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和雇主家的故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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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秦小姐家的一年

4.菲佣珍妮和琳达

在这个英语语境的家庭，除了秦小姐讲些中文，其他人都讲英文。

物竟天择，适者生存。我必须要开始学英文了。于是我报了西点英语，他们每月寄来一本教材和磁带。我每月寄一次作业过去，他们批改后，再寄过来，我每次都是90分儿以上。

每天夜里，等大家各自休息，我就到厨房外洗衣房和晾台间，戴上耳机，自学英语。夜的上海，灯火阑珊，我无心欣赏美丽夜景，沉浸在英语的跟读中。

我像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每天用简单的日常用语和单词逼迫自己跟大家交流。

环境造人，环境改变人。在那样的环境，我如饥似渴地学习英语。可是现在，我的很多英语书都躺在书柜里。我只是偶尔拿起来翻一下，想起以前的情景。如果我坚持到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我和男主人戴维以及菲佣珍妮、琳达交流，都是用手势加单词那样沟通，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有了进步，能用简单的口语与他们对话交流。

我和两位菲佣相处很融洽。秦小姐上班去了，戴维也不在家，我们和刚刚睡醒的孩子们坐在客厅的软垫儿上，玩游戏，珍妮和琳达跟我聊天儿。

珍妮竖起大拇指用英文说:" lucy, very good!"

琳达也竖起大拇指说:" 露茜，很好!南希，不，不，不!不好！"她使劲儿摇着头，用英语夹中文说着。

我也真诚地竖起大拇指，微笑着用中文夹英文说:你们都很好!

有一种人，你以真心，换来的是虚情假意。而有些人，你以真诚换来的是真诚。而这两位菲佣就是后者。

接替南希的珍妮，是一位六十一岁的老太太。她个子有一米五多，短发，她用从菲律宾带过来的植物染发剂，将白发染成黑色。我原以为外国人都不染发呢。她深深的眼窝，瘦瘦的棱角分明棕色的脸。她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她们的牙齿都很洁白。

她们每次签证，只能签三个月的旅游签证。她曾在男主人戴维的美国家庭里做过好几年，在中东做了八年的菲佣。

她家里有一群儿女和孙子孙女。每个月，她除了留少量的零花钱，都将剩余薪水美元寄回家。她是她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

她总是穿着短t恤衫，牛仔裤或黑色宽腿裤。她和琳达一样着装都很休闲简朴，因为她们要养家。

她们每三个月要过关去香港 ，然后从香港出关返回上海。她们常常要忍耐跟家人分离的痛苦。

戴维把她当家人一样，非常信任。

菲律宾女孩从上学开始，就有一门功课——家政课。她们从小就把英语当主要语言来学习。正因为语言的优势和专业的家政课，所以世界各地都喜欢用菲佣。大多数菲佣对主人都非常忠诚，但也有个别的菲佣会偷主人的东西，那只是少量的个案。

在菲律宾，大部分青壮年女性，都到国外做菲佣，她们的丈夫在家里种田带孩子，收入很低。他们的家庭基本都依靠妻子的收入来维持。

有一天，秦小姐带着琳达去办理签证，她到香港却没有见到丈夫，心里异常失落。

那天她回来时，面容忧郁。

一个大雪纷飞的周末，琳达休息，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收拾地整整齐齐，准备去跟她的菲律宾姐妹们见面。

她也很爱美。她常常指着自己的脸对我说，露茜很白，她不喜欢皮肤黑，喜欢皮肤白，所以她很喜欢搽粉底，我是从来不用粉底的。

那天晚上她回来时，外面依然雪花飞舞。

她回来后，眉飞色舞，开心地讲着她和姐妹们愉快的一天。我们曾经周末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园，看见很多菲佣带着点心在公园聚会。她们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世界。

琳达讲着，忽然她沉默了，坐在那里发呆。珍妮问她怎么啦？她的泪花在眼眶打转。她拿出两个女儿的照片，我看到那是一对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一个四岁，一个八岁。看见她又瘦又黑的丈夫，模样也很善良。

她为什么哭了？

第二天，秦小姐的女秘书来了，她的家在上海郊区，非常清秀苗条，一双细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她学的是英语专业。一年后她跟着秦小姐去了美国，这是后话。

女秘书和秦小姐、珍妮一块儿聊天儿，我才知道琳达伤心的原因。

琳达在菲律宾有一个要好的女伴儿。她们在一个村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她们成为无话不说最好的朋友。

后来琳达结婚了，但她的女伴儿还没有结婚。琳达出国做菲佣，她的好朋友在国内，听说开了一个小花店。

有一年，琳达去美国做菲佣。因路途遥远，远在大洋彼岸，她很久没有回家。她和丈夫，和女儿一处相思，两处闲愁。但为了更好的生活，她只能选择继续待在美国。

她美国的雇主要到上海经商。琳达就跟着她的雇主漂洋过海来到了上海。因生意的原因，她的雇主要经常往返于上海和美国，雇主的孩子也在美国上学。琳达就离开了那个雇主家，重新找到现在的工作。

因和丈夫长期的分离，丈夫和她的感情也由思念渐渐地疏远，但她对丈夫的感情却一如既往。上次去香港她没有见到丈夫，也没有见到孩子，也许是丈夫刻意在回避她?

他们夫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原来，琳达的好朋友在琳达出国期间，经常到她家里看望她的孩子，和她的丈夫聊天。一个孤独的男人和一个一个大龄女子，久而久之，由朋友间的关心和爱护，到彼此心生怜惜，日久生情。

一天，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彼此都喝了点酒，琳达的女朋友醉了，身为男人，琳达的丈夫就送她回家，在醉意朦胧中，琳达的女朋友搂住了琳达的丈夫，于是，他们之间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故事。

从此以后，琳达的丈夫和她的女朋友难舍难分。

琳达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为了家庭，她漂洋过海；为了家庭，她忍受着与家人的分离。如今，她的丈夫却和她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她，情何以堪？!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