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六十章：与他共膳
第六十章：与他共膳
芷瑶点头，将自己进入晨王府之后，和晨王妃之间的对话，以及后来与那些贵女之间的冲突皆细细说给了霖萧听，权当是闲来无事的聊天了。
末了她语气轻松地笑道：“看来六王子殿下在那些贵女眼里就是一块香饽饽，尤其是那位貌美如花才情出众的赵姑娘，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六王子殿下当真就一点儿也不动心？”
霖萧瞪了她一眼，“貌美如花，才情出众？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白芷瑶微默，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还需要问吗？
那位赵芸姑娘，虽说有点傲气，但是美貌是无需说的，才情……从她的外在也能感受一二，那是自幼受到丰富学识熏陶才能养出的涵养和气质。
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喜欢我，不代表我就要对她心动。”霖萧似乎也没有跟白芷瑶辩解的打算。
他淡淡地道：“京中对我痴心的女子太多，我若要把她们个个都娶回来，这东荒郡王府只怕还不足以容纳。”
芷瑶闻言愕然。
梦路皱眉，眼神古怪地看着霖萧，“六王子殿下姿容不俗，惹得女子倾心也是正常的，但是殿下对自己的魅力这般自负，却也是世间少见。”
尤其还是以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更给人一种藐视苍生的感觉。
“梦路。”芷瑶忍着笑，轻声斥了一句，“不许取笑六王子殿下。”
“无碍，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霖萧看了她一眼，“比起被当众掌掴的霖灵儿，我觉得这一点取笑无伤大雅。”
梦路脸色变黑，“殿下你是故意损我？”
一位小小的奴婢当众掌掴公主，这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吗？
对于梦路来说，绝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出来炫耀，所以她不能不多心地认为，霖萧是故意在讽刺她。
霖萧摇头，语气淡淡地道：“我是羡慕你，如此直率且无畏的性子，在京中贵女之中都绝找不到一位，更何况是一位区区婢女。”
世人追求的东西多，便得步步为营，而整个天下掌握在至高无上的帝王手里，所以不管是谁，在皇帝面前，便只能卑微惶恐。
荣华富贵皆是皇家所赐，皇家能给你无限风光与荣宠，也能让你一朝一无所有。
名利富贵使人甘愿屈膝，然而即便是无所求的人，也畏惧生死，畏惧皇权之下的雷霆杀伐，京中权贵对这种感觉尤甚。
皇帝一言可定人生死，甚至是无情地诛灭九族。
东荒郡国举国上下，能在皇帝面前掌掴公主之人，除了皇家本身，哪怕是挑着天下所有的灯笼去找，也绝对找不到一个。
这件事却偏偏让一个侍女做了。
或许很多人会以为梦路是仗着东荒郡王府的庇护，但是霖萧自己本身，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以为。
大概是听出霖萧话里并无讽刺意味，梦路心情甚好，扬了扬头，“那可不是我粗暴，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她冒犯我家小姐，管她是公主皇后还是乞丐，跟我都是没有一文钱关系的，我才懒得教训她。”
霖萧感到无语了，眼神颇有些意味地看着芷瑶，“你的婢女真是个活宝。”
芷瑶喝了口茶，轻笑着道，“请殿下多担待一点。”
霖萧微笑，多担待？
梦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不好？喜怒全部写在了脸上，高兴就笑，谁惹了她立即反击回去，绝不委屈自己分毫，那些嘴里说着苛责和鄙夷之语的人，心里何曾不是在暗自羡慕着？
能活得这般随性无畏，对于很多人来说，从来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今日在晨王府发生的事情，此时应该已经传到了宫里。”芷瑶漫不经心地勾了唇角，抬眸看着霖萧，“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做？”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霖萧语气冷漠，似浑然不放在心上，“可被利用之人，无外乎今日去晨王妃那的几位女子，所以我们置之不理便是。”
话音刚落，仿佛正是要印证他的判断，李廷在门外禀报，“主子，九公主殿下求见。”
霖萧和白芷瑶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告诉她，我养病期间，不见任何人。”霖萧冰冷地道，“即日起，王府大门紧闭，即便是太后和皇帝亲临，也不许放进来。”
李廷领命，“是。”
芷瑶淡淡道：“听说九公主霖灵儿性子坦率，柔弱，与世无争。”
“性子坦率，柔弱。”霖萧淡淡地道，“柔弱之人容易让人降低戒备，也因此，很容易被人利用。”
面对高高在上的皇权和父权，她没有反抗的勇气，纵然不想，可无权说不。
白芷瑶道：“拒之于门外，断绝了她所有的机会，同时也是在救她。”
霖萧和芷瑶两人，不管外表如何，骨子里其实都不是个纯善之人。
若无人主动得罪他们，他们可能也懒得去算计谁，可若真有人不自量力，那么对于霖萧来说，便是对方主动找死，因此他向来乐于成全。
而白芷瑶，在不超出自己可以忍耐的限度之内，她通常会选择沉默。
至于做了超出她底线的事情，那么不管对方是谁，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芷瑶心里清楚，与这位公主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对她们彼此都有好处。
“皇命不可违。”她淡淡一笑，温柔的声音也显得有几分清冷通透，“九公主若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那么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势必要照着皇帝的话去做的，她的身边也定然有皇帝的人在监视。”
进得府中，办不成事，那么皇帝必然会责问于她。
可是若连东荒郡王府的大门都无法踏进，以一位柔弱公主的本事，自然是无计可施，皇帝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另想他法。
霖萧没说话，眸光微垂，周身有一种阴冷沉寂的气息在浅浅地弥漫。
芷瑶眼神安静地注视着他，心底有一种熟悉的悸动又隐隐浮上心头。
此时她已经不会再去思考，皇上对六王子的宠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从皇帝的举动之中，从霖萧的反应之中，她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做戏，但是霖萧，这位容貌冠绝天下的男子，外人眼中荣宠无限的天家王子，在整个东荒郡国皇朝之中，却真真切切算得上是孤立无援。
这样的霖萧，只能以孤僻乖张狠辣无情，来掩饰自己心里的苍凉，与时刻处在困境中的悲哀。
便是心里唯一的温情，也丝毫不敢展露于人前，因为怕成为自己唯一的弱点。
芷瑶蹙眉，心里有点想不通，如果霖然是霖萧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人，那么皇帝能拿捏着他，所凭借的又是什么？
“霖萧。”短暂的沉默之后，白芷瑶开口，“我手里有些可用的人，如果殿下需要做什么隐秘之事，同时又需要避开皇帝的怀疑，你可以跟我说。”
梦路闻言，诧异地看着她家小姐，为什么对六王子这么好？
“为什么对六王子这么好？”梦路的问题，也同样是霖萧的疑问，他看着白芷瑶，语气淡淡地道，“你莫要忘了，你来东荒郡王府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我治病，其他的事情可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
芷瑶只是觉得，霖萧或许需要她的帮助，而她，愿意帮他。
霖萧没有说自己是否需要帮忙，也没来得及说，因为无痕又发作了。
虽然无痕的毒素经过几次清除之后，再次发作也不再有那么严重，他也已经能够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强忍过去，但是这种滋味毕竟不会多好受，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能将人生生逼疯的感觉。
这一次，芷瑶没有帮忙。
霖萧盘膝在坐在地上，闭上眼，运功抗拒着四肢百骸传来的，似被细细麻麻的蚁虫撕咬的刺痛。
“梦路。”芷瑶淡淡吩咐，“去问问元沭，今日皇帝召了九公主进府都说了些什么。”
“是，小姐。”梦路举步离去。
梦路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轻啜着手中温茶，微敛的眸心，闪过诸多只有自己知道的思绪。
屋子里一片安静如雪。
霖萧静静地对抗着药性发作的痛苦，芷瑶沉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良久，久到茶盏中剩下的半盏茶已经完全冷却，出了一头冷汗的霖萧才轻轻吁了口气。
芷瑶抬眸，“殿下发作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无痕的在体内的药性也越来越浅弱，最多再有一次明显的毒发，此毒就将彻底远离六王子殿下。”
霖萧淡淡地道：“谢谢你。”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芷瑶道，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殿下是要先沐浴，还是先用午膳？”
霖萧身上出了细密的一身薄汗，自然是想沐浴，然而脑子里思绪一转，却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先用膳吧！”
霖萧说完，他自己也不由静了一下。
芷瑶倒是并未多想，点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午膳应该已经备好在昭宸殿了，殿下走吧！”
霖萧从地上站起身，心里忍不住想，这位女子现在似乎越来越习惯与他共膳了，而他自己，对此竟也丝毫不曾生出排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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