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顺边又怎样

楔子

这里是个温暖又残忍的复杂领域，长着一双炫彩翅膀的人，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一]

菲儿扯下质地柔软的披风，覆盖在伤口上，咬紧牙关，紧闭双目，强忍住痛楚。

菲儿受伤了，左肩膀至后背，是大面积模糊的猩红血肉。她失去了左半边翅膀，这双炫彩翅膀，是她苦心修养二十几年，才拥有的。现在，却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被斩去左翅。

逃离那个令人心寒的地方，菲儿独自一人来到领域边界。据说，穿过领域边界，到达贫民窟，找到圣医“留一手”，并得到他的帮助，就能够获得新生。然而，圣医“留一手”本事虽大，脾气倒也古怪，有些要求也奇怪，想要得到他的帮助，很难。

领域边界空旷，少有人过往。菲儿捂着伤，勉强睁开眼，体力却透支，一时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菲儿后背左半边伤口有红色液体密密麻麻地渗出，晕来红色一片。

菲儿无力支撑起来，只得侧卧，长长的睫毛微颤着扑闪了几下，眼前浮现那一幕令自己心寒的场面，当时的意外、震惊、恐惧、愤怒，现在那些交织着犹如小兽一般向她袭来。

随后，菲儿渐渐失去意识。

[二]

菲儿苏醒时，已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守在身边。

男子见菲儿恢复意识，淡淡说道：“醒了？以后，你只管在这安心养伤。”

菲儿见对方并无敌意，就说：“谢谢你。我叫菲儿。你呢？”

男子说：“叫我观乐。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把你从领域边界捡回来罢了。要谢，就谢为你治伤的圣医。”

“捡回来？对方将自己当垃圾么？”菲儿心想，又气又愤。任平复心情道：“圣医呢？”

观乐说：“他自有去处，他要找你时，自然会来见你。”

菲儿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不知观乐与圣医有什么关系。

观乐心想，菲儿的索取一定不亚于所受的伤。

菲儿说：“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观乐摇了摇头：“我不关心。我只是这个贫民窟里的普通生灵。生长在这里的人们天生只有一只翅膀。我们不一样。”

观乐和菲儿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翅膀的修为生长程度差距悬殊，但，菲儿对观乐莫名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

菲儿暂时不想回到原来的领域，暂时不愿面对那个令自己痛苦不堪的人。

[三]

时日渐长，菲儿的伤由于得到圣医的医治，短期内愈合，结痂褪去，新陈代谢出完整的一块肌肤。

心情大好的菲儿外出，在归观乐家的途中，见几个凶神恶煞之人持凶器准备对观乐下手。菲儿大急，瞳孔变为红色，炫彩的右翅伸展，竟变为火焰一般的红，上下煽动起来的热浪，向歹人们袭去。只一瞬间，观乐的四周闪现蓝色的强光，形成半透明的保护墙，那强光的能量，来自菲儿手链上的蓝色晶石。

歹人们见眼前这个女子娇小的身躯竟然蕴藏着强大的能量，远远超出预想，一时惧怕起来，转身展翅飞逃。

威胁解除，菲儿恢复原样，忙去扶起受了惊的观乐。

观乐推开菲儿，说：“你真傻，一时爆发那么强的能量，你不怕死吗？这一消耗，你的翅膀不再有炫彩光芒了。”

菲儿回头望了一眼，又转向观乐，两人对望一眼，菲儿竟大笑：“我这条命是你捡来的，你恐怕没有想到这会招来杀身之祸吧？只是，这一天，来得比我预期的要早。”

观乐低头沉思，想到仍有办法可破除危险，却又试探着问菲儿：“那你怎么办？”

菲儿抓住观乐的手，眉眼之间甚是坚毅：“你放心，我们不会出事的。”

【四】

 夜里，仰望夜空，满目星辰。菲儿抱着双膝蜷坐在屋顶，思绪飞扬。

 观乐四处寻不见菲儿，大急，担心她独自去复仇会被伤害。菲儿看到屋顶下来回走动的观乐，神情严肃，心跳也不自觉加速了一会儿。尽管菲儿在情感上受过严重创伤，还容易被感动，实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菲儿喊了一声观乐，观乐听到菲儿的声音，一时回过神来，向四周望了望，仍然不见菲儿身形，一时手足无措。

菲儿忍俊不禁，笑魇如花，她站起身来，挥舞着手道：“观乐！看这里。”

观乐抬首望去，只见菲儿自顾自在屋顶起舞，身姿柔曼，右翅膀隐约又有了微弱的光芒，恍惚间，仿佛化身神女一般神秘而美好。

观乐一时失了神，幻想着若能与她长相厮守，无论如何都美满了这一生。然而，观乐的幻想被现实捏碎，一地散碎的美梦。

观乐从扇动身后那只没有光芒的翅膀，从天窗爬出，来到菲儿身边，两人便挨着坐下。

“你在担忧什么？”观乐问。他知道，若没有事，菲儿不会独自到屋顶独坐。

菲儿说：“我担心，一场猎杀将至。”

“我现在愿意告诉你，我在遇到你之前，发生的事。我曾经，有个貌似很爱我的男友，他叫枭。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赢得我倾心，当我把所有对他戒备都放下时，他便向我下手了。”菲儿苦笑道。

观乐道：“你说得太简化，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菲儿说：“他是被一个叫做贝雪的女子误导了。我知道枭不是真爱我，但是，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害我……”

话还没说完，远处有两个各自都长着炫彩翅膀的人，向菲儿观乐逼近。那两人前后距离相去甚远，后面的那人，仿佛在追赶逼近菲儿的人。

菲儿站起，紧握拳心，右边的炫彩翅膀瞬间展开。

观乐有不详的预感，见那两人都有炫彩翅膀，就绝不是这一领域的人，而是与菲儿同一领域的人。观乐转身欲跑，却又回望菲儿，大喊：“菲儿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随即消失不见。

【五】

一人降落菲儿身边。菲儿定睛一看，是贝雪，便连退几步。

贝雪说：“菲儿，相信我，我们是为你好，你的炫彩光芒太大，会毁了很多事物，我们要阻止……”

“够了！”菲儿大喊。“你们让我失去了一只翅膀，却说是为我好……我何时做过毁灭性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贝雪不由分说地举剑斩向菲儿，菲儿仅剩的一只翅膀也被斩伤。贝雪红着眼，准备一次对菲儿要害斩去。

“嗤”一声，血液四溅。菲儿睁开方才因恐惧而禁闭的眼，却见枭的剑刺入贝雪要害，而贝雪的剑斩入枭的要害。

菲儿满目惊恐。不知后面追赶贝雪而来的，原来是枭。

枭对菲儿说：“我一时利欲熏心，犯的错，还好我来得及，现在，一并归还给你。”枭的嘴角，此时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后，枭化为晶石。

贝雪大吼一声，徒劳地抓住被刺的要害，痛苦的说，：“他骗了你，我却骗不了他……”随后也化为晶石。

菲儿无泪，只觉得是一场闹剧，命运弄人。

观乐急回到菲儿身边，抱起菲儿，说：“再坚持一下，圣医就要到了。”

观乐随后捡起那两块晶石。圣医到时，观乐把晶石交给圣医，作为救人的交换条件。

圣医接好菲儿那只被斩伤的翅膀后，消失不见。

菲儿说：“我知道上次圣医如何愿意救治我了。你向他承诺在你死后，化成的晶石贡献给他。”

观乐没想到自己被菲儿看穿，不知所措。

菲儿说：“你是喜欢我的，从你第一次遇见我开始，是也不是？”

观乐说：“那又怎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那么高贵。生来就是。你没有炫彩翅膀，别人就不会生出歹心，来谋害你。就像，大象没有象牙，鹿没有角，就不会被谋害。你太珍贵了。”

菲儿说：“我不管，我认定你了。”

观乐说：“可是，我们的翅膀是顺边的呀。”

菲儿说：“翅膀顺边又怎样。”

菲儿抓住观乐的手，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知道吗？比起枭悔悟，你更能治愈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观乐大胆地拥抱了一下菲儿。两人对望，相视而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