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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逢乙卯九月初露，此子乃得道之兔，虽无横财大福，但有正财入库，将来定是富贵之人，只是五行缺水……。”
瞎眼算命先生捋着下巴几根稀疏的胡须，嘴璨莲花地为许大钢刚出生的儿子算命。
说来也奇怪，农村那时候出生孩子，除开左邻右舍，第一个进门道喜一定是算命先生。
你说瞎子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有人说算命先生他们会‘算’呀！所以农村人特别相信算命先生胡侃。
许大钢也不例外，听瞎子算命先生说儿子是富贵命，嘴角快扯到耳朵根了，那宽阔的豁牙缝更是充满笑意。
两天前的雨夜，孩子出生的时候，许大钢可没有现在美丽心情，差一点就好事成殇，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妻子生产更加安全，许大钢虽然请了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但听到房间内断断续续传来妻子呻吟声，还是让徘徊在房门外的许大钢十分紧张。
那个年代可不是现在，现在人都到医院生产，安全性不可比，危险随时有可能降临，哪有不紧张的？
许大钢只能心中默默祈祷神明庇佑。
有时候你求佛拜神别出啥意外，可偏偏事情不让你顺心如意。
房门突然打开，接生婆匆忙来到许大钢面前，说他婆娘不是顺产，孩子是坐莲花出来的。这是接生婆专业术语，意思孩子是脚或者屁股先出来。
“也许娘俩都保不了，最多也只能保住大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接生婆说完又匆匆忙忙进房间去了。
许大钢听到接生婆的话，顿时心如坠冰窟，又如五雷轰顶，险些没能站稳。自己与妻子结婚十多年，三十好几岁才让妻子有了身孕，如今说不定痛失妻儿，天人永隔，痛苦无助的他，疯了似的冲向屋外雨中，跪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全然不顾雨水湿透衣服带来的寒冷与泥土污渍，磕头如捣葱，大呼苍天保佑！
正在许大钢不停磕头的时候，‘噼啪’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大地都好似颤动了一下。忽然，许大钢听到了房屋里传出孩子洪亮的啼哭声，这一刻好像自己心跳呼吸停止，转首回望，眼泪鼻涕和着雨水，拉丝滴落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就这样，许大钢的儿子被一雷鸣震出，竟奇迹地母子平安。
许大钢深信不疑算命先生的话，妻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儿子肯定是富贵命，又根据算命先生说儿子五行缺水，便取名许长河。
许长河虽然从小被许大钢夫妇溺爱，但生性老实本分，从不惹事生非。除了不爱读书，田间地头，上山下水，许长河都愿意帮着家里干，不像有些孩子，被溺爱得只剩下好吃懒做。被宠溺的许长河十岁才愿意去读书，读了两年书后，许长河打死都不愿意再去学校了，许大钢没办法，想想读书也不一定是唯一成器的道路，也就听之任之了。
读两年书，许长河只学会写自己名字和十以内的简单算术，基本算是个文盲。
看着渐渐长大的儿子，许大钢心里有些着急了。老实本分心眼实，又不善与人交流，再加上没文化，这是儿子许长河的硬伤，如果让他出去打工啥的，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但让他在家耕田作农，就凭这几块田地，顶多也就能解决温饱。
于是，许大钢想到让儿子许长河去学些手艺，起码比耕田作农有出息吧。决定送隔壁村王师傅那做学徒了，见许长河身材敦实有股子力气，而且也不爱多话，王师傅就答应了。没想到第三天早上，王师傅让许长河自己回来别再去了。许大钢知道肯定有原因，但没好意思问。于是又为许长河找师傅，又是三天被送回来，结果农村十八样手艺，样样找个遍，几乎都是没超过三天就被退回来。
许大钢看着眼前的儿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什么那些手艺师傅不肯收他做徒弟呢？他开始怀疑算命先生说儿子许长河有富贵命的事情。这孩子要文化没文化，要手艺没手艺，说他笨吧，那不至于，说他聪明那肯定是扯淡，哪有一丝富贵命的征兆？
“骗子！”
许大钢恨恨地在豁牙缝中蹦出这两字，可不就是骗子吗，这才叫作：算别人的命，养自己的命。瞎子算命都这样。
后来，许大钢终于知道那些师傅都不愿意收许长河的原因了，那是因为一个‘慢’，不是一般慢，是相当慢，而且脑子不灵光，太过死板，这种人学手艺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师傅的时间，压根就学不出师。
2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许长河十七岁这年，父亲许大钢捡屋瓦漏水，不慎从屋顶掉了下来。许长河把父亲搂在怀里时，许大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瞪着圆溜眼睛看着儿子，眼角流淌着大滴泪水，眼神尽是担忧与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闭上眼睛，带着丝丝缕缕牵挂，离开了这个让他尝尽苦楚的人世间。
命运没有给许长河富贵，却夺取了他心目中的那根擎天柱。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挽回不了丈夫许大钢的生命。
命运呐！总是挑老实本分人动手！
许长河知道以后生活会面临着更多艰辛。父亲离开以后，他每天努力地耕耘在田间地头，让这失去擎天大柱的家不会轰然倒塌。而母亲自父亲死后，心如死灰，一心想遁入空门，每天在家拜佛念经，后来直接去了寺庙准备剃度出家，但主持方丈老尼姑没同意，说她还有红尘之事未了，现在剃度对她修行有影响，如果有心遁入空门，可以先在家带发修行。似是看到儿子孤独的身影劳作在田间地头，许长河母亲心被撕扯了一下，没有执意在寺庙出家，便回到了家中。
见到母亲归来，许长河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可是，母亲回家，生活上并没有给许长河往日一样照顾，而是真的带发修行，每天吃斋念佛。虽然母亲跟原来不一样了，只是忙于礼佛修行，但是许长河觉得这是母亲对他的守望，心里还是感觉幸福满满。
就这样，许长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拮据的时候，他学着父亲一样在附近谋点苦力活干，但请他的人很少，有时候乡亲们也会接济他一下，生活上基本还好。
时光匆匆，不管是贫穷之人还是富贵之人，大家都这样认为的。许长河也在感叹时间过得飞快，眨眼自己已经二十好几了，总觉生活缺点什么。
这天早上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时，碰到了二叔公。
“长河啊，应该找个媳妇了。”
许长河幡然醒悟，自己不就是缺个媳妇吗，缺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吗？可是找一个媳妇谈何容易，自己都过得紧巴巴，拿什么去找媳妇？
愁肠百结的许长河听说外出务工能赚到钱，赚了钱不就能找个媳妇了吗？便到处打听外出务工信息，终于找到一个外出打工机会。一个南方大型砖窑厂急招工人，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力气就行，厂里包吃住，而且还包去的路费。这让许长河十分高兴，赶紧报名去了。
三天后，许长河拿个蛇皮袋，装了几件破衣服，告别在家修行的母亲，踏上了大巴车，去遥远南方寻找自己的梦。
第一次出远门，许长河望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故乡，内心有些忐忑不安。前路漫漫，等着自己是什么？如果是赚钱艰辛，那自己定能咬牙前行，不为别的，就为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知道车走了多长时间。
一天？
两天？
许长河不记得了。除开停车吃饭，他基本在车里睡觉。再次醒来是被车内同伴说话声吵醒了，大家都对着车窗外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车窗外高楼林立，那楼比家乡的山还高，车水马龙，人潮汹涌，这五彩缤纷世界，让人耳目一新，虽然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许长河还是被眼前摩天大楼震撼到了。
车子穿过这座繁华的城市，又走半日时间路程，才缓缓停下来，已然是到目的地了。入眼的是一片荒凉，除开四周小山包下的砖窑厂，再看不到任何建筑物。
大伙下车以后，被人引入砖窑厂，然后悲催的事情来了。刚进入砖窑厂，大铁门关上了，见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光头大汉，人手一根铁棍，从侧面矮房窜出，把大伙围在中间。农村出来的人，哪见过这阵势，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十几个凶恶的光头大汉，把大伙身上所有东西搜刮一空，有几个反抗的人，被一顿铁棍揍得头破血流，倒地痛苦呻吟不止。大家才知道自己这可能进了贼窝。
许长河心里郁闷不已，第一次出远门打工，竟被骗进黑砖窑厂，自己的梦想破灭了，周围布满铁丝电网，每天十几个大汉来回巡逻，想跑出去都成了渴望。以他老实本分的性格，哪敢生出一丝反抗想法，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揍，也只能逆来顺受。
两个月后，正在搬砖的许长河，被两个光头大汉抓着后衣领扔进一辆小面包车，风驰电挚般离开了砖窑厂。
正当许长河忐忑不安的时候，一个光头问道：“四哥，把这家伙拉哪去？”
“老大说找个地方给扔了。”另一个光头说道：“这家伙太能吃了，一天搬几块砖都不够他吃，该揍也揍了，该吓也吓了，他就跟那老牛拉破车一样慢，做半个人的事，吃两个人的饭，干脆把他送走。”
“万一他……”
“放心，这家伙样子像那高老庄上门女婿，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我们是求财，不害命。”
听到他们谈话，许长河放心不少，最起码没性命之忧。
车子晃悠了老半天，在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停下来，没等许长河反应过来，被一脚踢了下来，然后俩光头开车扬长而去。
3
此时已是近黄昏，被踢下车的许长河看了看四周，不知身处何地，除开身穿的破衣裳，再无长物。他只知道家乡的大概方向，却不知道离家乡有多远，山穷水尽的他，需要找附近人打听一下，再看是否能寻求到帮助早日回家，但事与愿违，人们都比较谨慎，基本能给点吃的就不错了。许长河是个老实人，在他思想局限里，想出了一个世界上最笨的办法——决定依靠双腿走回家去。
许长河开始了这一辈子再也不想有的噩梦般旅程。他风餐露宿，渴了喝路边浑浊的水，饿了就去沿途村庄乞讨，乞讨不到吃，他会偷些路边的瓜果，然后对着村庄的位置磕个头，算是对自己行为道歉。
鞋子磨破了，脚也磨破了，他还是一瘸一拐倔强地往前走着，穿过一座座陌生的村庄与城市，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回家。
走了五个多月，他只知道一直往北走，逢人便打听回家的路，一路的艰辛，让他疲惫不堪。
这天，许长河又来到了一座陌生城市，被一位大叔拦住去路。大叔见衣着褴褛的许长河行色匆匆，并不像是真正乞讨者，才拦着他询问了起来，得知许长河的遭遇，大叔心生怜悯，决定帮帮他，让他能早日回家。问清位置，发现许长河还是走偏了路程。
大叔帮他买了回家的车票，上车时候，还暖心地塞了五十块钱给他在路上吃饭。可能是因为心情特别激动，竟忘记问大叔的姓名，这让许长河十分懊恼。
人世间，有太多好人，许长河得到了很多陌生人的帮助，他在心里面非常感激每个帮助过他的人，他只能祈祷每个好人一生平安。
辗转半年，历经千辛万苦，许长河才在好心大叔帮助下回到家乡，如果不是大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这次南方之行，让许长河深埋阴影，从此以后再没有踏出一县之界。
当瘦了一圈的许长河出现在家门口时，留给他的是大门紧闭，看着门前的状况，询问一下邻里，才知道母亲已经走了半个多月。
许长河知道母亲去了哪里，在家收拾一下自己后，便去了寺庙。准备进寺庙门时，被一个看门的尼姑拦住了。许长河说明来意，看门的尼姑说他母亲已经剃度出家了。
听说母亲剃度出家，许长河心如针扎，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当初那样溺爱自己的母亲，会不管他而遁入空门，他不相信！他一定要见到母亲，问她这是为什么？！
那尼姑见许长河执意要见母亲，叹口气说道：“你在这等等，我去通报一声，看她见不见你吧。”
说完那尼姑走了进去。不一会儿，许长河的母亲出来了，身着青衣长衫，双手合十，已经落发受戒了。许长河见母亲真的已经不顾他而剃度出家，哽咽地问：“娘～，为什么？”
母亲平静如水地看着许长河说：“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俗事已了，红尘已断，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好绝情的话，这还是自己母亲吗？！
母亲说完，轻轻叹口气，再不理会许长河，缓步转身离去。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许长河泪如雨下，缓缓跪倒在寺庙门，冲着母亲的背影哭喊道：“娘～，您痛苦地生下我，为什么要我独自痛苦的生活在这人间地狱？！！”
母亲丝毫没有被许长河的哭泣打动，径直消失在寺庙内。
“娘～，佛说普渡众生，为什么放着我不渡？我是您儿子呀！”
“娘～！……”
许长河哭得肝肠寸断，凄凄惨惨，让人听了不觉潸然泪下。
是啊！天上是神，地下是人。天是天堂，那么地就是地狱了。人尝尽百般苦，人间何尝不是地狱？
其实，母亲就是孩子心中最伟大的佛，渡掉孩子的忧愁、烦恼和痛苦，让他们健康快乐。如果没有了，那肯定是痛苦的，就如许长河。
许长河的命运呐！太苦人心！
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许长河已经在这里跪一天一夜了，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头上，好像与他无关一样。苍白的脸上，眼神变得空洞无比。此时心就像大海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之中随时有可能倾覆。又如溺死之人在拼命抓向一根稻草，抓不到就会万劫不复。
轰隆隆，又响起了九月雷，此时雷声让许长河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他出生九月，父亲常常说他是被雷声震出来的，不然后果严重。
感谢九月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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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门紧闭着，里面传来阵阵诵经之声。许长河轻叹口气，知道母亲永远抛弃了自己，说没有怨恨肯定是假的，这打击差点让他崩溃。
许长河缓缓站起来，怏怏回到家中，竟生了场大病，几乎病瘦脱相了。这也难怪，在外风餐露宿半年，回家又遇母亲弃家打击，身心交瘁，哪有不病的道理。还好有乡亲们的照顾，才慢慢恢复。
送别桃花笑春风，
又见遍山闹端阳。
时间来到了母亲出家的第二年农历四月。许长河一如既往劳作在田间地头，只是那身影更显孤单寂寞，笑容日少。
二叔公见许长河生活意志消沉，每日寡言少笑，便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帮他寻一门亲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二叔公努力的打听下，终于物色到一个女孩。只是这女孩有点残疾，不知道许长河会不会嫌弃。许长河听了十分高兴，对二叔公说：“我啥样自己知道，只要对方不嫌弃，还哪敢说嫌弃别人？”
“哈哈，好，那就妥了。”
择日，二叔公拉着许长河去了女孩家里。许长河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不能抹了二叔公一番心意。没想到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竟然看对眼了。
女孩叫小燕，非常漂亮的一个女孩，可惜背后长了个罗锅，这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小燕的父母非常惊讶，那么多男孩来相过亲，也有很多相貌堂堂者，女儿都没能看上，许长河相貌平平，竟入了女儿的法眼，还真没想到。但既然女儿喜欢，做父母哪有阻止的。
二叔公见两人已经看上了对方就说道：“既然你们有缘，先交往，然后觉得合适再把亲事订了。”
就这样，许长河迎来了一段恋爱高光时刻。有了爱的人，有了生活目标，许长河干劲十足。他要把自己最好的给爱人，尽量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他发誓，自己虽然不富有，就算自己饿着，也要把老婆宠成一朵花。
傍晚回家，许长河看着被小燕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子，望着忙完离去的倩影，心里美滋滋的。他计划中秋节跟小燕订婚，争取年底把她迎进门，距盟订日子越来越近，许长河心也越来越激动。
这晚，许长河做了一个特别特别美的梦，美得让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梦中有爱人小燕，有他们共筑的小巢，有山，有水，有满山遍野的杜鹃红。他们时而追逐在清澈小河旁；时而嬉笑在杜鹃花丛中。他们挽手漫步田园小路；他们相拥观看西山落日……。
幸福快乐总是那么短暂，压死骆驼的总是最后一根稻草。小燕就是许长河命运的最后那根稻草，小燕香消玉殒，许长河也为自己短暂的一生匆忙画上了一个句号。
订婚的前一天，二叔公火急火燎地找到许长河，说小燕出车祸了。听到这个消息，许长河脑袋像是遭雷击，传来阵阵轰鸣声，心似玻璃般碎了一地。
俩人赶到医院时，医师准备为小燕盖上白布。许长河踉跄推开众人，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燕那灰白的脸庞。伤心情绪让许长河身体哆嗦手在颤抖，喉咙如那风过山谷，发出呜呜悲鸣，大滴大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小燕灰白脸庞旁，沁入病床，殷湿了一片。
送别小燕最后一程，许长河形如枯槁，满头黑发变成了花白，如几十岁的小老头一般。他来到埋葬父亲的地方，静静地跪在坟前，直到半夜月挂长空，他抓了一把父亲坟头上的土，捏在手中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向家里走去。
黑暗中，他坐在父亲经常坐的那把太师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口，好像灵魂已经脱离了他那一副皮囊。
他在等，等他心心相念的人。
突然间，门口光华耀眼，父亲和小燕走了进来，两人笑吟吟地看着他。
“长河！”
“河哥哥！”
他听到了父亲和小燕的呼唤，空洞的眼神出现一丝光彩，上前紧紧抱着父亲和小燕，生怕她们在自己臂膀中消失。
他哭了，哭声还是像那山谷掠过的狂风般呜呜悲鸣，似痛苦，似悲伤，似思念，又似与父亲和小燕重逢的喜悦。
许长河走了，坐在父亲经常坐的那把椅子上走了，脸上虽有泪痕，但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许长河走了，走得那么悄无声息，走得那么心甘情愿，他与父亲和小燕手牵着手走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有孤独寂寞与悲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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