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小麗

第十二章  逃离（下）

01

“兰儿，兰儿，你在哪咧——”阿兰一个激灵，奶奶回来了！

“奶，奶——俺在这儿，奶——救俺——”，阿兰终于看到了希望。

“刚子，快开门！”奶奶在门外急得大骂，“你个畜牲，快开门！这是你亲闺女呀，你个畜牲！”

王建利已经穿好衣服，他慢慢晃到门前，把门打开，奶奶冲到他跟前，抬起胳膊刚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推倒。

“妈，你伺候好阿兰吧，嘿嘿——”，王建利淫笑着走出门。

奶奶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跑到床前，手一个劲地哆嗦，好不容易才把阿兰手脚解开。她看着阿兰身上的青紫，嘴里不停地骂着：“这个畜牲啊，他怎么能，可怜的兰儿——”

奶奶给阿兰穿上衣服，扶着她来到自己房间，把她搂在怀里，泪水打湿了阿兰的后背。阿兰无声哭泣着，紧紧靠在奶奶的怀中，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栗，奶奶想起身拿床被子给她盖上，衣襟却被她死死拽住。

奶奶无法，把她搂得更紧，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阿兰。

02

“兰儿，奶奶没用，没能护好你，以后你可咋办呀！”奶奶哽咽着开口，“要不，俺给小刚说，让他把你娶回家吧。这样，这个畜牲就不能把你咋样咧。”

“不，奶，俺不配！”阿兰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在车上，才算放下心来。

看一眼睡得香甜的宝儿， 她有些羡慕闺女的不知世事，起码不会痛苦。

她不知道怎么会又梦到两年前那场噩梦，她极力想忘掉的噩梦。

她本来已经有喜欢的人，已经打算跟他表白，可是就在她下好决心时，她的一切都被王建利给毁了。

这个人就是小刚哥。在这个村里，别人都在私底下骂她妈妈，并连带着她一块儿骂，说她是那样一个女人生出来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有小刚哥对自己好，他不会嘲笑自己，反而会安慰自己。

那六年的时间，如果没有小刚哥跟奶奶，她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还有脸去让小刚哥娶自己，她已经不清白了！她求奶奶，不要跟小刚哥说，她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中那个小妹妹的形象，就让他永远当她的哥哥吧。

奶奶答应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那爷俩说的，没过几天，她就嫁给了邻村一个单身汉，也就是她的男人——赵辉。听说王建利跟赵辉要了不少的彩礼，听说他就是用这笔钱娶的新媳妇儿，也就是她的后妈。

03

在出嫁前的那个晚上，奶奶搂着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两个妹妹，都被那爷俩儿给卖了，也才知道妈妈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苦。奶奶让她不要恨妈妈，可是能不恨吗？如果她走的时候把自己也带走，她怎么能遭受这样的痛楚。

阿兰没有想到，这竟是她跟奶奶的永别。

当她三朝回门时，走在村里，人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灾星，刚出嫁奶奶就喝药自杀，她以为听错了，三天前奶奶还好好的，怎么会？

心里一慌，她用尽浑身力气往家门口跑去，赫然发现家里挂满了白帆，急急冲进门，却看到王建利跪在灵前痛哭流涕，奶奶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一步、两步……她不知道怎么走到奶奶的棺前，伸出手想把棺材打开，想让奶奶再抱抱自己，可是却使不出气力。她想哭，却发现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睛涩涩地，流不出一滴泪。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跪在灵前，一动不动。周围人的议论声好像离她很近，又很遥远。

阿兰想起出嫁那晚，奶奶的千叮万嘱，她好恨自己怎么那么笨，没有发现奶奶的异常。她本来还有点儿埋怨奶奶，为什么把自己这么匆匆就嫁出去，她还没有在奶奶身边呆够啊。

原来，奶奶是存了必死之心啊，她怕死后自己更加无依无靠，再遭到那个人的蹂躏，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发自己出门子。

04

奶奶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爱与希望，奶奶下葬后，阿兰再也没有回过佥村。

没有了奶奶，她在这个世上已经了无牵挂，在哪生活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苦，一样的没有阳光。

赵辉倒是去过两次，一次是王建利娶新媳妇儿，一次是新媳妇儿生孩子。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真是不假。奶奶死了，他那样的人，竟然有了儿子，老天爷可能睡着了吧。

每次赵辉回来，都会把她大打一顿，比哪一次都狠。他说她是扫把星，自从娶了她，她娘家的晦气就转移到自己家来了。老丈人这么多年无子，阿兰出嫁后就有了儿子，而自己呢，却生了个闺女！这个闺女还不知道是谁的！

挨打时阿兰一声不吭，不求饶也不呻吟，就好像那些拳脚不是打在自己身上。

这更让赵辉生气，骂她就像死鱼一样，打不出声，在床上也不出声，让他跟她睡觉都提不起精神。

05

想到这儿，阿兰苦笑一声，死鱼么？如果不是有了宝儿，恐怕她真得就成死人了。

从佥村回来以后，她好似失了魂魄般不吃不喝，只顾暗自垂泪。开始赵辉还耐下心来劝她好呆吃点儿，别饿坏了自己，几次三番后，他也不耐烦了，对她不管不问。

忽然有一天，她感到胃里一阵阵恶心，却只呕出几滴酸水。村里有个婆娘正好来找赵辉有事儿，看到她这个样子，直喊恭喜，说这是有喜了。赵辉这才把她当回事儿，到医院里一查，果然已经一个月了。

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阿兰忽然觉得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她逼迫自己哪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点儿。

这时候的赵辉，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让她一颗冰冷的心逐渐复苏。就在这时候，王建利结婚了，她坚决不回去参加婚礼，让赵辉有点莫名其妙却无可奈何，只好一个人去了。

可是他回来后态度就变了，挥手就是一拳，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孽种，怪不得新婚夜没有落红。

她解释孩子是他的，她没有对不起他，让他把编造谣言的人叫过来。她不相信，王建利敢把那件事儿说出来。她坚定肚子里的孩子是赵辉的，可是他不相信，非要拉她去佥村对质。

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她死也不会再回去，她的态度让赵辉更加怀疑，可是看她态度坚决，又没有证据，拿不准主意。

06

从那以后，赵辉不再对她嘘寒问暖，渐渐烟酒不离身，喝醉了就把她揍一顿出气。

也是这个孩子命大，这样也没有流产，到了近九个月时，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腹中传来阵阵剧痛让她慌了手脚。

送到医院没多久，宝儿就出生了。

一看是闺女，赵辉的怒火爆发了，骂她跟她娘一样生不出小子，更加怀疑，还不到月份孩子就出生，根本不是他赵家的种，任凭阿兰如何说自己是摔跤他也不信。

宝儿出生后这一年的时间，赵辉对她们娘俩儿非打即骂，害得宝儿看到他就浑身发抖，哇哇大哭。

在这一年里，阿兰的心重新变得死寂，任是夏日艳阳高照，她的身子也如置入冰窖般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她想带着宝儿一块儿寻死，可看到宝儿那粉嫩嫩的小脸儿，又不忍心。

她本想就这么过下去吧，不管怎样，赵辉还管她们娘俩儿一口饭吃，直到那一天，看到赵辉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宝儿，让她又想起那一天，王建利盯着自己的感觉。

阿兰下决心带着宝儿一块儿逃走，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现在，她终于成功了！

汽车还在缓缓前行，阿兰终于露出一年来第一个笑容，它将会载着她们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新的生活，正在前方等着她们到来……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