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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日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我结婚。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零七分了,我却依旧精神百倍,睡不着觉。懒散地倚在床头翻着书,马尔克斯的霍乱。我并不是紧张,也不是因为马上就要结婚成家而过分激动,就是单纯地睡不着,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结婚生子,心理也没准备过,现在准备也已经来不及了,今天就得结了。
我叫崔平衡,身高一米八五,没当过兵一直是我的遗憾。从小成绩优越,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真命天子,觉得一定不会做普通人都去做的事情,就比如结婚。
他们趋之若鹜,而我慌乱失促。
床边的老式台灯开始突然一闪一闪地,老毛病了,因为已经使用了许多年,是我年少时我爷爷给我买的,或许是不知名的批发市场或许是老家附近的小超市。他现在老了,老的糊涂了。我在家时,看他的一举一动像极了襁褓中的婴孩,他有糖尿病和心脏病还有其他很多病,而我却知道的并不是很具体。每天晚饭之前都得打胰岛素,我奶奶帮他打,他自己打不了,剂量每月都在增加,而且每顿饭之前都得吃整整一把的药片和药丸。我小时候没觉得我爷多疼我,在我的模糊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腐朽、老套、脾气大、走路时总是拖着,磨坏了好几双鞋,其实他的鞋有很多,都在他自己做的橱子里面,不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衰老的缘故抬不起来腿。我爸就不这样,我爸走路是强有力的、庄重的,他对生活挺乐观的,不经常生气,我觉得他这一点很好,有利于身体健康,不过他有高血压,每月都得量一量,我妈也会控制他的饮食,食物尽量绿色。他一般性格挺平淡的,也只有关于我的事才能让他的情绪高低变化一下。我走路是无声的,因为我年轻。我爷爷喜欢小动物,他还挺有爱心的,我记忆里的第一条狗来我们家时,他还亲自给它用水泥和红砖搭了一间豪华的狗窝,窝顶是红瓦,窝里铺着细细的土壤。后来他养了两只猫,一只花白一只黄橘,那时我喜欢观察它们,不管是跳跃还是奔跑,就总是无声的,然后我就学习了它们,于是我走路也是无声的了,我喜欢走路无声。
爷爷奶奶总是吵架,五天一仗三天一架一天一拌,这是最起码的。至今我所学会的所有脏话都是从他们二老那里学来的。而我爸妈就不吵架,一次也没有。因为我妈的性格一点也不急躁,我爸再急躁也吵不起来。
我的性格随了我妈。我不太喜欢说话,可事儿都懂,从小就懂。性格属于很寂静的那种,如果给我一个太阳再给我一杯茶或是一盒烟,我就能在窗边坐一下午,直到太阳恋恋不舍地、带着明天又会照常升起的希冀,缓缓沿着天际落下,落到窗台上那盆君子兰的根部,再进入土壤内,消失不见,像是被君子兰吃了。
话说回来,我们这三代人,除了长相,都不怎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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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那个未婚妻是怎么相中我的,我一直这样称呼她,或者叫她的大名,刘水,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对于别人对自己伴侣的称呼,例如“宝贝、老婆”之类的,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用言语无法形容的荒唐。
想到这里,半夜的躁风忽然从窗户刮进来,风声极不和谐,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开的了,我起身关上,又回到床上,发现手中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我就像往常一样夹好书签。我盯着天花板呆了半天,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脸,摘下眼镜做了一遍每日都做的眼保健操,躺下打了个飞机,就闭眼睡了。
我只睡到五点半就睡不着了,窗户不知怎么的又开了,可能我晚上关的不严实,那就开着吧,挺凉快的。我起身现在床边抽了根烟,忽地想起我第一次去刘水她家的时候。
她家在七楼,是顶楼了,可是没电梯,我像条狗一样地好不容易爬上去,满头大汗拎着东西轻轻地敲门,是刘水开的门,她一看见我就忍不住地微笑,她一直这样,她还挺喜欢我的,我却实在没什么感觉。她父母也挺热情的,紧忙邀请我进屋坐,我从玄关到坐在沙发上这段路一直都是低头哈腰地应付。叔叔阿姨的不知叫了多少声。坐下后,她妈给我倒了杯茶,红茶,味道出奇地浓郁,用鼻子一闻都能呛着,她爸说:小崔哪里人?我说:隔得不远,就在邻县,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他点点头喝了口茶,咂了咂嘴,拿起桌上的玉溪递给我,我摆手摇头说:叔,我不抽烟。他点点头,却不知道我是个烟鬼,从初中就开始抽了,每天最少得两包。可刘水却是知道的,每次做完之后我都会点上一根。她似笑非笑地转头问我:你真不抽吗?我知道她想跟我开玩笑,可我现在不想跟她开玩笑,不想顺着她说,于是我一脸认真地说:我真不抽。刘水没在意,还是笑着说:好,好,你不抽,你不抽。
刘水是我相亲认识的,见面之前她看了我的照片,她挺满意的,可我对她感觉就很一般,她说:你好,我是刘水,不是流水,我姓刘,刘水。我从没见过这么啰嗦的女人,我说:你好,我叫崔平衡。我停顿了一会儿,感觉这样确实有点草率,所以又跟了一句:很高兴见到你。其实我他妈的一点也不高兴。她吃饭小口小口的,可能也是在故意这么吃的,没放开,我幻想着她平常跟她爸妈吃饭可能是狼吞虎咽的。说话的音色普通,跟她的名字一样普通。如果别人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就会告诉他说,是因为她的名字和音色太普通了。可这样说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她人还挺活波的,不过我不认为这是她的性格,我觉得是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吧,我今年三十六,她比我小六七岁。身材不高,一米六五,跟我站在一块时显得她格外地矮,但是身材挺瘦的,不跟我站一块时看着还高点。胸膛那里可谓是一片平原,像蒙古草原一样,我去过蒙古,简直一模一样。当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了酒店。在床上时她平原的这个缺点不太要紧,后来我们总是见面,然后去酒店里做爱,她很喜欢做爱,我陆陆续续跟她做过十七次,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做一次,我都记得,也不知道结了婚之后会不会还记得这么清楚。她在床上很疯,屁股总是不要命地扭,比打飞机舒服点儿。
刘水她妈已经做好饭了,包的韭菜馅饺子还有几个家常菜,我们移步到餐桌,她爸问我:喝点吧。我说:叔,我不喝酒。刘水这时又开始作妖了,她说:你真不喝吗?刘水她也知道,除了烟鬼之外我还是个酒鬼,一般出去喝酒都是一斤开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突破这种尴尬的境地。于是我说:叔,多少能喝一点儿。那咱就喝点儿,他说。我点头说:嗯行。坐好后,她爸从身后拿出一瓶泸州老窖,有塑料透明罩的那种,红包的瓶身。他打开帮我倒满,我左手扶着杯边,碰杯时我矮一截,表示尊敬,其实他也没什么值得我尊敬的。都是人,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
想到这里,我就不想再想了,我本就不喜欢她。我站在窗边已经抽了第五根烟了,这盒黄金叶是我昨天下午买的,还不错,以前我只抽白将,这次尝试了点新货。天空已经大亮,淡黄色的太阳普照着大地,现在还不太热,挺温暖。一会儿我的那些亲戚朋友就来找我了,我早已穿上西服,打上领带,可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穿过。没想到第一次就奉献给了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上。
我第五根烟的火已经到了尾巴,这时有人敲门,我确定是我的那些朋友们。这是我租的房子,六七十平,我不太喜欢跟我爸妈一起住,因为他们老是唠叨我,什么少喝点酒少抽点烟什么的。所以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这个房子。我自己住的挺舒服,有时候刘水过来,她没别的事,就是来找我做爱,在我这张床上翻云覆雨,现在还有她的味道,就像过期的花露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陌生的味道。
我熄灭了烟开了门,他们一个个的看上去比我还高兴。我顿时感觉异常无聊,有一个朋友手舞足蹈地说:平衡,准备好了吗?我想说没准备好,可还是对他们说:准备好了。我把那盒黄金叶递给他们,说:昨天下午刚买的,还挺好抽。他们一人拿了一根,有的顺手点上抽了,有的夹在耳朵上,有的握在手里。我得坐上婚车去刘水家接她,我下楼一看那个婚车,车前盖上有一朵大白花,周围有蕾丝边衬着。朋友跟我说这花意味着洁白纯净无暇,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出殡时用的入葬花;车后盖上有一朵大红花,朋友跟我说这花意味着鲜艳吉祥喜庆,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上面泼了一大桶血。
车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到了刘水家楼下,一停下车我就看见一群女孩急匆匆地围过来跟我们要红包,不然就不让我们进楼门,这应该是刘水的朋友们。我没想到刘水给我捣鼓这一出,后来一想起来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于是我掏出怀兜里的一个个红包,往空中一撒她们大叫着慌不迭地闷头大抢,我趁机进了楼门,回过头一看正在哄抢的她们,我有点怜悯她们了。但没想太多就趁此机会快步上了楼梯,还是七楼,他妈的,今天如果可以的话,就累死我吧。
再次好不容易地像条狗一样爬上了七楼,我有点虚脱,可能是刘水的屁股把我掏空成了个虚男。我回头瞧我那些朋友们,他们反而像猛虎,一个个的猛虎,不知疲惫。到底是谁结婚?我想发声质问他们,可我还是在心底暗骂。再抬头一看,又是一群女孩,在堵着刘水家门,有一人我还认识,好像叫珍珍,刘水跟我说过她,刘水那时跟我说:你不是喜欢看书吗,那我就打个比喻吧,她是一本阅男无数的书。然后我就明白了。回过神来时,她们正伸手要着红包,好几只带着劣质美甲的手都快戳到我嘴里了,还有完没完。我再摸怀兜,一个红包也没有了,我回头问:谁有?拿来。朋友们相视一看,纷纷扬扬的红包从他们手里飞来。我想进去,可是那个珍珍继续堵着我,说:不够。我说:不好意思,我真没有了,可不可以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她不说话,把头转向一边,抬着手,那意思我真的不想懂。我一咬牙,索性就从裤布袋里拿出钱包给了她,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还有几百块的现金。
她让开了,而我进去了。
我一进去又是一群女孩,他妈的逼,我快疯了,刘水哪里来的那么多朋友?以前也没见过啊。再看我的身后,寥寥无几的五六个人,五六个猛虎。再怎么想得开,这阵势多少也有点寒酸了。客厅里的人熙熙攘攘的,推搡着我进了刘水卧室,她爸妈跟我爸妈已经去了酒店准备。我被推到了刘水跟前,她身穿白色的婚纱,直坐在床上,我们在这张床上也做过,但是她不太敢叫的太大声,因为她爸妈就睡在隔壁。而她此刻的某种姿态,像极了我的初恋,我一时有点迷醉,感觉突然有一阵大雾将我层层包围,甚至难以呼吸。
他们哄吵着让我亲吻刘水的脚,然后再给刘水穿上高跟鞋,他们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鞋被他们藏了,怪不得这次没问我要钱。我从窗帘后找到了一只,又在床底下找到一只,藏的技术很拙劣,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藏的,我觉得是站在旁边的那个珍珍。
我单膝跪在刘水面前,她今天看上去真高兴啊,可她没注意到我眼睛深处的忧伤,人就是这样,只顾着自己高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们喊着拍着手,亲!亲!亲!我用像端盘子一样的动作端起刘水的脚,她的脚很小,36码,又白又嫩又滑。做爱时她穿过黑丝,我仔细地把玩过。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亲。我犹豫不觉,突然感觉自己好他妈孤独啊。突然,后面不知是谁摁了我头一下,我嘴一下吻在刘水左脚的无名指上。他们哄堂大笑,刘水笑了,那个傻逼珍珍也笑了,在场的所有人就数她笑得最欢了。可我没笑。因为我想站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摁了我的头,再往他头上狠狠打一拳,也可能不是拳,如果是刘水床边竖着的棒球棒更合适些。但突然意识到,今天我结婚,我应该宽容,我还应该高兴地笑,于是我就真的大笑了。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还挺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不是我了。
我给刘水穿好了鞋,显得她的脚更具有诱惑感了,突然又想跟她做爱,就在她这张床上,当着这么多人也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一辈子真的没在乎过什么。我主动把她背在背上,我迫切地想走,我如果再呆一分钟那么我一定会疯。下楼时,就是在四楼到三楼那里,我被绊了一下,感觉到背上的她有一瞬间的惊慌,我说:不好意思。她没说话,脸贴着我的后背,我又是一阵不舒服,怀疑她会不会把粉底遗留在我的新西服上,我觉得她一定会。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快速逃离这里,我已经在疯的边界处来回徘徊了。开车径直来到了酒店,这是这里最大的酒店,最擅长做婚席,我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酒店擅长做这种东西。是我爸妈跟刘水爸妈商量的结果,因为我跟她都是独生子女,就结这一次婚,所以就挑了个好点的酒店。
嘉宾和客人还没来,我们先到了,桌上什么瓜子糖果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我的心里还没准备好。我抱起刘水,她非常轻,像一张纸。抱着她进了休息室,给她倒了杯水。她说:你也喝点水,抱我也累了吧。我说:没有,你挺轻的。她说:你坐。我坐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多小时婚礼就开始了,我感觉我有点变态,我竟然想趁着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跟她做爱。但我没说,因为这实在太傻逼了。
她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昨晚可能有点激动没睡着觉,而我在玩手机,回了回微信,又打了个电话,都是工作的事,主编让我今天晚上抓紧写好第三版块的大纲给她发过去,我说,吕哥,今天我结婚。他哦了一声,说:我知道,结完了发给我。然后就挂了,然后就挂了。
时间已经到了,我看出去,底下人满为患,把大厅坐了个水泄不通。我看着这场景莫名地心慌。刘水已经醒了,她要下去准备,到时候她爸再把她手交给我,就代表着把她也交给我了,这是老剧情了,我对这些无聊的程序倒背如流。那个台子,新娘走的那条路,那底下正在冒着蓝色的光。
那蓝光闪烁地有点放肆。
我爸妈还有她爸妈都在下面的观众席上做着,等着司仪让他们上来的时候再上来。
婚礼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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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底下站着,等着那个狗屁司仪叫我我再上去,我昏昏欲睡,晚上的困意转移到现在来了,我困的垂着头,快要站不住。忽然,那个狗屁司仪在台上扬着手用高亢的嗓音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新郎官!我在心里说:还他妈用你说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是真想一巴掌呼死这个狗屁司仪。我故作微笑着拿着话筒大步走上台。
这时蓝光已经变成了红光和黄光交映的颜色。我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我受不了了。我要说,我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什么后果也不管了,我一直以来都成熟地做事,今天就让我放肆一次吧,就像底下这光一样。
于是我一口气猛然通了脑腔,我拿起话筒开始说: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新郎,我叫崔平衡。今天阳光很好,还是我结婚的日子,是个大喜的日子。”
说到这里,下面还没什么异相,他们底下的人都笑着,鼓掌着,可真的是为我而笑吗?真的是为我而高兴吗?我对此深表怀疑。我清了清嗓,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我自己从没想过要结婚,尤其是这样的婚姻。你们也看到了,就这样的。算了,你们可能也没看到。我讨厌这样的婚姻,非常讨厌,他妈的就是个再傻逼不过的事了。我他妈更不想结个婚。”
说到这里,底下的人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了,尤其是我爸妈还有刘水爸妈还有刘水,现在她是一张苦瓜脸。与在她家时形成显著的对比。观众和嘉宾一阵声音不小的喧哗。那个司仪这时想救场,刚张开嘴,我就马上转过来抬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顺便又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几脚。底下的人差不多都站起来了,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个狗屁司仪,是想看看热闹,他妈拉个屌逼的。我还没说完,于是我接着说:
“请大家听我讲完,我要的婚姻不是这样的,不是相个亲见个面送点礼再做几次爱就把这辈子都确定了,我不想我的生活被按下确定键,我觉得我的生活是应该得是具有活性性质的,活的,你们明白吗?我管不了别人,更不想管,所以我只能做好自己。所以,今天这婚我不想结了,不是因为刘水不好,她很好,但我就是不服就是他妈不甘心,不想认命!所以今天这婚我就他妈的不结了!不结了!操!”
然后我把话筒往地上用尽所有力气一摔,崩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响声。音晕顿时弥漫整个大厅。
我爸指着我大喊着什么,可是现场太乱我没听见。我只看到他向我快步走过来了,脚步有力的、庄重的。
底下的人已经控制不住了,场面一片混乱,我把那个束缚我脖颈的领带撕下来,脱了西服褂子,透过喧嚣的人群我看见刘水提着婚纱往外面跑去,她爸把桌上的玻璃高脚杯狠狠摔在地上,用手狠狠拍着桌子,拍得桌子摇摇晃晃,抬手指着我大声说些什么,浑身剧烈颤抖。不过场面确实太混乱了,我听不清,看上去刘水他妈也气的够呛,我妈好像在跟他们解释着什么。可我觉得没什么,现在的我,无比舒爽,就像性高潮了一样,浑身感觉轻了很多斤,主要是心里轻了很多斤。本来有一块石头,我把石头用我的锤子锤碎了,变成了很多小石子和沙粒。
我爸已经到台边,冲上台来想要伸手抓住我,我猜他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揍我,他应该是想让我给底下的他们道歉。不过我不可能让他得逞,事已至此,道歉没用。此时此刻我知道我确实很自私,可谁她娘的在乎我啊?谁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开心,谁在乎我是不是真的想要过那样的生活?我太激动了,好像我昨天晚上应该就这么激动,然后睡不着觉,但这不可能,昨晚我没这么激动,也绝对不可能这么激动。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说不出来,有点软,又有很多了颗粒还有很多絮状物质,像蒲公英。有点虚无缥缈,不过我感觉我确确实实抓住了,我死命地扯住它,往怀里塞,不让它逃跑。他带着我向天上飞去,我蹲下用身体的重量拽着它。过了一会儿,它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了,不会逃跑了,接着突然拼命往我喉咙里钻,我被吓了一跳,不过我没法阻止它的进攻。我的口腔被它吸干,没了水分。我想咳嗽,想呕吐,想吐唾沫,想用手指扣嗓子。
渐渐地我没了意识,脑袋一沉昏迷过去,身体向后倒去,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我爸才迈上台来,他一把没抓住我,我重重跌在台上,我的脑袋砸在刚刚被我砸在台上的话筒上,我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脑袋一下子突然很疼,就像被棒球棒狠狠敲打了一下似的。
我听见了晕晕禅音。我的头好像爆炸了。我好像听到了液体流过的声音。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隐约看到两只猫,一只花白一只黄橘,它们在雪地里无声地走,我悄悄地跟在它们后面走着,跟它们一样的姿态;我的身上还绑着两朵大花,一朵白色的,一朵红色的。
无声无息地,走了,离开了。
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我是不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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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文品】品人间美文,赏人间美景,让我们一起携手经营着人生的春夏秋冬。
愿您带着轻盈的行李、丰盛的自己,用心感受着美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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