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痣

作者: 一知耳 | 来源:发表于2023-10-02 16:42 被阅读0次

    【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陈难是在二十岁那年离开家乡的。

    一开始走的时候,她有想过不再回来了,然而也只是想想,就像长辈们所说,根就在这里,哪能就真的断得了。

    二十几岁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洗去身上那层与生俱来的“疤痕”。三十岁的时候,她却发现,有些东西从来就洗不干净,她要去的远方她无法抵达,而要她停留的地方她不愿驻足。再后来,她又觉得遗憾也好,不甘也罢,就像落花遇流水,枯木又逢春,不过常态而已。

    只是,哪怕后来到了自以为看淡一切的时候,她都还是难以和自己的某个部分和解,或许是不能,或许是不愿。

    有一天,三岁的女儿突然问她: “妈妈,你名字里的难是难过的意思吗?为什么要取一个难过的名字呢?”

    在这个时候,陈难才仔细琢磨起了自己这个名字,心想,大概就是难过的意思了。

    但那一刻,陈难一时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其实在此刻之前,她都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从一出生她就有了,就如同她眼下的那颗痣,跟随她,一直到老去,一直到死去。

    陈难右眼下有一颗痣,不大不小,却很显眼,他们说这叫泪痣,代表着不好的寓意,有泪痣的人一生都会过得很艰难,说俗一点,就是命不好。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每个人都指着她的那颗痣说这孩子名不好,将来要受苦等等,陈难对有关命运一类的词语也格外反感。

    大概是十五岁的时候,陈难在大街上偶然见到过一个算命的场景。算命的是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被算命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两人中间放着一个碗,两个人都席地而坐,陈难知道那是在算命,但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匆匆一瞥。

    那天回到家后,她跟妈妈说了这个事,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妈妈却很认真地说明后天也要带她去算算命。

    “妈,你怎么说一出是一出,我可不去,我不要算命,都不准,就算准了又能怎样,既然是命,算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啊,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陈难觉得算命什么的都很迷信,没什么意思。

    陈难知道这样说妈妈可能不太听得进去,毕竟思想观念都不一样。

    果然,妈妈就说: “去算一算你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能不能找到工作,能的话就好好读书嘛。”

    那不能的话呢?陈难在心里问了一句。

    陈难压下心里那点不舒服,说道: “妈,你这是迷信。”

    妈妈哎呦一声: “你别不信,这算命还挺准的呢,那会儿你志鹏婶婶去算命,人家算命的就说她的儿子在一个黑暗无光的地方,那地方只有一扇窗没有门,之后没几天家里就得到消息了,你志鹏叔家的小儿子,因为喝酒打架,把人打没了,进去了,没有门只有窗是什么意思,就是监狱的意思啊!”

    叔叔家的这件事陈难是知道的,他家的小儿子小时候很聪明,做事也勤快,村里人人都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或许是刚才有阵风带来了寒意,吹得人心里不舒服,或许是那天心情欠佳,陈难不知怎么的,突然说道: “妈,如果算命的说我将来考不上大学,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让我读书了?”

    妈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之后才看向女儿,带着些许的惊讶,说: “不算就不算嘛,还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妈妈不说了。”

    陈难却不依不饶,就好像心里面堆积了好多问题,急切的需要一个答案,她看着妈妈,指着自己眼下的那颗痣,一字一句地说:  “妈,其实我的命不用算,它就长在这里,每个人一看就都明白了,还去算干什么,浪费那一两百钱干什么呢?”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命不好,不是吗?”

    陈难一说完,她的妈妈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思索该怎么开口,等妈妈刚要说什么的时候,陈难起身走开了,她从房里背起书包走到屋后的田埂上,做起了作业。

    远处的山峰被笼罩在夕阳下,光是那么耀眼,光打在课本上,笔尖一动就碰到了,可终究还是无法描摹它的形状。

    那么近,又那么远。

    陈难合上书,坐在那里望着远处的山,远处的云,远处的光。

    她很喜欢自己静静坐在某个地方远望,安静的,平静的,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感觉的呢?

    好像是在一个下雨天,她躲在屋檐下,耳边响着关于自己命运的话题,心里难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那天家里来了一个亲戚,一家人围在一块儿聊,聊着聊着就聊到陈难身上。

    不知道是谁先开起了头,说道: “这孩子怎么偏偏就长了颗泪痣啊?这颗痣长在这里,就说明这一生都有流不完的泪,要遭受不少罪啊。”

    另一个人接着说: “谁说不是呢,我知道的但凡有泪痣的啊就没有人是顺心的,南村的刘奶奶,她就有一颗泪痣,她有四个儿子,没一个活过五十,丈夫也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怜哪。”

    这时一个孩子说道: “小难姐姐也有一颗泪痣,那她是不是也会这样?”

    很快,屋里的人又聊到别的事上面去了,刚才的话也是说说,没有什么人在意,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有角落里的陈难,一字一句听得真切。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否定了,被安上了一个悲惨的烙印。

    陈难在大人的交谈间听到有关于自己的话后,就去找来了一面镜子,仔仔细细地把那颗痣看了很久。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颗痣的确不好看,有些大了,她们说以后她长大了还会变大,那样会更不好看。

    那天下着雨,陈难一个人躲在屋檐下,在那里坐了好久。

    我以后真的会过得很不好吗?就因为这一颗痣?为什么呢?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其实陈难很想哭,但她想起她们说的长着泪痣的人一生会流很多泪,于是拼命忍住,那她就是不流泪又怎么说呢?

    可能形成了习惯,后来慢慢长大,哪怕是遇到很难过的事,甚至是摔倒了磕到了也会忍着不掉眼泪。

    她好像天生就有一点反骨,所有人都说她会过得不好,她偏偏活得比谁都好,让他们闭嘴,不再悲悯的看着她,然后指指点点,散发自己的同情心。

    但那时候她还找不到出路,一条可以活得出彩的路。

    九岁那年,她被送去上学。

    那时候在课堂上,老师跟他们说了一句:知识改变命运。

    于是,她抓住了那棵名为知识的稻草,在简陋的教室里,落后的环境下,在心里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一颗走出这个地方、改变命运的种子。

    但其实家里原本是不打算让陈难去读书的,也不只是她,那个时候好多孩子都是不读书不认字的,加上她是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成为别家的人,还读什么书呢。而陈难的弟弟,也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父母想让他读点书,但是从家里到学校的路有点远,弟弟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后来就让陈难陪着弟弟上学,所以她读得晚,这都还是多亏了弟弟的胆小,占了弟弟的便宜。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读书这个机会来得不易,所以她分外珍惜,所以她次次考第一,可是就算她取得了好成绩,只要看着她那张脸,就没人能说出一句: 这孩子有出息之类的话,反而还带着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说: 成绩好又怎样呢,还不是苦命的一个。

    只有她的老师,在她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一次次的鼓励她,所以在后来的人生旅程里,陈难都一直很感激那位老师。

    他们这个地方是很落后,这点无可辩驳,但很奇怪,这个地方不是人们想象中封闭的完全的落后,其实那会儿电啊路啊该有的都有,好多人也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人们的思想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尤其是老一辈的人。

    而新一代的那帮人一边接受着新的思想新的教育,一边又在骨子里濡染着老旧的思想,这些思想未必就是坏的,也不能一概而论,但有些实实在在是成了一种无形的束缚。

    在陈难读小学那会儿,读书的风在他们那儿还不流行,很多家长都抱着可读可不读的想法,比起孩子的成绩他们更关心粮食的收成。

    但时代的发展是很快的,到了陈难读初中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会送孩子去读书,孩子的成绩也慢慢成了父母间见面必聊的话题,这里头不乏有政策的因素,但主要是人们的思想也在慢慢进步,他们在心底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于是,陈难的好成绩就成了她身上最闪亮的一张牌,她成了父母口中的好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是村里每个孩子学习的榜样。

    以前那些拿那颗泪痣嘲笑她的小孩,看到她也变温和了,眼里闪着崇拜的神色。

    慢慢地,没人会再看着她那颗痣说一些听厌了的话,这让陈难自己都快忘记了,所以那天母亲跟她说去算命的时候,她有点失控,就好像已经结痂好久的伤疤,突然生出一根刺,刺得她鲜血淋漓。

    那天,陈难坐在田埂上,紧捏着手里的笔,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晚上,她坐在床上,打着电筒,背着晦涩拗口的古诗,背着背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她还没去读书,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跟随姐姐去掰玉米,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直直往前栽去,刚好砸在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很快,鼻子出血了,嘴也出血,太痛了,眼泪根本止不住,又是血又是眼泪,混乱一片。

    上嘴唇与牙龈间的系带断了,嘴唇上结了一个厚厚的疤,疤掉了之后嘴唇也是厚厚的,老实说有点丑。

    如果再严重一点,可能鼻子就断了。

    本来就不算好看的五官,这下更是雪上加霜,想到这儿陈难突然笑了一下,心想这都还算轻的。

    有一次,她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一群小孩拿着石头砸了起来,那些小孩嘴里喊着“丑八怪”“老巫婆”,陈难听到其中一个小孩子说长着泪痣的人都是扫把星,他们拿着石头,一下又一下地向她砸来,那不是细碎的石子,是大块的石头,如果不是一个大人及时出现,陈难可能就不只被砸得浑身淤青了。

    后来,那些孩子全都被自家父母教训了,还一个一个地来给陈难道歉,陈难不肯理,长辈们又说她不懂事,说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而已。

    带着这些不堪的过去,陈难日复一日地努力着,很快到了初三,她的人生中第一个关键点。

    可能是过犹不及,陈难生病了,原本只是一场小感冒,拖着拖着拖出了大毛病,请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假,在医院住院的时候,陈难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学习,很着急,怕回去跟不上进度。

    陈难就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把书当饭啃,每天都要熬夜打着灯看书写作业,累倒了也难怪。

    后来班主任找过她一次,跟她讲了好半天,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但那时候,陈难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中考陈难取得很好的成绩,去了县城最好的一所高中。

    高二的时候,她自己去把那颗痣点掉了,过了段时间后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就好像它没有存在过一样。

    在学习上,陈难依旧很努力,或许是有点天赋,她学起来也没有很困难。在生活上,她也有了几个好朋友,班上的同学都叫她学霸,老师也喜欢她,慢慢地,她也变得开朗了很多,真的如脱胎换骨一般,好像获得了新生。

    人是健忘的,更不用说刻意去遗忘,那时候的陈难觉得未来充满希望,以前的那些否定,那些杂乱不堪都已经过去了,她觉得她成功了。

    她甚至觉得很可笑,不就一颗痣,为什么有那么多说辞,说得一个比一个真,现在痣已经没有了,谁又会记得她曾经是怎样的呢?

    有时候,运气是很重要的。

    哪怕是千谨慎万小心,高考那天陈难感冒了,她顶着昏沉沉的脑袋,云里雾里的考完一场试,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被严重拖了后腿,与她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陈难不甘心,她想复读,但家里人不同意,在他们看来能考上一个大学已经很不错了。

    也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理想的那个,但现在的也不差。

    她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家里大摆宴席,请了全村人,那些奉承夸赞的话陈难听得有些烦,但家里的长辈百听不厌,脸上笑盈盈地,还说小难这孩子从小就乖。

    陈难心想,她可一点都不乖。

    那天晚上,陈难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困在一个木桩上,底下围着一圈人,个个手里都举着火把,那里面有很多她熟悉的面孔,有她的父母家人,还有村里的叔叔阿姨,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在,再一看,居然还有自己的高中同学,他们全都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陈难叫爸爸妈妈,叫叔叔阿姨,叫那些同学的名字,都没有人回应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围着陈难转了一圈,然后齐齐将手里的火把丢向陈难。

    陈难瞪大了双眼,她好像在火光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颗不该存在的痣突然映入她的眼帘,她摸上自己的脸,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恍若掉进了冰窟。

    很快,火光淹没了自己,那种被活活烧着的感觉太真实,真实到陈难醒不过来,陷在梦里,浑身都在燃烧,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皮肉在一寸一寸的焚烧,在灼痛,在腐烂,最后成为灰烬。

    “小难,小难!醒醒小难,快醒醒!”

    陈难妈妈听到了动静起来一看,发现陈难全身都在抽搐,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脸都湿透了,泪和汗混杂在一起,嘴里不断发出声音,却听不真切。

    全家人都被惊醒了,陈难妈妈哭了,抓着陈难爸爸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  怎么办,孩子怎么了?

    这时,奶奶端来一盆水,泼在了陈难身上,陈难猛地睁开眼睛,呼吸一提,直直停顿了四五秒,才快速呼吸起来,看见了慌忙抱住自己的妈妈,突然惊叫了起来,嘴里直哆嗦说不出话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躲在墙角,不让人靠近。

    这一夜,全家人都没睡。

    第二天,爸爸说要带她医院,陈难却已经恢复如初了,她说,昨晚就是做了个噩梦已经。

    妈妈问她做了什么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想想都后怕。

    奶奶也附和着,说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得做场法式才行,驱邪驱魔,妈妈闻言也点点头。

    陈难却笑着说: “真的没事了,就一个梦而已,我现在都不记得了,什么鬼啊魔啊的,不用去医院也不用做法式,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听她这么一说,家里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可只有陈难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噩梦,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以至于后来每次光是看见火,陈难都觉得好像烧在了自己身上,呼吸都会混乱,这成了她一辈子都克服不了的难题。

    也是在那天,她明白了一件事。

    被打进血肉里的烙印,是无法抹去的,它侵染了她身上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肤,就连呼吸都有了它的影子。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早已经认可自己这一生注定命苦、过不好之类的话,她没有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却信得比谁都深。

    可陈难不甘心,为什么啊,我明明已经摆脱了,为什么让我从一个深渊里爬出来又掉进另一个深渊里,于是离开好像成了她唯一的念头,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彻底摆脱,就算带着这个噩梦也无妨,她相信她能战胜,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这一年,她二十岁。

    可是后来,陈难才知道,原来力气是可以用光的。

    她花光了所有力气走了出去,却没法永远不回来,她就是在那片土地生长,她不可能截断自己的那些过往。

    她在大城市上学,生活,努力把自己融进那里,甚至想过改名换姓,表面上看来她的确已经不属于那破旧的乡村,但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真的努力了好久啊,可是那个梦总是时不时的光顾她的深夜。

    上大学的时候,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没什么大用处,因为道理什么的,她都懂,懂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是一颗泪痣,不就是一种真真假假的迷信说法,不就是一个梦,她都明白,正因为太懂了,反倒成了一种心病。

    她觉得不该这样,却偏偏这样。

    考上工作的时候,她回了一次家,这些年陈难很少回家,每次都拿学习忙为借口。

    那天妈妈看着她,担忧地说: “孩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陈难看着妈妈,好像添了几根白发,陈难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不主动,家里就给她安排各种相亲,陈难一心都在工作上,偶尔回回老家,看看父母,完全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意思,爸爸妈妈看着也着急。

    有次,陈难终于忍不住跟妈妈说: “妈,我不想结婚,这辈子我一个人过,我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

    妈妈苦口婆心拉着她讲了一宿。

    陈难借着这个事,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哭了,她问妈妈: “妈,为什么?为什么呀?”

    妈妈看她有点不对,担心道: “什么为什么?”

    陈难却一个劲儿地摇头,一遍一遍地喊着妈,然后问了一句: “人为什么一定都得结婚呢?”

    妈妈以为是她不想结婚才会这样,心里想等过两天让她爸爸和哥哥好好给她说一说,不结婚像什么样子,读这么多书怎么越读越回去,但嘴上却哄道: “好了好了,实在不想就算了,多大了还哭成这样。”

    可这时,陈难却突然问了一句: “我命不好的,结婚干什么呢?”

    陈难妈妈有一瞬间的错愕,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岔了,陈难却哭着哭着睡着了,那一晚,陈难妈妈就这么在她床头坐了一夜。

    ……

    有些心结,或许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解开,那颗了无踪迹的泪痣藏在皮肉下,看不见摸不着,却始终存在,陈难一生都在逃离它,却被困住一生。

    在时间这条漫长的河流里,她走走停停,带着这个解不开的结,见证一场又一场的春去秋来。

    或许今夜,她还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甚至重复做起那个梦,但她依旧会往前走,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却一直扑扇着翅膀,她好像被束缚了手脚,却始终自由。

    一种新的自由。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泪痣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ssqqb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