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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18岁的英子从厂门口迈向通往食堂工作岗的路上,车间二楼、三楼大窗户边,又瞬间挤满了一张张青春不羁,恣意飞扬少年们的脸庞,他们吹着口哨,参差不齐地唱着任贤齐新出的歌
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
英子顿时又羞红了脸,心慌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但她心里是喜悦的,被人喜爱,被人关注让她产生一种发自心底的快乐,让她生出舒适、舒坦的感觉。
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欢乐的浪花,她的心情也像浪花一样欢腾。
01
英子是我姑表姐,虽大我一岁,入学却是在同一年,一直在一个班级,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长大,又一起进了工厂,只是不在一个岗位。
英子在家排行老四,从小就长得白白净净,温软可爱,像个洋娃娃,但在家一直是可有可无般的存在。
表哥的早夭让姑父姑母一直渴望再生一个男孩,但一胎又一胎一直失望着,到英子这仍是清一色的娘子军。
那时的日子苦,姑父又是个急躁的人,伴随着他的碎碎念,几个表姐都烦不胜烦,两个表姐早早地外出寻出路。
靠山吃山,她们跟着邻居家大点的哥哥姐姐捡废铁、捡矿石、进工厂,陆陆续续都能自食其力了。
三表姐提出学裁缝手艺,她聪明刻苦,手艺精良,很快出师并租房开了间裁缝店,又很快积累了财富换了门面,就这样姑父碎碎念的紧箍咒全套在了英子的头上。
02
“青春是把刻在时间里的刀,她让你长大,让你成熟,但也会刺痛你的心。”
有一天,英子跟我说,她不想在后勤岗上班了,想像三姐那样离开家开店挣活钱,她想学理发手艺。
后来一切如她所愿,她租下了姐姐隔壁的店面,开起了理发店。一开始很难,但慢慢地生意有了起色,早出晚归成了她的生活常态。
这期间三个姐姐都相继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都过得幸福美满。
英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爱笑了,眉眼弯弯,皮肤白里透红,明眸皓齿的她本来就好看,一笑起来就更美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独一无二的美成了小店的活广告,也招来了一群学生小混混的觊觎。
03
夏季的某一日,英子送走了最后一个理发的客人,太阳已快落山。那时街道通往乡间的客运私人三轮车、飞虎车也早收工了。当她犹豫从大路回家,还是抄近道赶在天黑前到家,一个错误的决定让她后悔终身。
这天,她走的是近道,一踏上离家大约6分钟路程的那片杉树林外的小路,她头皮一阵发麻、心里跟着也一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于是,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后来砰砰乱跳的心让她小跑起来,她想快速穿过这片树林,但一切为时已晚。
英子遭遇到四个提前守候在树林里,附近在校的学生混混的围堵,他们几个都还不满18岁,英子认识他们。一开始她还抱有幻想,哭泣着、苦苦哀求着,希望他们能够放过她。但哭泣、哀求根本打动不了这群混不吝的人,他们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英子被他们轮奸强暴了。
当英子傻傻地、衣衫不整地回到家,父母立刻叫回了女儿女婿们,质朴单纯的他们选择立即报警。
顿时,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扬在英子生活的所有空间。她被不停地问询,父母问、亲人问、警察问、医生问、邻居问、朋友问……但有多少人是出于真正的关心。
她被唾沫横飞的口水淹没了,她像一条跳到岸边的鱼儿,只能大张着口,却吸不到一丁点的氧气。
她压抑到自闭,足不出户成了她的常态,憋着一口气,终于她等来了四个恶劣少年被判10年以上徒刑的消息。
他们为自己一时的放纵买单,长久地失去自由,留下黑色的案底。但无辜的英子,她的生活早已毁于一旦,她失去了女孩子宝贵的贞操,失去未来获得幸福婚姻的底牌,失去了有尊严地活着的土壤。
04
坚强的英子在自闭了一段时间后,没有选择自暴自弃,决定重新站起来,她要继续开店,离开压抑的生活环境。
但她坚持的很辛苦,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变得不会笑了,她变得思想涣散、丢三落四。她给男性客人洗头、理发都会不自觉地发抖,喘不过气来……对有意上门调笑想占便宜的人,对过度解读猎奇心作怪的人,她忍耐到极限会歇斯底里,自然而然地她的生意一落千丈。
后来附近有个痞帅的小伙追求他,她先是抗拒拒绝,他则穷追猛打,坚持的时间久了她心动了,松口同意相处,但在她付出感情想修成正果时,小伙却又没了下文不了了之了,她又受到沉重一击。
自此,她的行为开始变得乖张,她开始学化妆,天生丽质的脸被她浓妆艳抹地画成戏曲舞台妆,清清爽爽高高束起的马尾辫被她绑在刘海一侧位置,扎的是后来流行起来的丸子头造型。
05
是的,英子严重抑郁了。她彻底关了店面,缩回家中,每日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偶尔出门必浓妆艳抹,搭配怪异发型。
姑父姑母每日愁得只能不停叹气,心情不好时会骂她画得跟鬼似的,还出门丢人现眼。
那时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这是种病况,只知道她是受了严重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对她多了分怜惜。
我去探望她时,她会说我的肝上像长了块石头,堵在胸口坚硬无比。
我问她,“为什么出门要画那么浓的妆,扎那样的发型?”
她说,“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我说,“你这样打扮,更会引人注意的。”
她说,“我无所谓。”
看到她在家趿拉个旧拖鞋、穿着不合体的上衣,一件起球的紧身裤。
我问,“以前在家你都能磨蹭半天,不穿得清清爽爽不会出房门,现在在家为什么都不好好穿衣服了?”
她说,“我都老了,不用打扮了。”
我无语至极,她不过才23岁呀!
……
我很心痛但那时不够成熟,没有同理心也没有真正感同身受她心灵上的煎熬,更没有努力想办法帮助她。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会牵着她的手,陪她并推荐给她看与她同等遭遇人的励志书,鼓励她站起来。可惜没有如果,可惜时间早已流逝。
06
又过了几年,英子恢复了原来的打扮,正常了点,正好厂里食堂缺人手,她又来上班了。
我的办公岗位正对着当初少年们献歌的位置,英子的回归,虽惊扰了一下他们。但岁月的沉淀,让他们成稳了许多,他们不再轻易开嗓也不敢胡乱献歌了,他们成家的成家,未婚的也已有护花使者身份。
英子走在以前喧闹现在异常安静,通往工作岗的那条路上,想必更有感触。我看到她侧脸对我的岗位看了眼,扯了扯嘴角,那是一抹苦涩的笑颜。
……
英子没有工作多久又回家了,食堂里的婆婆婶子的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更何况还是有各种故事版本、生病未愈的英子。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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