的张七月一阵发愣:“这狗子……谢谢都不说一个,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下次要碰到了,我还给你来一张束蛊符,小短腿儿才萌哒哒嘛!”
空气中突然响起熟悉的一声:“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你……你不是走了麽?”
“额……酒喝的有点多,找不着北了。”
(9)
黑漆漆的三江路口上,一个单薄的红色身影,欲往广玉兰树交叠成荫的步行小道上而去,天上没有月亮,沉甸甸的夜空压下来,让张七月浑身的汗毛,都紧张的竖起来。
“大大……你不是很厉害的嘛!”七月缩着脖子往前走,手里头的狐狸尾巴却越攥越紧:“你不是会瞬间移动嘛,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弱女子走夜路,容易撞鬼好伐!”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
“嗯……”白狐狸将爪子拱出来,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人在高度紧张下的运动,最容易减肥的么?近来我见你腰肢又茁壮了许多,特意让你掉掉肉。”
“你……”
白狐狸眨了眨眼皮,得意道:“你不用感动,举嘴之劳的事。”
“我……”张七月一时语塞,正欲去掐狐狸脖子,却见对方竖起爪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却见道旁的树影之下,有两个黑影嘘嘘索索说着些什么,虽然声音极低,却难逃的过狐狸耳朵。
“你不要欺人太甚,该给你的都给了,连我老婆你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哼!你那叫给么?你巴不得和米露离婚吧?你外面的女人早给你生了个胖儿子,不是正闹着要进你张家的门么?”
“这……这你都知道?”那黑影惊讶的抬头,面容被白狐狸尽收眼底:“这是张鹏!”
“知道,只是对我没多大用处罢了,哪有这个对你威胁性大啊!”其中另一个黑影晃了晃手中一个文件夹模样的东西,得意洋洋道:“这里面可是人命关天的车祸现场,你醉酒驾车, 活活将人撞死,还逃之夭夭了,这要是告到警察那儿,你可是要吃枪子儿的,比起你在公司的全部股份和你老婆,命还是最重要的,对吧?”
张七月听了白狐狸的转述,推测道:“这人一定是李志咯!我的天……原来在偷情事件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层交易。”
“给你,都他妈给你,求你别在这地方嚷嚷!”张鹏紧张的往四周望了望,才又道:“对了,那个人和乌龙茶的尸体,你都怎么处理了?会留下证据么?”
“哈哈……我把那一人一狗都扔在了我们公司的化工厂里。”
“什么?化工厂……厂里?”张鹏说话的声音开始打颤。
“是在化工厂里的热碱液反应釜里呀!哈哈……”李志显得异常兴奋,似乎在描述一件自己的杰作一般:“往那里面一扔,别说人了,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存在了!”
“难怪……哮天犬都感应不到自己的肉身在哪儿,原来是被化学药物腐蚀了!”张七月正欲现身出来,将张鹏和李志二人先一顿胖揍再说,却感到怀中的分量瞬间轻盈,低头看时,却见卿慕白显出真身,拉着她的手忽的一闪,就到了一所房子之内。
“电脑这玩意我不懂,你负责!”
“可是……那两个恶人怎么办?大大你不会把他们捏死吧?”
卿慕白略微思索了一下,掏出怀里的文件夹看了一看,摇头道:“不会,人间自有法度,我要结果了他二人的性命,那会造成恐慌的,到时候 那些神仙奈何我不得,却可以找你的麻烦。”
张七月接过东西一看:“这是刚刚李志要交给张鹏的罪证吧?,我们将这个和电脑里的东西,连同两个恶人一起悄悄送到警察局去,让他们认罪伏法!”白狐狸点了点头,兀自又长叹了一口气:“难怪那哮天犬,宁愿轮回三千世,也不愿将自己修炼成人,他只纯粹的想求一个众生皆平等的世界,却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更丑更脏更恶,更让人感到绝望的东西,这就是单纯的畜和复杂的人的最大区别吧,可见人性之恶,真是不可洞悉的深渊,”
“幸好狗子早走一步,不知道他主人是什么嘴脸,不然他该多伤心……”张七月见卿慕白低头不语,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忽然她抓着白狐狸的袖子,惊喜道:“我们去找无常君走走后门儿,看哮天犬的下一世投胎在哪儿,我们去把他弄回来养着,不就解了他世世轮回的魔咒了么,啧啧……大大你说,我是不是太聪明了呀?”
卿慕白转头,冷冷瞥了某人一眼,忽然化出狐狸之身,落在张七月的膝盖上,萌哒哒的道:“毛茸茸的小动物,你养我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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