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個人張灯结彩
小英的母亲
从前乡下迷信，母亲常在浓重夜色中出门，她按婆神交代，去偏僻路口给鬼烧纸钱。
01
小英从出生起就注定不平凡。母亲算着小英10月份才会出生，当时那个年代也没注意过什么。有钱的人家会请个产婆，确保孩子大人平安，没钱的都是自己一边生一边拿着剪子等待着出生后要减脐带的孩子。
可小英却早来了1个多月。母亲和小英的大姐（大英）都在地里锄地，准备撒上点黄豆成熟后榨油吃。正是晌午，太阳大的让人受不了，汗珠像潺潺流水一样顺着身子往下淌。虽说母亲也怀胎8月多，可庄稼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依旧顶着大肚子在烈日下干活。
正锄着起劲，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越来越疼了，像是被绞肉机绞了一样。母亲疼得蹲在了地上，身子弓成了圆球形。
旁边的大英吓得乱叫，母亲意识到要生了，赶紧让大英扶着自己回家。幸运的是离家不远，邻居站在门口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放下手中的碗筷赶紧跑来帮忙。
把母亲扶到床上，邻居安排大英拿剪子，烧热水，准备毛巾。没有找到消毒用的酒精，索性拿出了父亲不舍得喝的白酒。
大英隔着一扇帘布看着母亲满头大汗的喊叫。邻居着急地跑来跑去，招呼着大英一会热水，一会毛巾。
喊叫了半个小时，“哇哇哇”的一声哭声传来，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慢慢放了下来。邻居托着黑乎乎的小英，开心地对母亲说“是个俏女娃呢，这下有福喽。”
大英看着丑丑的，黑黑的妹妹，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母亲不是说小孩子是从胳肢窝里掏出来的吗？这个妹妹怎么会那么臭？她怎么那么小？
父亲和大哥赶集卖菜回来，看着床边花袄裹着的小英，忙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得知家里又一个女娃娃着实让父亲无奈，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帮家里干活，挣钱吃上白面馒头。自家却是野菜杂粮饼，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大英爱吃大葱，就喜欢杂粮饼就着大葱一大口咬下去，香极了。可大葱是要卖钱的，怎么能让孩子们吃。
02
小英一点点长大，从小营养不良所以一直维持着13岁时的155厘米。大姐不去上学了，因为又添了一个弟弟，交不起学费。大哥是个小混混，在学校和老师对着干，拿虱子扔进女老师的头发里，和男老师称兄道弟。可作为家里的老大，又是男孩子，父亲坚持让大哥上学。
小英也上学了，是母亲给别人洗衣服一点点攒的。从小就不受父亲好脸的小英，特别有眼力见。
放学后，牵着家里的两只老母羊去河边吃草。一次两只羊发怒撞了起来，把小英直接撞在树上，小腿被树皮摩擦渗出了血，手腕用力过猛被牵羊的绳子剌出血。
放完羊就牵回来。拿起喂猪的大盆把饲料放进去拿棍子搅，抬着盆子再放回猪圈里。可以想想，155的小英，柴地像猴一样。弓着身子慢慢放回猪圈里，可猪也不听话，直撞小英的大腿。
父亲看小英越来越能干活，心里越发欢喜。可小英却经常生病，还不是一般的病。
在学校，小英上厕所跑回班里的路上，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看门大爷连忙跑过去搀扶起来，可小英再也站不起来。
托一个村里的人告诉了父母，母亲着急地让父亲骑车带她去学校，不会骑车的母亲一路上都在催促父亲。
到了学校，把小英接到诊所里去瞧，大夫说营养不良，回去多吃点好的。可那个时候家里怎么会有好东西，杂粮饼都是奢望。
母亲就去各家借白面，跑了一个村借到了一碗白面。拿着家里所有的几块钱，到菜市场挑了一小块猪肉。回家一称却发现少了二两，一直都坚强的母亲那天却大哭了起来。
最后做了一碗肉汤，两个猪肉饼。母亲红着眼端到小英的面前，小英颤抖着手拿起肉饼说：“娘，你先吃。”那天母亲趴在小英的腿上哭，哭累了就去喂猪，放羊。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小英还是站不起来，家里人都以为孩子残疾了。可母亲不相信，每天熬夜干活想多挣些钱，以至于母亲嘴角上火起了水泡，连说话都带着“嘶嘶”的声音。
03
一天夜里，母亲做了一个梦。梦里狐妖说，小英得罪了它，于是降祸在其腿上，只要你每天夜里为我烧纸拜我，不久就会好的。
半夜吓醒的母亲披上外套，轻轻地走了。
母亲去了邻村的一户神婆家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神婆说了清楚，神婆点了一柱香，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大摇大摆跳起舞来。“嗡”的一声，火盆里的纸着了起来，母亲跪在神像面前，嘴里一直说“保佑我家英子快快好起来！”
第二日，母亲回到了家。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里面包着香灰。让小英喝下去，小英不愿意，母亲说这是神明在救你，快喝了吧。
二天之后，小英的腿突然可以站起来了，母亲高兴极了，却突然昏倒在地。每天着急上火的母亲身体一下子没熬住，整整躺了一天才睁开眼。
小英好了起来，每天开心的喂猪放羊，下地干活，为母亲分担家里的活。母亲看着小英健健康康的，心里也舒服起来。
04
努力生活的母亲
好日子没过多久，灾难就来了。
大哥先是在学校带头打架，进了派出所。被打的人家揪着不放，说要赔偿。赔偿？赔多少？医药费一百！
父亲气的说要打死大哥，大姐把自己挣得钱全拿了出来，家里的两只羊也卖了，钱还是不够。母亲绝望地说要把猪也卖了，可猪卖了小英和弟弟怎么上学呢，一家人吃什么呢？
小英气急了，拿着棍子去人家里闹事。16岁的年纪什么也不怕，掂起墙边堆积的酒瓶就乱砸。人家怕了说要怎么样，小英哭着说：“你别怪我大哥，我家没那么多钱，付不起一百元，我只有一条命，你要你就拿去。”
人家怕了也感动了，那家的母亲摸着小英的手说：“孩子回去吧，我们不要钱了。”小英这才扔掉手中的棍哭着跑回家，母亲得知后，先是拿手打小英，后来抱着小英大哭了一场。
可事情过去没多久，大哥又犯了事。
父亲和大姐每天拖着车赶去十几公里的镇上赶集卖菜，挣得一些钱。还有母亲给别人洗衣服攒的一点钱，被母亲放在了柜子里的一个木盒子里。
不知怎么让大哥发现了，他把所有的钱全拿走了。晚上母亲有数钱的习惯，把柜子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盒子。全家人都慌了，父亲拿着擀面杖一个个质问站成一排的孩子，都哭着说没有偷钱。
只有大哥那晚上没回来，父母立马明白了。全家人跑遍了村里的各个角落，都没有大哥的身影。后来大英在大哥上学的路上发现了大哥的书包，被埋在河边的草丛里，父亲打听到村子里好几个男孩昨晚都没回家。
那天，听村里大哥的一个同学说，他们一群人在镇上游戏厅玩呢。
父亲骑着车带着母亲，直奔游戏厅。果然找到了大哥，父亲一个耳光直接打在脸上，母亲慌忙去掏大哥的口袋。“没有了，我都花完了。”大哥把所有的钱都花完了，父亲气的差点昏倒，母亲跪在地上哭，一群游戏厅里的青年不可思议的像看马戏一样。
母亲没办法，全家人也没办法，那天一家人都没吃东西，也都没喊饿。
小英和大姐商量着要外出打工，决定不上学了，家里没钱供了。让小弟上学就好，我们出去挣钱。
第二天小英向父母说了要去新疆，和隔壁村的芳婶一起去拾棉花。父亲同意了，可母亲舍不得两个女儿跑那么远。
走之前的那晚，小英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母亲哭着说对不起小英，家里的苦都让你吃了。小英擦擦母亲的眼泪，说不苦不苦，有母亲的日子一点都不苦。
小英和大姐在新疆工作的第一个月，往家里写了一封信，询问了母亲是否安康。里面还夹着两人的工资，母亲让小儿子读信，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
妈 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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