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儿子娶媳妇挣钱成为胡解放唯一的生活动力,在土地上使再大的力气也挣不了几个钱,只有上工地打工才能赚钱,他相信只要全家齐心,没有克服不了了的困难,儿子一定可以娶到踏实过日子的姑娘,自己也能抱上孙子!
夏去秋来,胡解放在工地上干了两个月,拿着一半的工钱回到了家里,他面容很憔悴,瘦得跟干柴一样,脚肿得鼓鼓的。媳妇知道工地里吃不好,喝不好,可才出去两个月就被累成这样,人都瘦了好几圈,该不是得啥病了吧。媳妇不安地想到,不会!解放一直身体很好,这么多年来也没得啥大病,兴许是我自己吓唬自己呢。
胡解放从工地回来两天后就一直感冒,吃了不少药,病情不见好转,反倒加重,开始他还能干活,担担子,后来连下床都不能自理。一个月下来,看着胡解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胡老汉和儿媳着实着急,看了不少医生,他们给的药都是治感冒的药,按理说医生看病不会出错的,何况他们给的药方基本都一样,可能是干活累出的病,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胡解放睡在炕上,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干什么都觉得气短。不过他瞒着家人一些事情,他知道自己的病肯定不是感冒那么简单。
在麻将摊的时候每隔几天肚子就会疼,开始只是平常一般疼痛,每次疼得时候他都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抱着肚子,静静坐几分钟,放个屁以后那股疼痛就会慢慢消退,往后的日子里,肚子发疼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也越来越疼,有时候晚上的时候肚子疼得像被刀割破肚皮一样,疼得他真想大喊几声,胡解放硬是咬着牙,翻来覆去睡不着。媳妇听到他“咯咯”的牙齿碰撞的声音,以为他做梦咬牙呢,“他爸,晚上不睡觉咬啥牙呀,吵死人了。”
“没事,你睡吧!”胡解放疼得满头大汗地说道。
到了工地以后,情况更加糟糕。肚子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有时疼得都没法继续干活了,他就借故去上厕所,如箭穿心的疼痛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真想有个人能狠狠地桶他一刀,让他早点解脱这种折磨。
有一次他在尿尿,工友惊慌地随他说:“老哥,你的尿咋这么黄,别再干下去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没事,只是这几天身体不好。去诊所开些药就行了。”胡解放提上裤子,他内心也充满了恐惧。
大便的时候,有时半天也拉不出来,有时狂泻不止,有一次他看见自己的粪便里夹杂了大量的血,胡解放再也不敢看了,每次上完厕所提上裤子直接走了。身体日渐消瘦,胡解放干活使不上力气,他心里默默地说,两个月快到了,回到家里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为了止住腹泻,胡解放从诊买了一些止泻药,总算还有些作用,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多少也还是起了一些作用。忍着疼痛,忍着腹泻,胡解放坚持到两个月的打工,拿着一半的工资回到了家里,但他也彻底垮了。
已经完全不能下炕的胡解放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一天到晚总是奄奄一息的样子。胡老汉看着儿子的身体都如自己,心急如火,为了彻底治好儿子的病,他和媳妇商量后天就把儿子送到医院去检查,治病。
“哥,你咋病成这个样子了!”胡大学看着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胡解放,心里难受极了。
“哥这是干活累的,你干活不要像哥一样傻卖力气,被累成这个样子。”胡解放躺在炕上断断续续地说道。
“哥,咱爹给我说了,明天就送你去医院,好好给你看看,在大医院住几天就能把病看好,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胡大学对半闭着眼睛的大哥说道。
“啥,我不去医院,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没攒够,我咋能去医院浪费钱。”胡解放有气无力地说道。
“啥叫浪费钱,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病治安好,没钱的时候还有我和二哥。”胡大学哽咽着。
胡大学有了不好的预感,晚上他做梦的时候,梦见了娘和大哥站在门口挥手向他们道别,然后就消失了,多少年都没梦到过母亲,咋就在这个时候梦见娘呢!他很紧张地看看刚刚入睡的大哥,现在大哥都没力气走路了,上茅房都是两个儿子搀扶着,吃饭时手都没有力气拿紧筷子,他真担心大哥挺不过这一关。
“爸,你别走了,我来背你。”胡青准备背起父亲。
胡解放摇了摇手,示意自己要走到车里面去。两个儿子把他从炕上搀扶起来,媳妇不忍心把他那肿得跟石头块一样的脚塞进不鞋里面去,胡解放很犟,坚持要自己走。街道上站满了人,大家目送胡解放被两个儿子紧紧搀扶着走进了车里面。
“妈,爸那边有我和哥,你看好家就行了,别的就不用操心了。”胡嘉明对母亲说道。
看着丈夫枯瘦的身体被众人扶进车里,媳妇心里难受极了,胡老汉拄着拐杖送儿子进了车里,直勾勾地看着躺在车上的儿子。村里不少人都叹息,好好的一个人咋就病成这个样子呢。
村子又陷入一片热闹中。有人说,人都病成那样了,能救活吗,肯定是不行了。有人说,现在的科技发达,应该没啥问题,再说咱们农村人能得啥大病。
胡大学跟着车去了医院以后,杨玉在家里照顾着孩子,有闲时间她就去给大嫂宽心。胡解放送到医院的第三天中午,电话就达到了家里,听到电话声,胡老汉和张霞,杨玉都跑到了屋里,胡老汉耳朵聋,听不清楚话,让儿媳接了电话。张霞接了电话后,就站在桌子旁掉眼泪。
“到底是啥情况!”胡老汉看儿媳哭成了泪人,心已经亮了,又难过又生气。
杨玉也焦急地说道:“大嫂,电话里是咋说的?”
“二弟胡海打电话说,让我今天下午就去医院,明天胡青就回家把亲戚带到医院去看他爸,检查结果出来了,解放得的是,是…”,张霞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地哭。
“得的是啥病!”胡老汉的脸色很难看,拿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胃癌!”张霞哭着说道。胡老汉一下就软瘫了,杨玉哭着扶住了胡老汉。
下午在杨玉的陪同下,张霞一路哭着去了医院,村里人看见张霞都哭成了泪人就明白到解放已经病重不行了,他们不知道该对张霞说些什么,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心中顿时产生了无限同情和怜悯之心。
第二天上午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你丈夫的病是没法治好的,说句难听话,别再往他身上赔钱了,农村人的钱来之不易,都是血汗钱。还有你们尽快给他安排后事吧,哎!”年纪半百的医生叹着气说道。
听到医生这么说,胡海,胡大学低着头蹲在过道里沉默着,没想到大哥会得这种病,胃癌晚期!人呀,活一辈子是为了啥,活出了啥模样,老天咋这么不长眼,这么没人味!
张霞无力地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医生很明确地告诉她,让她尽快料理后事。眼下正是做决定的时候,看见大嫂出来了,胡海和胡大学走到大嫂面前说道:“嫂,哥这是也就是这几天,我们不能在医院里耽搁了,你赶快拿个注意。”两人焦急地看着大嫂。
“医生让我们尽快料理后事。”张霞木讷地说道。
“他的意思是哥走就是这几天的事,让我们别再医院耗下去了。”胡海说道。
张霞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打算明天下就接你哥回家,让他临死前在看看家吧。”说着张霞又开始流泪了。听着大嫂的话,兄弟俩也一阵难受。
“妈,你说大伯的病能好么?”胡谦问着母亲。
杨玉叹一口气说:“只怕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大伯的命。”
“可是我今天看到大伯的面色和以前一样,就是有些憔悴,应该不会有事的。”胡子鹏不相信大伯得了绝症,他试图说服母亲大伯会好起来的。
杨玉看着儿子,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
晚上胡谦和胡子鹏兄弟在被窝里议论,“哥,你说咱大伯会死么?”胡子鹏仍旧不相信大伯会死。
“我认为不会,可是咱妈偏说咱大伯没救了。”胡谦心里难受,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如果大伯死了,岂不是把咱爷爷难过死了!”胡子鹏这么一说,胡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胡青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感叹到,人要是能像星星一样,永远在天上闪着金光,没有死亡,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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