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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篇第十期：野百合也有春天（6 ）普通人
海南盛产椰子。阿山来海南久了，也喜欢上喝椰子汁，纯天然饮料，冰镇过后，能喝出淡淡的甜味。阿山每天要去买一个椰子回家。小区南大门外是一条内马路，一个长约1公里的露天马路市场，以南大门为中心，左右两边一字排开。瓜果蔬菜、家畜海鲜、南北杂货，服装古玩，应有尽有。周边四五个度假小区的业主们都爱来这里采购，人气十足。摊主有不少是周边的农民，卖些自家产的东西。也有勤劳的外地人，一边度假一边做点小生意，顺便把度假的费用挣回来。不过卖椰子的，基本都是本地人。整个马路市场，大概有4-5家卖椰子的摊位。每家生意都不错。一个椰子约摸好几斤，拎回家还是蛮辛苦的，所以有人就在摊上现买现喝，椰子摊一般摆有简易的塑料桌椅。阿山是个有创意的人，他每次去买椰子时，总带个800毫升的水杯，摊主把椰子砍好后，把汁直接倒在他的杯子里，轻轻松松带回家。
“你这个办法好。”摊主的夸奖让阿山颇为得意。
年初三那天早上（初一初二休市），阿山照例去买椰子。
他去的是出门右手边的第一家椰子摊，他在这家买过两次。摊主是个40左右的本地女人，黑而结实，长得“很海南”。但她五官精致，甚至有些洋气，这在海南女人中又不多见。
阿山去的时候，女摊主正在给一个鱼贩砍椰子。那个鱼贩年三十卖一条很大很特别的海鱼，要500块一条，说是自己钓的。阿山记住他了，所以跟他聊了起来。鱼贩说，他买三个椰子，两个烧椰子鸡用，另一个自己喝。他走时付了摊主20元现金，摊主找还他5元。
“5元一个。”阿山心想。
接下来给另外三个先来的人砍椰子，他们都坐一边，准备现砍现喝。
轮到给阿山砍了，一共砍了两个，第一个汁太少，阿山又要了一个，刚好一满杯。
一个5块，两个10块。阿山正准备扫码付钱，一个路人大声问：
“椰子8块钱一个吗？”
女摊主没有作声，那人就走开了。
阿山有点郁闷：这人怎么这样问价格呢，太二百五了……还有，摊主怎么不回答呢？到底是5块还是8块一个呢？以前在这里买过，大概就5、6块吧，记得不是很牢。
“椰子几块钱一个？”于是，阿山问，为保险起间。
女摊主又默不作声，又“忙着”砍下一个顾客的椰子去了。
明明看到鱼贩是5元一个，难道是熟人的缘故？今天初三，还是过年期间，价格涨了？涨了明说啊，这样一声不吭算什么？
想了想，阿山还是按8元一个，付了16元。前面三个人不知是几块钱一个买的，没看到他们付款。其实不重要啦。如果5元一个的话，多付了6元。就几块钱的事，小事，但女摊主这样子“装聋做哑”，让阿山很尴尬也很失望。之前他总觉得海南人（尤其是海南女人）个个都很实在。
“人家也是为了生计，为了生计，”阿山默念了半天，才压住心头的不快，“但我再也不会到她那里买椰子了，尽管她长得好看。马路市场又不是只她一家卖椰子的。”
其实，除了马路市场有椰子摊外，小区西门外的十字路口上，还有个固定摊位，是塑料棚搭起的一个小卖部，卖烟酒饮料和各种零食，也卖椰子。店主是个瘦得皮包骨似的海南女人，也40左右，一脸的疲惫，抬头纹很深。她的椰子总是8元一个。阿山以前经常去她那里买，他喜欢下午出门，下午马路市场已经收摊了。每次看她蹲在地上吃力地砍椰子，阿山总觉得于心不忍，这不应该是女人干的活，更不应该是她这么瘦的女人干的活。椰子皮又硬又脆又滑，砍椰子既要有力气，又要用力适度，一个椰子要砍好，至少七八刀，砍到只剩一层膜不破，吸管能撮进去方可。而且椰子另一端也要砍平，这样才能稳稳地放在桌上喝。如果客人要椰子肉，还得等客人喝完，把椰子劈开成两半，再顺手用砍下的椰子皮当刀片，把椰子肉挖出来。所以卖椰子很累的。有次阿山好心想自己砍，被她板着脸拒绝了，说你把手砍伤了，我赔不起。
她的店生意很冷清（斜对面还有一家竞争对手），还得从早守到晚，很是不易。
今年来海南的人很多，椰子却降价了。如今马路市场只卖五块，而这个瘦女人还是卖八块。想想人家只卖一个上午，她要卖一整天，她付出的多，给客户提供了方便，贵一点也合理。
为了支持她的生意，阿山有时还是到她那里去买椰子。阿山发现，别看她瘦得病秧秧的样子，脾气还蛮刚烈。有顾客挑三拣四，或嫌她东西贵，她会甩脸子。后来阿山才知道，这女人的老公是小区的保安队长，小卖部在小区建好不久就有了，估计是照顾职工吧。保安队长的工资养活一家人肯定够呛，所以女人出来开店做生意。保安队长长得挺周正的，看上去比他老婆年轻不少。
初七晚上，月牙弯弯，阿山外出回来，经过她的店，一向板脸蹙眉的她，居然主动跟阿山笑了笑。于是，阿山问，“你几点关门？”
“这个说不准。”她轻轻地说，还是一直笑着。
认识她好几年，这好像是第一次见她笑，原来她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年轻时应该还挺俊的。她不黑，甚至有点苍白，整天守店的缘故。海南女人的黑不是天生的黑，是晒出来的黑。
阿山突发奇想：如果初三买椰子那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做？她也会默不作声吗？阿山觉得，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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