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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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造

第十九期：森林与群岛

落日熔金的黄昏，余晖在窗户上留下一个香吻，窗外干枯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一只纯白的鸽子——我的“漂亮朋友”，小心翼翼地再次“驾临”窗外，好奇地看着阳台上的绿植。

它警惕性很高，瞪着两个黑灰色的小眼珠子，抬头挺胸，踱着小步，像是在霸气地宣示主权，又像是在表达它强烈的不安。

它左瞧右看，颈子上雪白的绒毛，随着细细的脖子，也跟着蓬松旋转，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可我不敢——那样，我会永远失去这位“漂亮朋友”。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撒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又是一天，阳台边，我带着耳机，目光随着那抹熟悉的纯白流转。

一个在窗外小心徘徊，不知在等待谁的到来；一个在窗内静静窥探，在心中轻唤它一声“漂亮朋友”。

它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我，而我也孤独的守望着它。像它一样，我也是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年前，这个家里还充满着欢声笑语，我和丈夫恩爱甜蜜，如胶似漆。可自从我一场大病后，听力骤然下降，不能和人正常交谈，面对我时，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

听力下降，可是嗅觉却越来越灵敏，每次他半夜回家，不经意间，都能闻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水味。

我从来不喷香水，现在不喷，过去也不曾沾染，我喜欢纯粹的东西，纯粹的感情。

无数个静默的夜晚里，辗转反侧间，清冷的月光，一次次照亮我脸上的晶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我“释放”了他，也“释放”了自己。

我是一名会计，工作不需要太多的听力，只需清楚的记录，清晰的报表 ，这些在网上就能完成 ，与公司的交流也托付网络。我是身在网络中的“孤岛”，独自美丽，独自沉浮。

其实我戴上助听器，对方耐心放慢语速，我是能听清楚的。只是，大家都很急，很躁，没人肯为我舍去刷视频、刷微博的时间。

每天早上出门去跑步，那会儿小区、公园里都没什么人，如果有人跟我打招呼，也会向对方微笑着扬一扬手。我独自奔跑，汗水滑过我依然白皙、光洁、细嫩的皮肤，冲刷掉所有的不甘。

前夫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我，在微信里表达他的愧疚和思念，不喜欢藕断丝连，果断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套房子，是用我的住房公积金买的，还有两年才能还完。当年我们曾约定，五年时间，还完贷款再要孩子。以我现在的情况，大概永远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吧？

平时，我都是戴着助听器去商场买东西，那里明码标价，微信支付，不用太多交流，不用看别人带着或同情、或怜悯、或诧异的眼神。

其实一个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觉得太静了，可以戴上耳机听听歌，甚至听听书。

可是，我还是喜欢看纸质的书，闻书本幽幽的墨香，真实而不虚妄的触觉，让我觉得这个家不是“孤岛”，还有陪伴，那一册册书，就是我与世界相连的万缕千丝。

每天跑步，都有个年轻的男人向我挥挥手，我报之一笑，他和我并行奔跑，男性清爽和木质调的香气在身边围绕。

我按照自己的频率奔跑，跑完果断回家，耳聋心不瞎，何必“惹尘埃”。不记得谁曾经说过“我只身前行，却仿佛带着百万雄兵。”

一次他拿出手机，要加我的微信，装作看不懂，我淡漠道：“听力不好，不能正常交流，还是不要打扰了。”

他追上来，极力用我可以听到的声音：“我了解你的情况，所以想加个微信，可以在微信里联系。”

脚步稍做停顿，我向前跑去，他不依不饶，继续跟随，我跑向小区，回了家，抛下那缕缕男性的气息。

第二天，我去了远处的体育馆，他又找了来，给我一封厚厚的信，我当着他的面丢下“要是闲得慌，找别人搭讪，欺负我个聋子算什么？”

“我是真心实意的！……”他说。我已经跑远了，那种阳光健康的，充满着雄性力量的气息不属于我。

我一点点向外挪动脚步，透过玻璃窗“瞄”它一眼。浅绛色的云在空中虚无缥缈，我的“漂亮朋友”划破了静谧，竟无丝毫违和感。

它经常驻足我的窗外，只是我从未敢打扰。大概是被阳台上的绿植吸引，它应该和我一样，喜欢灰扑扑的城市中这一抹亮丽吧！

它胆子小，稍有风吹草动，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曳翅飞翔，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春天的时候，还有一只花色的鸽子，曾经在这里驻足，黑白渲染的羽衣，一度让我迷恋。

也许，是因为盎然的春意鼓舞了它，经常能看见它在我的窗外，或做静心思考状，或做悠闲散步模样，或者干脆在春日暖阳下，抖着华丽的羽毛，它喉咙处轻微抖动，也许是在歌唱吧，只是，我无法听到。

可惜，这位“漂亮朋友”，在我的窗外留下“斑斑点点”后，就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往何方。

远屋遮了云霞，灯火开遍万家，树枝摇曳，天渐渐转变成靛蓝。窗外，人们驾着车飞驰回家，我在“孤岛”守望，不知我的“漂亮朋友”何时还能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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