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黄鹤去，不如惜取眼前人
2018.1.24 周三 小雪
1
去年的今天。
我和狗子正在吃火锅，火锅里翻滚着红红的辣椒，娇艳欲滴，看着就超级辣的那种，上方氤氲着雾气，袅袅烟雾升起，我看着对面的狗子大口大口吃着肉，看着就超级辣的那种，他眼睛眨都不眨吃掉。那一刻，感觉他不是人，而是神。
“强子，你怎么越长越残？又丑又胖就算了，你还吃这么多？”
“？？？”
“没事儿，你长得再丑我都不嫌弃你。”
“我……”
“我什么我？你去照照镜子，你脸大得像烧饼，能够称爆一整个镜子。得了，别照了，镜子活着也不容易，你一照，全碎了。”
“吃火锅也堵不上你的嘴哇。”
“真的，你丑得我都吃不下了。”
我满脸黑线。要不是念在很久都没有见面还是他请客的份上，我绝对撒腿就溜。
我抬起头看了看，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穿着驼色大衣，静静坐在那吃火锅，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容，对面坐着一男生，看着挺成熟稳重。
心里暗叹这世界真小，吃个火锅就能看到狗子的前任。
“狗子，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婉婉？”
狗子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马上又恢复过来，脸色平静又淡然，顺手挑起蔬菜放在我的碗里。
“狗子，这是辣的啊，我不吃辣。”
“辣死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饭吃得不开心，你买单。”
我:？？？
这告诉我们三个道理。
一是做人要有口得，不能毒舌，不然会像狗子一样惨，被人甩。
二是不要随便提前任，不然会像我一样惨，约饭被骂被嫌弃还要吃辣和买单。
三是以后不要随便出去约饭，尤其是和狗子这样毒舌小气还不讲信用的人。
2
狗子一米八大个，运动细胞发达，高三的时候喜欢和他一起打篮球，狗子球技好，关键是每次能给我传球，有时候能投中三分球，引得篮球场上的小女生疯狂尖叫。
第一次看见婉婉时，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惊艳。我和往常一样，拿着球喊狗子一起去篮球场玩，狗子一脸嫌弃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欣喜。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去给婉婉送画笔。”
“婉婉谁哇？我和你一起。”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我警告你，你别打我女神主意。”
我比了一个ok的姿势，他拉着我往画室跑。
画室里面比较灰暗，走进画室，一脚下去，灰尘扬起，狗子指着角落里的那个人，凑到我耳朵旁边说，那个是婉婉。
我们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移过去，画室需要清净，不能大声喧哗。婉婉披着长发，手里拿着画笔，她的手纤细又瘦长，她的眼睛盯着画板，没有一丝分神。她静静坐在画板前，仿佛遗忘了世界，她画的是静态人物素描，我看了她的画时第一次觉得黑白画挺好看。
“婉婉，这是画笔。”
狗子一脸谄媚地递上一盒画笔。
“谢谢。”
她声音小小的，南方人特有的柔媚与清澈。
“婉婉，这是我兄弟，强子。”
“你好，强子。”
“你好，婉婉。”
狗子一脸微笑看着我，看着他的招牌笑容，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婉婉对着我微微笑，笑容好看又温柔。
简单寒暄后，狗子依依不舍和婉婉道别。
刚一出画室门，狗子一把拽着我的衣服。
“婉婉？这是你随便能叫的吗？”
狗子横眉怒眼看着我，我感觉他头上燃烧着熊熊烈火。
“我……”
“一个月早餐，炸酱面，要香菜不要葱。”
我还没张口，狗子又瞪了我一眼，顺手挥了挥了拳头。
我憋屈地点了点头。
你都没介绍，我学你叫的婉婉，怪我？
看着他的拳头，我只好把这句话吞在肚子里。
3
日子过很快，转眼间离高考只剩三个月。
狗子破天荒拿着一本数学五三，一脸谄媚笑着对我说。
“强子，你快教我写写数学题。”
我一脸懵逼看着他。
“看啥，你教还是不教？”
“我……”
“别墨迹了，上。”
我拿起草稿纸刷刷写下一堆，他一脸懵逼看着我，嘴里咕隆咕隆巴拉巴拉一大堆。
讲解时真的要崩溃，正弦余弦都分不清，写步骤的时候不能跳，每写一步，他愣愣看着我，为啥？好奇怪哇？为什么这么写？他像个好奇宝宝，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我耐着性子解释，他一会皱眉一会大笑。
“狗子，你变了。”
“那可不，我要教婉婉写数学题，婉婉数学不好，我还要和她一起去成都。”
狗子一脸兴奋拉着我说，眼神里充满光芒，幻想着以后和婉婉在成都的样子，一起吃吃饭，晒晒太阳，溜溜狗。
婉婉想要去成都，狗子也想去成都。
一说到成都两眼放光，贼亮贼亮。
那个时候赵雷还没有火遍大江南北，那个时候小酒馆仅是小酒馆而已，不像现在，排好长时间队才能进去，那个时候的成都，活在了狗子的心里。
成都是前面的梦，他在黑暗里奔跑，只想有一天，能够亲眼和她看看它。
那个时候我们还年少，以为任凭满腔热情和一腔孤勇能够打败一切，像奥特曼打小怪物一样取得胜利，殊不知，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效，在时间和距离上，败得一塌糊涂。
一步一步往前走，以为前方是黎明，是光芒万丈，是永不破灭的希望，走了好久好久才发现，前方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其实，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只是不愿去承认，只想做一个当局者迷的局中人。
3
高中毕业后，婉婉如愿以常去了成都，狗子由于各种原因，被迫留在了武汉。
他和婉婉高考完后不多久就在一起了，他当天晚上贼激动三点给我打电话，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只含糊不清嗯嗯嗯，简直满脸黑线，大半夜不睡觉？搞事？上天？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他突然大叫一声，强子，你死了。没呐，我在在在，心中一万匹马踏过。
婉婉开学的那天，狗子去送她，拥拥抱抱，相看唯有泪千行，好久才分离，狗子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婉婉是狗子心中的一盏烛灯，在狂风的卷袭中摇摇曳曳，忽明忽暗，但狗子努力捧出双手，想要守护着灯，不让她受到外界一点的侵扰，永永远远。
狗子转身的那一刻，眼睛红红得。
我没有说话，我怕离别，更怕别人哭，一想到一个一米八大老爷们靠着我的肩膀失声痛哭，我的心一颤一颤，怕。
“强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海舟啥。”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
“说人话。”
“所爱隔山海算个锤子……”
狗子对我笑了笑。笑得真是叫个丑，不忍直视。
看着他笑，我想哭。
异地恋真的不容易，隔着屏幕谈恋爱也真的是累，不知道对方做什么，所有的委屈只能从嘴巴里说出来，巴拉巴拉一大堆，连个拥抱都是奢侈，相思入骨，辗转反侧，真的是难。开始的时候狗子节假日去成都，后来已经发展为每个月都要去，他从来都不主动联系我，一打电话我就知道是借钱。
一个月生活费抽出一半给他，心里倍凉倍凉的，咬咬牙，还是闭着眼睛打给他。
“强子，我……”
“别矫情了，你再说一句我真的不想借了，欠钱不还又来借。”
“回去我和婉婉请你吃饭。”
“成。”
从武汉到成都，相隔一千多公里，坐动车八个小时，来回车票加住宿最少五百，一个月最少去两次，时间有限，基本上见上一面一起吃个饭，第二天马不停蹄赶去车站回来。所有的假期时间都用在坐车上。
在爱情面前，一切的痛苦都不值得一提，狗子一看见婉婉，心里开心到起飞，再多的磨难都不算什么，只要最后是婉婉就好。
看见狗子发的朋友圈，婉婉靠在他的肩上，笑的很甜很甜，狗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每次都会给他点小爱心。
又心酸又甜。
平时狗子对婉婉也是各种好，狗子就是嘴贱了一点，比较毒舌，人体贴又温柔，他把所有的天气换成成都的，天气一有变化，他就让婉婉注意保暖。他的手机备注上都是婉婉喜欢吃的食物零食巴拉巴拉的。他记得婉婉所有喜好。我们平时一起出去玩，婉婉一个眼神，狗子就能懂。
真是越看越有夫妻相。
每次吃狗粮都是大盆大盆的吃，所以我特别不喜欢和狗子一起出去玩。
4
开始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心酸。
异地恋的莫大悲哀，我们要隔着屏幕说分手。
狗子在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接电话的时候意识不清醒，迷迷糊糊嗯了两声。
“强子，我和婉婉分手了。”
“你喝酒了吧？”
听到这句话时，吓得立马清醒过来。
“没。”
任我巴拉巴拉地说，他静静没说一句话，安静得不像狗子。
沉默了半个小时，他挂掉了电话。
后来我也尝试安慰他，任我巴拉巴拉一大堆破道理，他只说好。
“我们去成都找婉婉？”
“不了，婉婉现在生活也挺好的，不打扰了，祝她幸福。”
“好。”
忽然想起，狗子这些年为婉婉所做的一切，有些心酸。
婉婉喜欢数学好的男生，狗子就努力学数学，成为学霸。
婉婉喜欢温柔的男生，狗子慢慢改掉粗枝大叶的毛病，变得温柔又体贴。
婉婉喜欢会弹吉他的男生，狗子二话不说立马就去学。
……
在一起时理由只有一个，我喜欢你。分手时理由千千万万，看着一脸懵逼。
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理由，累了。
想想也是，相隔千里，纵有千万言语也抵不上身旁人的一个抱抱。
那男生和婉婉一个学校的，对婉婉挺好的。为人听说也不错，挺成熟稳重的。
爱情里没有对与错，变数太大，信誓旦旦的誓言可能随时变成谎言，开始的喜欢后来可能会变成厌恶，曾经不屑一顾嘲讽别人分手的破理由有一天会成为自己被甩的理由。
后来狗子瞬间沉寂下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只是越发成熟稳重，从青涩走向成熟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有些心酸，有些无奈，有些欣喜。
忘掉曾经深爱的人有多难？好像不难，做很多事情麻痹自己，忙到忘掉自己，却又好像很难很难，看见熟悉的事物会情不自禁想起你，深夜长眠梦里都是你，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放下不是夜夜笙箫买醉，也不是沉湎过去见熟悉的景怀人，更不是麻痹自己日日奔忙，而是和自己的过去握手言和，真真切切面对过去，努力奔向未来。
过去了就过了，错过了就错了，没什么好遗憾，没必要缅怀，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抬头往前看，迈开步子往前走。
后来，我们毕业了，各奔东西。
渐渐狗子也忘了婉婉。
谁也没提婉婉。
时间治愈着一切。
5
喝着腊八粥，真的是贼难喝。
狗子给我打电话。
“强子，过几天一起吃个饭。”
“嗯？”
“交了一个新女朋友。”
“我……”
“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又胖又丑的份上，能反衬我我英伦帅气又潇洒，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我？？？
如果在一起，就好好爱吧。
如果错过了，就好好生活吧。
昔人已乘黄鹤去，不如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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