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暗之夜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
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空荡荡的昏暗厅堂,六岁的双飞,双手交叉抱紧瘦弱手臂,蜷缩在竹躺椅上,瑟瑟发抖。
一阵凉风吹来,双飞顿觉毛孔悚然,除了黑夜,还有恐惧,像迷雾重重一样,包围着她,吞噬着她。
饥寒交迫的双飞,全身软绵无力,黑洞洞的眼睛,早已失去往日的灵气。
动荡不安的时代,土匪当道,他们放出狠话:谁收留,谁倒霉!
邻居不敢收留可怜的双飞,只能趁着夜色,偷拿些干粮给她充饥。
独自面对这样无尽头的恐惧,双飞有了刻骨铭心的明白:现实并不是充满欢乐,有恐惧,有伤感,有无尽的等候,还有记忆深刻的饥饿感……
“娘呀娘,你何时回来?”
低声嘟囔着,双飞委屈地抽泣,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苍白的双颊滑落手背,温热感灼心。
前日,那个月黑风高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大哥元贤紧紧拽着布满鲜血的手臂,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回家,厅堂地上全是点点滴滴,亮红的鲜血。
“娘,爹和我们家族男丁都被土匪枪毙了,呜呜呜……”元贤疼痛得大汗淋漓,吃力地边哭边说,累昏过去。
双飞娘紧张又担心,丢下年幼的双飞,背着弟弟元康,踩着她的三寸金莲,扶着元贤到处找医生。好几家药房都拒绝双飞娘的哀求,走投无路的她想起双飞爹的好友林医生。
他们千辛万苦找到林医生,他偷偷在家,医治元贤,捡回他一条命。
等双飞娘回到家,瘦弱的双飞,因为几天饥饿,弱弱地叫声“娘”,立刻昏迷过去。
后来,双飞听元贤说起他到鬼门关走了一趟,惊心动魄的经历,令她心有余悸。
双飞爹傲气,他不愿意屈服土匪的淫威,成为他们的账房先生。红眼的土匪,惨无人道,把家族十三人抓走,从小到大枪毙。让大人看着自家的小孩先走,那是何等的残忍。
元贤命不该绝,手臂挡住子弹,死里逃生,趁着夜色,滴着血,一路狂逃到家。
“双飞,双飞,蝴蝶飞飞!”双飞在梦里梦见爹,他双手把双飞举得高高,飘飞起来。双飞笑得灿烂,特别开心幸福!
“爹,爹,爹…”双飞伸手想抓住爹大手时,怎么也抓不住,他突然消失。她到处找,找不到,惊吓得又哭又喊,惊醒时,泪流满面。
双飞娘被哭喊声惊醒,紧紧抱着她,轻轻地拍哄:“双飞乖,不哭,不哭。”
“娘,爹去哪了?哥哥说他飞到天上去了?真的吗?他何时会回来看我们,跟我一起玩?”双飞希望爹回家,她依然还可以坐在他的肩膀,让他驮着看世界。
“你爹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母亲抱着双飞,越抱越紧,抽搐地哭泣。
双飞一听娘的话,伤心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
土匪横行,无恶不作,他们犯下滔天罪行。双飞美丽的童年,消失匿迹,成了永远的回忆,连同欢声笑语,埋葬在那个黑暗之夜。
(二)艰苦生活
元贤命救回来,但他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为了元贤养身体,双飞娘无奈,卖了大宅院换了钱。
一家人,挤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屋里,冬冷夏热,辛苦过活。双飞娘面对如此悲催的坎坷经历,措手不及,整日以泪洗面。
家里吃饭成了大问题,有了上顿没下顿。双飞娘原是个千金小姐,如今,要独自带三个孩子,如此重担,如何承担?弱小的女子如何养活三个孩子?
为了继续生存,迫于无奈的双飞娘,留下成年的元贤,带着年幼的双飞和元康,嫁给邻村的吴哥。
双飞娘是三寸金莲,连去菜园摘菜都寸步难行。她以前从没做家务,做饭时,水放多了,饭做烂些,吴哥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臭婆娘,中看不中用,饭做得稀巴烂,我吃下去,一会儿就饿,败家婆娘!”吴哥边吃边骂。
骂骂咧咧的日子,过得特别漫长,双飞娘特别辛苦,双飞和元康也不例外。
“不怕咸,萝卜干一直夹。”元康被吴哥骂,瞪着大大的双眼,委屈想哭。
野蛮的吴哥,骂不过瘾,索性用自己筷子狠狠地敲下去,元康伸过来夹菜的手被打得乌青。元康疼得龇牙咧嘴,咬紧唇,不敢吭声。
双飞看弟弟被打骂,咽不下这口气,起来反抗。
“你牙齿生毛,脏不拉几,凭啥可以打骂我们?”双飞言辞犀利,振振有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
吴哥欺软怕硬,对绵羊一样的元康,突眼大骂,甚至动粗;对刺头一样的双飞,哑口无言,一声不吭。
“家里没钱,你们姐弟都不要去上学!”吴哥铁青着脸,好像大家欠他几百大洋一样。
双飞和元康被逼辍学,一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许许多多的农活要干,田地里的,家里的。家里穷得叮当响,他们连鞋子都没有。
生活虽然艰辛,乐观的双飞哼着歌,光着脚丫,提着锄头,到地里干活。
一路上,赤脚的双飞,脚踩在火热的土地上,脚底滚烫得生疼。一路坑坑洼洼,小石子把她嫩脚磨破。
一到地里,双飞挥舞着锄头,挖出泥巴,赶紧双脚踏入挖好的坑里。瞬间,一阵透心凉,好像喝了杯甘甜的泉水一样爽心。
在地里,双飞挥汗如流,白皙的双颊,因为太阳的酷热变得特别的红润,粗布衣裹着她倔强的灵活。挥洒汗水,她那炽热的心经受了万般磨难。
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双飞稍作休息,又开始忙碌,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
“弟弟,我们一起切萝卜条,挑河边晒!”元康点点头,像头温顺的小鹿,跟着双飞。
用箩筐装好切好的萝卜条,双飞与元康一起挑,走五六里路,来到河边,将萝卜条铺在河边鹅卵石上晒。
斑斑点点的萝卜条,好像雪花散落在地,闪耀着亮眼光芒。
“多晒点萝卜干,弟弟就可以多配点菜,好下饭!”爱弟弟的双飞心里牵挂着他。
晒干的萝卜条挑回家,双飞与母亲一起,用盐巴、酒糟一起腌制好萝卜条,放进缸里。
过段日子,美味的萝卜干就会呈现在餐桌上,成配饭好伴侣。在那个缺粮食的年代,粗茶淡饭,有个咸菜,是件令人欣喜之事。
(三)青春飞扬
双飞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她怀揣美好憧憬,燃烧满腔热忱。生活充满无限可能,有希望,有梦想,青春飞扬。
“双飞,走!我们去学习打靶!”
村里成立妇女会,双飞积极参加,与大家打成一片,苦中作乐。
“手握枪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打靶归来,双飞异常兴奋。
小时候,在村大操场看露天电影,里面解放军的角色让双飞羡慕。而今,像解放军一样打枪,她仿佛在梦境般,充满梦幻感。
除了打靶,双飞还参加许多会议,担任编排和教村民学习样板戏。
双飞从来没学过跳舞,但聪颖的她,聪明能干。通过观看其他村表演的样板戏,加上自己的理解,她编排的样板戏,演得有模有样,角色活灵活现,令人刮目相看。
双飞参加几个村联谊,排练样板戏节目时,认识了希哥。第一次见斯文白净又儒雅的希哥,双飞想起爹,对希哥一见钟情。
从小缺少父爱的双飞,像朵带刺玫瑰,紧紧包裹自己。她好渴望能得到爱,有爱自己的男生,好好守护在身旁。
青春懵懂,爱情的芽儿在双飞的心里偷偷地滋长。
细心的双飞,看到希哥钱夹破了,回家找母亲要来一些碎布,缝制了一个精美的钱夹。
“希哥,我做的钱夹,送给你!”双飞满脸通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羞涩地望着希哥。
希哥拿着钱夹,看到双飞那双盈满深情的清澈眼睛,心为之一震,读懂了她的心思,好感随之而来。
双飞和希哥一起演样板戏《逛新城》,希哥是戏里的阿爸,双飞是女儿。优美的歌词,唱出他们对新生活的憧憬。
俩人在排戏时,偶尔会有身体的触碰,双飞小心脏“嘭嘭”乱跳,手仿佛触电般。举手投足间,双飞流露出羞涩的爱恋,脸颊红润,嘴角微微上扬,隐藏不了她心中的爱意。
歌曲萦绕在彼此的心中,仿佛是倾诉着彼此的爱恋。几次排练后,他们开始恋爱了。
六七十年代,村里自由恋爱的人几乎没有,双飞和希哥就是其中一对。
希哥是村里唯一在城里上过初中的孩子,有点学识的他,在镇上的公社办公,吃“皇粮”。
“一个女孩子参加妇女会,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坚决不同意你娶双飞!”希哥母亲是村里有名的泼辣妇女,看双飞不顺眼。
希哥母亲坚决反对,各种阻挠,但拆散不了相爱的俩人。一往情深的他们冲破阻挠,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
(四)婆媳不合
因为有爱,日子苦点没关系,只要心情好,比啥都好。婆婆各种刁难,双飞觉得特别压抑,过得特别辛苦。
那天,婆婆到处找,找不到她的一块蓝色布料。
婆婆脑中突闪出双飞,认定是她这“外人”偷走。于是,气汹汹地闯进双飞卧室,狂跺脚,手指着双飞的鼻子,破口大骂:“臭婆娘,是你偷我的蓝布料,你是个狐狸精,挨千刀的!赶紧把我的布料还给我!”
婆婆歇斯底里,好像眼中喷出熊熊烈火,能把人烧成灰烬一样。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拿你的布料,你别诬陷我,冤枉好人。”双飞怒睁双眼,坚定有力地回答。
“我的布料一定是你拿的,不然,它自己会长脚,跑哪?长出翅膀,飞哪?”婆婆咄咄逼人。
双飞心里光明磊落,不想跟婆婆吵架,一脸鄙夷地扭头,转身准备回屋。
没想到,婆婆看双飞不搭理她,气急败坏,突然狂奔过来,伸手抓扯双飞的手臂,实足泼妇。
婆婆扯着双飞手臂,双飞猛劲一甩手臂,婆婆站不稳,顺势跌坐地上。
“你这狐狸精,竟敢谋杀我,快来人呀!杀人了!呜呜呜!”婆婆哭诉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引来邻居们跑来围观,看热闹。
看着这么多的邻居,双飞脸“腾”地涨红。面对这样的局面,她非常难堪,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正在双飞左右为难时,希哥回到家,大致了解缘由,他心跟明镜似的。
“母亲,你再找找,可能会压到箱底,或者存放其他地方?”希哥不愿意戳穿母亲的无理取闹,委婉地劝说。
“我前几天刚放在柜子里,今天就不见,白天就这个狐狸精在家,一定是她趁我没在家,偷偷拿走了,呜呜呜……”母亲一根筋地认为是双飞拿走,一口咬定,不愿意松口。
“好了,好了,一块破布,不至于这样伤心难过,我隔天买一块给你。”希哥双手搀扶起母亲,安慰着,想息事宁人。
“啥破布?这可花我好几张布票,精贵得很。”母亲一脸不开心,布料没找到,她肉疼又心疼。
经希哥调解,事情虽翻篇,但在他们各自心里,都落下芥蒂。
第二天,婆婆在换自己枕头时,发现藏枕头里的那块蓝布料。原来,她担心丢失,特意藏到枕头里。没想到,一忙,忘记这件事。
日子在磕磕碰碰中度过,双飞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婆婆多疑成性,蓝布料之事发生不久,又闹出一出冰糖事件。
生活在这样的屋子里,双飞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度日如年。
“希哥,母亲总挑刺,我跟她没办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等我们有一定的积蓄后,到外盖自己的房子,独门独户,过自己的生活。”希哥回到家后,双飞和盘托出想法。
“双飞妹,让你受委屈了!我也希望早点住上自己的房子!我一定努力工作赚钱,希望能早日实现我们的梦想!”希哥紧紧地抱着双飞,心里充满爱怜之情。
(五)痛苦结扎
双飞怀孕,希哥好开心,初为人父,欣喜若狂。每天回到家,他都要耳朵伏在双飞的肚子,听听孩子的心跳声。
双飞的婆婆不是省油的灯,总找些茬,大声嚷嚷着:“这生活没法过了,大肚婆一人吃俩人的饭,家里的粮食都要被吃光了。希哥,赶紧回村来,为你家大肚婆赚工分,不然大家都要饿死。”
经不起母亲要求,希哥辞了公职,回到村里,担任文书、会计等工作。
双飞快临盆,希哥疼爱她,带她到镇上医院生孩子。
“作孽呀!这败家女人,享受城里人的待遇,真太过分!”婆婆唠叨好长一段时间,嗜钱如命的她,特别心疼钱。
村民观念上有忌讳,认为生孩子很脏,不能在床上。有的妇人,在家冰冷的地上,铺上一张草席,在接生婆的帮助下,躺草席上生孩子;有的妇人,是坐在凳子上自己分娩。生孩子产生的身心剧痛,令人后怕。
双飞生下第一胎,是个男孩,眼睛像双飞一样大,如星星般,闪着光亮,人见人爱。
“希哥,我们儿子取名叫京华,像心中的红太阳,蕴含着中华的灵魂!”双飞与希哥一起商量,为儿子取了名。
过了两年,双飞分别生下大女儿花妹,二女儿凤儿。
那年冬天,双飞最小女儿仙儿出生。那时已经开始普及计划生育,仙儿属于超生,双飞偷偷在家分娩。
躺地上草席生产,刺骨的寒风,让人难受,双飞被感染到寒气,从此落下长久地腰疼病。
“奶奶,妈妈生了个妹妹,拉鸡大便。”花妹一看妹妹出生,跑去向奶奶汇报。
“又生赔钱货,这没用的女人!”婆婆嗤之以鼻,一脸嫌弃。
那时,家里的粮食好少,不要说吃肉,连饭都吃不饱。双飞坐月子时,希哥怜惜她,把工资偷偷拿些,买头鸡给她补身子。
“这么穷,连饭都吃不饱,还吃鸡,真的比皇母娘娘还会享受。”婆婆知道后,又开始大骂。
大队长林哥对各家的计划生育抓得紧,他听说双飞又生第四个娃,下狠任务,要抓希哥去医院做结扎。
“希哥,你如果不去做结扎,那从此不能到大队干会计活。”林哥扬言说道。
双飞平常听说结扎很伤身体,如果壮劳力要被抓去,后面就很难干重活。双飞想着四个孩子,如果希哥要被抓去结扎,那今后就没人去田里干活赚钱。
双飞思来想去好几天,还是决定替希哥去结扎。
“希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需要你干重活,我还是替你去做结扎吧!”双飞善解人意,温柔地跟希哥说着。
“双飞妹,你还在坐月子哦,能受得了手术吗?”希哥心疼双飞,但自己也怕手术,怕自己落下病症,后期无法干重活,一家六口如何生活?
最后,考虑再三后,希哥同意双飞替他去做结扎。
双飞还在坐月子,营养欠缺,身子虚弱,被林哥派的几位彪形大汉带去做结扎。
这经历,在双飞的记忆里烙下很深的烙印,挥之不去,每每想着这次经历,双飞心生后怕。
(六)一元上天
阳光明媚,双飞肩背着竹背篓,手提镰刀,悠闲地向菜园子走去。
路过李嫂家门,双飞瞧见门外围着许多人,热闹非凡。双飞一步三回头,心中纳闷:到底发生什么大事?
走到村头凉亭,几位村里妇女正坐在长凳,谈天说地,热火朝天,笑声不断。
“为何李嫂家这么热闹?”双飞停下脚步,问正在侃侃而谈的刘婶。
“隔壁村启刚正带好几人,在李嫂家上天,听说只要一元钱就可参加。你可以过去看看,试试能不能上天,我想上天一定特别好玩!”刘婶眼中闪着光芒,激动地说。
“上天?要一元钱?我没钱,不要上天。”双飞皱了皱眉,心里对上天好奇,口袋空空,无法满足这份好奇心。
“你要不要去试试上天?如果想去,我给你一元钱。”不远处的婆婆,随口问双飞。
婆婆突然好心,双飞犹豫不决,沉默无语。
婆婆边说,边手伸进口袋掏,到处翻找,过一会儿,从口袋角落,摸出一元钱。
“给,一元钱给你,去试试上天如何。到时候,跟我们讲讲见识。”婆婆平常泼辣又小气,今天却出奇大方。
双飞鬼使神差,伸手接过婆婆递过来的钱。没想到,这一元钱彻底改变双飞的命运。
双飞拿着钱,带着忐忑不安,满怀对天上神仙的好奇之心,义无反顾地迈进李嫂家大门。
宽敞的厅堂,启刚正指挥好几位妇女,排好队,准备对他们施法术,让他们上天。
“欢迎你加入!赶紧排进队伍里!加上你,十全十美。”启刚眯着眼,看着双飞,笑盈盈地说。
十位妇女,虔诚地并排站在厅堂,鞠躬拜启刚为师傅。
“你们拜师,才有机会上天,上天要看造化,看你们是不是佛祖有缘人。”一脸淳朴的启刚,白皙的脸泛着红光。
启刚嘴上念念有词,过一会儿,双飞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生风,好像马上起飞。
眼前浮现出许多雾,海市蜃楼般的美景呈现双飞眼前。
“师傅,我看到好多美景,我果真已经上天了吗?”双飞心中暗喜,带着满脑疑问。
“你已上天,与佛祖有缘,是棵好苗子!”启刚一脸喜悦。
“我是北京人,我要到我的家乡北京去!我会飞,我要去县城,我要上北京!”脑袋好像不是双飞的,突然脱口而出,大喊大叫。
说着,说着,双飞好像身体已漂浮起来,立马要腾飞,要飞出大门,奔向大路。
“别让她跑出去,她孙悟空附身了!”
看双飞情形不对,启刚飞奔到大门,“哐啷”把门关上,就怕双飞跑到门外乱奔跑,后果不堪设想。
双飞嘴上开始喋喋不休,平常普通话说不多,此刻,说得特别溜。她仿佛真像孙悟空般,拥有各种武功,会七十二变,能腾云驾雾。
过一会儿,李嫂院子门一打开,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蜂拥而入,把厅堂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都跪下,我是孙悟空,你们要听我的话,成为我的徒孙,我罩着你们!”满嘴普通话,双飞像电影上演员一样侃侃而谈。
世界变得如此不可思议,从此,双飞的人生有了戏剧性转变。
(七)天上与人间
村民们新奇地盯着双飞看,好像看马戏表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互相窃窃私语。
“这一元上天,太神奇了,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今天总算是长见识。”张嫂满脸惊愕。
“是呀,是呀,真神奇,我也想上天感受一下,可惜我没这个悟性。”刘大哥摩拳擦掌,一脸羡慕,不无遗憾。
自己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双飞无法控制,感觉就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掌握自己的思想。此刻,双飞忘却希哥,忘却家里的孩子们,忘却人间三千烦恼,沉醉在神秘世界里。
神仙的日子与众不同,令人浮想联翩,双飞感觉像生活在故事里,遇见故事里的神仙,又像在虚幻的梦境中徜徉。现实与梦想混淆,无法切割,双飞感觉整个人处于混沌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双飞才从臆想的情节里走出来。
清醒后,双飞看着眼前这么多的村民,有点惊慌,不知所措,落荒而逃,赶往家里。
回到家后,双飞惊魂未定,觉得自己今天的上天,太不可思议。
希哥和家人都没见到,双飞窘态又慌乱的样子,她暂时安心。
日子照常过着,但经历一次上天,双飞心态变了,觉得自己是神仙下凡,与众不同。
过了一个月,启刚聚集原来上天几位成功的人,让他们互相拜师姐妹,他成了师傅。他开始不停地灌输各种佛教思想给徒弟们,教他们气功练法。
双飞的底子好,从小在娘的教导下,会一些药材治疗病苦,会认些字,佛经学得快。经过一段时间练功,双飞的功力日益增长,作为师姐,双飞成了师姐妹里,令人尊重的有道之人。
希哥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村民的传闻:“希哥老婆会迷信,发功时,跟疯子差不多。”
村人称希哥“秀才”,在村里受人尊敬。接受新思想的他,认为迷信是封建残余,特别痛恨。
听说双飞“中毒”很深,希哥痛心疾首,对双飞骂声不断,希望骂能唤醒她。
而双飞,深陷臆想,无法自拔,与希哥的感情开始有了裂缝。
聋哑人大恭的媳妇胡丽凤,骨子里透着风骚,她在村当妇女主席,与村长关系不清不楚。有一次,胡丽凤被村长老婆当场捉奸,俩人一阵厮打,壮实、泼辣的村长老婆,霸气把她摁倒地上乱打,把她打得直喊娘。
陷入臆想病,双飞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忽略希哥平常对双飞的感受。
那段日子,不安分的胡丽凤,把目光落在高大斯文的希哥身上,找机会走近希哥。
希哥在村办公室办公,胡丽凤经常有事没事找他。一开始,正直的希哥对口碑不好的她敬而远之。
“你老婆走火入魔,就是疯子,娶这样的老婆,你太可怜。我命苦,嫁给又聋又哑,长得丑的大恭。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在希哥面前,胡丽凤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
一来二去,希哥听多胡丽凤的话,对双飞厌恶之情更加剧烈,对命苦人美的胡丽凤滋生爱意。
天上人间,两个完全不同的境况。
(八)私奔
宽敞明亮的厅堂,希哥正撞见双飞失魂落魄地沉迷练功,心如绞痛,眉头拧成绳。
“双飞妹为何变成这样?好像变成画皮里的人,人不成人,鬼不成鬼!”希哥恨得咬牙切齿,心烦意躁。
心情沉重地踱着步,希哥脸上越来越阴沉,一股怒火冲上来,抑制不住,他举起拳头砸向双飞。铁锤一样的拳头,落在双飞瘦弱背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内而外蔓延。
被突然的袭击,双飞一个趔趄,往后倒退几步,腰重重地撞到墙角,疼得弯下腰,像落在烫水里的虾,蜷缩一团,无法言语。张大惊恐万分的双眼,双飞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希哥,像看着怪兽般,顿觉陌生。
“你胆敢谋杀!你要遭天谴!呜呜......”被撞得深疼,双飞忍不住破口大骂。
以前,希哥总带着爱意叫双飞“贪吃婆”,对双飞宠爱有加。而今,情意已失,只剩下互不理解,互相攻击。他们之间曾经的恩爱和爱意统统抛开脑外,烟飞云散,除了恨还是恨。
“死婆娘,我痛恨你如此迷信,你像疯子一样!我要休了你!”
“你打我,我也不要跟你过了!”
彼此忘了身份,忘了家里的孩子们,“噼里啪啦”摔碗扔东西,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无休止的争吵,孩子们被惊吓地“哇哇”大哭,家里乌烟瘴气,永无安宁。不和谐的家,像一锅糊糊的米糊,呆着令人窒息。希哥无法在家多待,在办公室、牌桌、酒桌频繁出现。
“希哥,你遇上啥难事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欠你钱了?”别有用心的胡丽凤,趁着希哥心情低迷,乘虚而入。
“没啥,就是心烦家里的那位,让人不省心。”希哥把眼前,炽热眼神的胡丽凤当做红颜知己。
“希哥,不要生气哦,你自己的身体要保重,气大伤身!”
“希哥,我带来些好吃的橘子,我剥给你吃,消消火!”
胡丽凤施展万般温柔贴心,给希哥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希哥深陷温柔乡,不能自拔。
那些日子,希哥像变了个人,性情大变,经常不开心,生气骂人。
有一天,双飞去希哥办公室找他,偷偷从门外看到,他跟胡丽凤讲话,希哥脸上洋溢着无法言喻的开心,希哥那张在家总是板着的脸完全看不到。
双飞偷偷走了,流着眼泪,知道希哥已不属于她和孩子们。没两年,希哥跟着胡丽凤私奔。
为了不影响孩子们,双飞躲起来偷哭,整日以泪洗面。她好像从云端跌落人间;仿佛经历炼狱,各种扎心的痛,形影相随。
缺少劳力的家,只靠双飞弱小的身躯,撑起这个家,只有双飞自己知道其中的艰辛。
泪水模糊双眼,双飞坚强地抹了把眼泪,用纤细的双手,抓起沉重的斧头。“嘭,嘭,嘭”一声声劈柴的声音,仿佛沉重的鞭子,鞭打双飞伤痕累累的心。
手心里的水泡,钻心的痛,这些已不算什么。无尽寂寞的黑夜,像蟒蛇缠绕着双飞,正当年轻,呼吸困难,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此时,天上神仙成了双飞精神的寄托,点亮心中的希望,伴她走过漫长的黑夜。
(九)千疮百孔
日复一日的辛苦,双飞心已千疮百孔。
孩子们渐渐长大,京华,花妹和凤儿都成家,最小女儿仙儿考上大学。家里经济拮据,仙儿学费由京华承担,双飞还需存些日常生活费用。
双飞不愿意与其他师姐妹一样,用学来的所谓招数赚钱。为了筹钱,双飞与邻居们一起加入捡茶梗队伍。
天刚蒙蒙亮,双飞起床,准备好早餐兼午餐,匆匆奔往茶厂。
一大盘茶叶,需要把茶梗和茶叶分离。双飞眼睛盯太久,酸痛不已;长久坐着,腰酸背痛。
为了多捡几盘,双飞中午吃早上带来的食物。夏天天气热,饭菜有点闷酸;冬天天冷,饭菜早已冰凉。
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用,双飞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存一百多元。为了不弄丢,她把钱藏放到袜子,塞在衣柜衣服深处。
劳累一天,双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空荡荡的家。房间到处东西被翻乱,衣服散落四处,厨房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搁置在房门口,闪着寒光。
心提到嗓子眼,双飞也不管小偷还有没躲在房间,不顾危险,跑进房一看,那藏一百多元的袜子已被扯坏,扔一边。
“呜呜呜…”双飞哭得伤心欲绝,坚强的她在那刻,像受伤的小鹿,躲在角落添伤口。
生活总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双飞经历一波三折。
黑暗的午后,狂风暴雨说来就来,不带一丝商量,上来就是一阵肆虐。暴雨过后,“噼里啪啦”下起冰雹。
罕见的大冰雹把屋顶的瓦片砸碎,暴雨如盆水往下倒。泥巴垒的墙,经不住雨水冲刷,“齐哗哗”掉下来,坍陷一大块,水“哗啦啦”流满房子。
雨总算停了,家里却成了“水漫金山”。
“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长眼睛?让穷苦的人受如此灾难?”双飞对天长叹,愁容满面,不知如何修补破损的房子。
“弟妹,需要帮忙修补屋顶的漏吗?”邻居陈大哥路过,看到双飞一人,在偷偷流眼泪,关心问道。
“要,要,就是太麻烦你了!”双飞看到陈大哥,仿佛看到救星。
马上放暑假,双飞不愿意回家的孩子们,看到破乱的房子,缺少家的温暖。
破损的房子在陈大哥的帮助下,终于修缮好,双飞露出欣慰灿烂的笑容。
每年春节前,爱干净的双飞必须清理屋内各角落,进行大扫除,把家弄得像水洗一样,干干净净,迎接新年的到来。
“厨房防漏的玻璃上布满灰尘,好脏呀!”有些洁癖的双飞,经常在孩子们面前提起。
“玻璃已经用了好几年,明年开春,准备要换!”京华告诉妈妈。
“明年才更换,马上过年了,必须清洗干净过年!”趁孩子们没在家,不听京华警示,双飞爬上玻璃,准备清洗。
没想到玻璃有些开裂,“哗啦”“扑通”“啊!”一连串声音,双飞从离地大概五米高的玻璃上跌落。散落一地的玻璃碎上,双飞脚受重伤坐着,痛苦呻吟。
“妈!你为何如此不听话?咳!”看到双飞的脚又肿又有淤血,京华心碎一地,眼泪扑簌簌流下。
双飞强忍眼泪,坚强如蒲公英一样。
“妈,赶紧!我送你上医院!”京华扶起双飞,准备送医院。
“不用,没有太严重,我用跌打药水涂涂就好!”怕花钱的双飞,不愿意去医院,咬牙坚持自己用药。
双飞时刻坚强,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
(十)苦难重重
岁月无情,双飞已白发苍苍。日子把她打磨变形,变得无棱无角。她经历这么多磨难,心如止水。
“双飞,我回家了!”两鬓斑白的希哥,一脸倦怠,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家。
双飞对希哥除了恨,还存留一丝埋藏深的情感。“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无法说失去就失去。
希哥二十几年在外漂泊,期间,断断续续有回家几次,双飞心情随之起起落落。
一开始,双飞怀揣梦想,盼着希哥与她共续姻缘。希哥与“狐狸精”胡丽凤断不了关系,双飞最终无法接受他回家,对他心生厌恶,脸色特别难看。
“这么多年没回家,你忘不了狐狸精,你就与她死在外面!”双飞失望心情,像掉进冰窟窿般,全身寒颤,话语中充满火药味。
“狐狸精”对希哥各种温柔,像吸铁石般吸引他。双飞成了吃醋女人,生闷气,使脸色,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希哥往外跑,无法在家待。
年老衰弱的希哥,抵不住健康的影响,与胡丽凤分手,回家养老。
双飞已失望透心凉,无法与希哥在一起生活。京华与妹妹们商量,将希哥送到养老院住,俩人关系稍微缓和些。
二女儿凤儿明眸皓齿,漂亮有气质,嫁在县城,在双飞家附近住,经常各种贴补照顾双飞。
“妈,我带来你爱吃的河鱼,你看,你看,活蹦乱跳!”
“妈,我上菜市场,看到有老人挑担卖的家鸡,毛亮亮的,长得非常漂亮,买一只给你尝尝鲜!”
凤儿懂双飞的心思,知道她省吃俭用,舍不得买好货,经常买些孝敬她。
“凤儿,不要乱花钱,你女儿甜甜上学要花好多钱!”双飞特别偏爱懂事的凤儿,有啥体己的话都跟她说。
凤儿没有稳定工作,经济拮据,生活辛苦。她继承双飞好品行,善良孝顺、任劳任怨,对亲人尽心尽力,一有好食物,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他们。
几年下来,因为营养跟不上,本来身材丰腴的凤儿,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年轻时的风采少了许多。
初中同学三十周年聚会时,凤儿为了展示给大家自己好的一面,特意花钱到店里做了发型,到大商场买了两条高档的裙子。
同学聚会那天,凤儿喝醉了,吐得厉害,在家昏睡,第二天还是全身酸痛无力。接着,她发起高烧,特别痛苦。
到医院做全身检查,被查出肝癌,而且是晚期,癌细胞全身扩散。得知消息后,全家人都震惊,痛苦异常。
“好人为何没有好报?呜呜呜……”双飞哭得断肠,几天几夜无法入眠,恨不得自己替女儿得病,换她身体健康。
平常身体棒棒的凤儿,那个好强的凤儿,那个爱生气的凤儿,就那样脸色苍白地躺在医院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整个人都变形。
痛苦的双飞,除了陪伴凤儿,多做些好吃的给她吃,别无他法,特别无助。抚摸着凤儿变形的身体,双飞默默地将泪水往肚里咽。
红颜薄命的凤儿走了,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双飞,让她无处可逃。双飞希望凤儿在天堂里没有痛苦,开心快乐!
(十一)命在旦夕
随着凤儿的离逝,双飞心中希望火苗渐渐暗淡,摇摇欲坠。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的双飞,常常泪水涟涟,身体每况愈下,开始走下坡。
“好人在天上,都当神仙,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双飞常常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双飞晚上做个梦,梦见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仙翁,对她说:“凤儿是天上百花仙女,她下界投胎成为你的女儿,她已回仙界继续当百花仙女!”
“上苍,你为何如此残忍?这么优秀的仙女投胎到我身上,这么快收她回去?我是修仙信佛之人,你让我太难过,呜呜呜…”
委屈像决堤的河水,汹涌澎湃,冲击着双飞脆弱的心灵。她开始坚信:天上一定有神仙,亲爱的女儿上天当百花仙女。她仿佛看到身穿霓裳的凤儿,在翩翩起舞。
那段灰暗的日子,双飞开始研究各种各样的花,用歪歪扭扭的字记录下认识的花名。她要收集心爱凤儿掌管的一百种花,她相信:有花在,凤儿就在,要与凤儿永远在一起。
在各种花下流连忘返,双飞自言自语,仿佛与凤儿对话,生活的苦慢慢淡忘。
日子在自我调节中过去,时间真神奇,像个魔法师,施魔法让双飞淡化心中失去凤儿的苦。
可能那段时间悲伤过度,两年后,双飞的身体越来越差,暴瘦几斤。
仙儿放假回家,看到暴瘦的双飞,觉得特别不对劲。趁着放假,她带双飞到医院检查,对医院有心理阴影的双飞,坚决不去。
“我身体好,对天上神仙虔诚,一定会长命百岁。”双飞坚信地说。
一切美好的愿望,在双飞水肿后,化作泡沫,消失匿迹。病来如山倒,多强大的人,碰到那令人厌恶的超级无良病毒,都无力抵抗。
双飞骂天、骂地、骂自己,为何要经受炼狱般的病魔折磨?双飞对天上神仙一度失去崇拜,甚至怀疑他们的存在。
骂归骂,双飞早已把天上神仙的信仰,当作自己的孩子,已有深入骨髓的爱。想忘却,难忘却,就像双飞一直忘记不了凤儿一样。
双飞的希望之灯一直在,一直亮着,它将陪伴双飞走过这段与病魔斗争的日子。
“京华,你爱吃晒的猪舌头,我教你如何制作,你按我的方法去做,今后,我没在身旁,你们就可以自己做来吃,不会想吃没得吃。”
“花妹,你不要总是想赚钱,钱是赚不完,身体更重要。”
“仙儿,你要好好地对你儿子河河,不要老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河河多懂事,多聪明,长大一定前途无量。”
双飞隐约觉得自己的时日不多,有许多话要交代,需要跟孩子们说明白。她多希望自己的时间多点,能给孩子们多做些好吃的。
岁月不会因为身体的不舒服,停滞不前,双飞依然受尽病痛折磨,饱受生活磨难。
(十二)真上天
在双飞受病痛折磨时,养老院传来希哥突然病重的消息。不管双飞对希哥有多少失望,多少心寒,但埋藏在心底的爱,根深蒂固。
“佛祖,我是你虔诚的弟子,请你保佑希哥早日康复,阿弥陀佛!”双飞早早地起床,在厅堂供的佛祖面前,点香诵经,虔诚祈福。
身体硬朗的希哥,这一病重,再也没起床过。希哥走的消息传入双飞耳朵,她压抑的情感如井喷般,来势汹汹,哭得断肠。不管彼此有多少伤害,此刻,已化为乌有,留下的皆为美好。曾经的恩爱,一股脑儿出现在双飞脑海,挥之不去。
“你爸是好人,就是被狐狸精迷住心。”双飞泪流满面,对仙儿苦苦倾诉。
“逝者安息!妈,你自己的身体保重要紧,爸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仙儿揽她入怀,轻柔拍着背,宽慰她。
“你爸虽离家出走,却从没与我离婚!”双飞道出秘密,心中的爱泛滥成灾。
希哥走后,双飞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双飞遭遇许多坎坷,不算幸福。“好人有好报”,京华非常孝顺,他辞职回家照顾双飞。
生病的双飞,对现在的自己各种不满意。双飞手脚利索时,家里家外,各种活都自己亲手做,现在要借助他人之手,心情压抑。她气不争气的身体,气经常会头晕,全身乏力。
无助的感觉包围着双飞,她多希望自己能立马变好,能疾步如飞,能做自己爱吃的食物;恐惧感包围着她,她觉得手脚被捆绑,像被置放在烤炉上一样,烧心难受。
面对死亡,双飞害怕之心无法言表。之前,自欺欺人,双飞想一定会闯过这关,但她的肉体面临着病毒肆意妄为,无处可逃,不堪一击。
“有合适的药吗?能把这些坏病毒赶走吗?”一切变得坏极了,无力挽回,双飞面临痛心疾首的病痛折磨。
远处的山在雨雾朦胧笼罩中,仿佛有神仙居住在山中。
“没法当人,还当啥神仙?”双飞扪心自问。
“抛开一切,乐观活着!”她跟自己说。
“过三年我八十岁了,到时我出钱摆三桌酒席,邀请我名下亲人免费吃喝!”双飞乐观地对来看望的亲戚们说。
说这话时,双飞眼中闪着眼晶晶的光芒,好像这事很快实现。
美好梦想慰藉承受人间疾苦的双飞,点亮她心中希望之火,美妙梵音伴她入眠,化解病痛。
终是抵不住宿命,双飞悄然离开世间,真上天了。
仿佛披上霓裳,双飞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与他们相聚,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希哥,有凤儿…
走过人生之路,有欢乐,有痛苦,有泪水,有笑声,谱写一首不一样的人生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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