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从翀的尺素鸟那里得知,原来它早已认出了那颗被我踩裂的蛋是它们的一只同伴。可这只尺素鸟蛋壳上却有出现了罕见的花纹,它担心是不良鸟,可能会伤害到我们,才把鸟蛋不由分说地就带走的。
但我看不出这只尺素鸟与翀和柒夜师父的尺素鸟有什么异样。充其量不过是爪部的颜色不大一样——翀和柒夜师父的尺素鸟是红色的爪,而我这只正快活地飞来飞去的鸟则是黑色的。
回到竹苑后,我先把尺素鸟先放进了一只旧鸟笼里,接着又迫不及待地为它做了个鸟巢。晚上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心想以后不论我去蔚泽湖还是隐枫林,哪怕是遥远的深山,我都可以带上它,让它帮我传信给柒夜师父或翀,他们也可以用我的尺素鸟给我带信。想到这儿,我有点跃跃欲试,忍不住从床上爬下来,点好缘司灯。走到鸟笼前,伸手拔下了一根羽毛。写点什么呢?我拿着羽毛痴痴地瞅着窗棂——倚窗兰蜷缩着叶子,用全身的枝蔓努力勾勒出月光的轮廓。那么,给谁写信呢?柒夜师父到深山里去了,我不能让这只刚刚破壳的尺素鸟这么快就远距离飞行。可是写给翀,说些什么呢?我本来想着写给柒夜师父请求他帮我带回麒麟草和铃铛果的,现在要写给翀,该写什么呢?
我给我的尺素鸟做了一个新巢。
我用羽毛在手心里写下这么一行字。缘司灯把我的手掌映得通红,黑色的字迹安详地躺在手心里,静候着下面的话;可还没有等到,片刻之后便自行隐去了。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话,转念想,这有什么值得说的,索性把羽毛丢在一边,随机又拔了一根。
以后我再去隐枫林就不必用你的尺素鸟带路啦。
这回我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羽毛扔在了地上。应该问些什么事情才好。这样才会收到翀的回信,好证明我的这只尺素鸟能够完成传信的任务。可现在的问题反倒成了我自己的问题,我一时拿不准要问些什么。
窗外传来扑棱棱几声,是翀的尺素鸟来传信!它从窗外飞进来,撇下一根轻盈的羽毛。我伸出右手,好让它在上面写下:
伊芽,今天你忘记给五瓣紫若浇水了。
哦!我几乎轻声叫出来。不好意思的心情一下子让脸泛起红晕。羽毛如释重负般倒在了我的手心里,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写,又将它插放回尺素鸟的身上。
翌日一早,我就跑到我的那盆紫若跟前,打算弥补前一天的过失。我举起水壶准备浇水,却注意到花盆里的土壤分明还是潮湿的,于是我便安心地又跑向紫若圃去挑选下一朵五瓣紫若了。
“你这么做是徒劳的。”
我四周望了下,找不到这句凭空出现的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顽。就站在你面前的地方。”
“可我看不到你啊。”
“这并不重要。你想要种出五瓣紫若,光在这里筛选花种是没有用的。”
“你也见过五瓣紫若对不对,顽?”
“在橙曙国,”顽停了一下,“橙曙国的紫若都是五瓣的。”
“是么!”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令人感到惊喜的事情那样兴奋,“你知道怎样才能种出五瓣的紫若吗?”
“你不妨到山那边的荦英谷去找找看,有没有五瓣的花是适合与紫若合种在一起的。或许当它们的根长在一起的话,有可能会长出五瓣紫若来。”
“既然这样,”我好像拿到了种花秘笈般跃跃欲试,拔腿就要走。
“走太慢啦。”顽说。
眼前忽然间出现了一根长几大小的羽毛,通体乌黑得发亮。
“你坐在上面,它会把你送到荦英谷的。”
看着这只黑羽毛,我头脑里忍不住和平时常见的尺素鸟羽毛比较了一下。不仅是大小和颜色的区别,包括形状和质地都不相同。我坐定在上面,它便平稳地离开了地面——紫若圃变得越来越小,竹苑也逐渐化为一个零星的点。越过大片的隐枫林,看着蔚泽湖像面镜子那样波澜不惊,被羽毛负载着的我感到心脏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深吸一口被天空晕染成淡蓝色的空气,有种附着在鸟身上飞翔的痛快,又有种鱼儿在水里游动般自由。
但这种自由爽快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飞行过程中,我很快感到像吞了变味的花蜜一样难以忍受的反胃,并且浑身肿胀起来,这一异样的身体痛苦几乎将我折磨得失去重心从羽毛上栽下来。我尽可能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可我似乎在逐渐失去知觉。我只得有气无力地趴在羽毛上,好像我是一根轻飘无依的羽毛,迷失在云层里。
渐渐地,我注意到羽毛下面的景色正在由虚无变得鲜艳,看到乌玉树的树冠似乎就在我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由五叶薰和闻茵草组成的草地还没有来得及褪色,似乎还看到了几块花圃(有的花圃已经不再绽放,有的则依旧娇艳)……等一下,那个白色花圃的形状是——
五瓣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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