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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琐忆
文/图 许健
忘了何年何月,关中某农村,某日某有头脸者家中操办红白事,外婆领我去坐席(即赴宴)。
宴席按讲究凑足了几碟子几碗,那年月甚是罕见,肚里没有油水的人们将道道菜都扫得干干净净。人们于是来了兴头,交口称赞,我便也趁机张狂起来。
这当口,端上一盘条子肉,白亮亮地闪着油光,我得意地仰头大笑,及至再定睛一瞧,盘中仅剩一点残渍了,片片诱人的肥肉早跑到众人的筷头上。我绝望地快要哭了出来。
外婆将夹到的肥肉给了我。抑或是坏了心情,抑或是平日难见油腻,我咬了一口,竟没有觉得丝毫好吃。外婆将我咬剩下的肉片夹在蒸馍中,津津有味地吃了。
这是有关吃肉我最早最确切的记忆了。从此我知道自己不爱吃肥肉。
回城里上小学时,一切都是凭票定量供应,每年过生日时,总是惦记着更改粮本上自己名下的定额,又长大了一岁,有粮本上的数字为证。那时,每人每月凭肉票供应4两肉,母亲总是将有限的资源做成臊子,日常用来调味。也许是善忘的缘故,硬是记不起这段岁月里有什么与吃肉有关的事。
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的前一天,利用暑假,母亲领我到了伟大的首都北京,住在和平里姑婆家。
姑婆买了肉,我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每月4两的限制,仅规定每次购买的上限。当晚饭菜很香,我用小碗吃了三碗米饭,超过他们小伙子的饭量。多年以后我再去北京,那件事还被当作笑谈。
有位亲戚曾送给母亲一套四本《陕西菜谱》,是西安市服务学校的教材,与现今市面上的菜谱绝不相同,实在且可操作,地道的陕西菜。后来条件好了,母亲便按图索骥做出了许多美味,大概由此,我愈来愈喜欢吃肉了,同时也略窥得烹制要领一二。现今儿子对我的手艺夸赞有加,我亦曾将自己的“产品”发到博客上,供大家一乐。人生本来如此,有回忆就好,有肉吃就好,只需高兴。
看到开放以后猪肉供应大大丰富,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傻想:那些年猪都干什么去了?原来中国人民给一点阳光便会灿烂,便能产生如此巨大的社会财富。有人为过去唱颂歌,但我祈愿社会再也不要倒退。
——写于201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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