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吃话︱北方生食旧寻

文：镯耳

说到吃，我真心不是个称职的行家，成年之后，满口坏牙，扰了我对诸多美食的兴致了，把话说回来，四方游历，对于吃，还是有很多话要讲的，今日且从北方生食这篇说起。

东北气候寒冷，病虫害少，新鲜食材，没有什么不可以生吃的蔬菜，这口味似从娘胎里带过来，一辈子算是难改的。

北方农村，家家有个菜园子，菜园里种着些蔬菜瓜果，青葱青椒、辣椒茄子、生菜臭菜、韭菜香菜……五花八门。菜园中间放着一口酱缸，这夏日里的一日三餐除却白米饭，从园子里摘些新鲜蔬菜，洗干净，摆盘，蘸着酱，就是美餐一顿。

寻常吃话︱北方生食旧寻

黄瓜

先说这生食黄瓜，黄瓜刚刚长成黄瓜扭的模样最是好吃，顶花带刺，不长不弯，嫩得很，无需任何蘸料，清爽的汁水里透着甜，黄瓜籽尚未长成，汁多肉满，那是长大成熟的黄瓜里寻不到的味道。生食黄瓜，成年人喜欢，小孩子也免不了馋嘴，心疼的多是女主人，叫叫嚷嚷的让孩子们别忘了留些成熟的黄瓜以备来年春天播下种子。

儿时的我总是拗不过嘴馋，偷偷溜进菜园里摘那刚刚结出的黄瓜扭来吃，挨过的训斥掰着指头也是数不清了。

长成的黄瓜摘下来最喜凉拌，北方人吃凉拌黄瓜讲究“拍”，拍黄瓜需用菜刀的刀背，将黄瓜置在案板中，扬起菜刀，不高不低，太高了容易飞溅，太低了力度不够，刀平着下来按在黄瓜身上，黄瓜裂成横七竖八的缝，成块状，一根黄瓜拍个三、四下即可，多拍太碎不成形，少拍块大不入口。

将拍好的黄瓜装在盘子里，撒点盐巴腌渍，再辅以配料，陈醋、蒜末、辣椒油……北方有一道大盘凉菜，这凉菜里黄瓜被切成了丝，黄瓜丝、粉皮、白菜丝、干豆腐丝……成一特色。在南方，有北方特色的饭店里也少不了凉拌黄瓜这道菜，朝鲜冷面馆里的黄瓜会切成丝放在面碗里，炸酱面、老北京卷饼、寿司……也都少不了生食黄瓜，纵然是个配角，却也占了一席之地了。

寻常吃话︱北方生食旧寻

茄子

茄子论熟吃有很多种做法，说起生食茄子估计也只在北方听闻吧！殊不知菜园里有些刚刚结出来的嫩茄子，也是难逃被生食的命运。

我父亲喜欢生吃茄子。他摘菜园里的茄子吃不敢当着母亲的面，怕遭来母亲训斥一番却又按耐不住嘴馋。若是被我不小心看见了，他会叫我也来尝一尝，我被这味道哄着，自是不敢在母亲面前说他的不是了。

多数的人更愿意把新摘的嫩茄子放在锅里清蒸，用筷子头从中间划开一条缝隙，撒上酱油蒜末，那也是人间一道美味。蒜茄子是北方咸菜中的一种，茄子和蒜该是最好的搭档了，无论是清蒸还是用来腌渍都是再好不过的。

寻常吃话︱北方生食旧寻

辣椒

如果你要问我什么东西最好吃？我可能会说：小时候的东西最好吃。生食辣椒是我儿时的最爱，辣椒若是绿中泛着光，多数辣的不够，倘若绿得深了些，透着一股老辣劲，可想而知，当是辣中一绝。生吃的辣椒必是绿的，等到青衣渐红，那便是留着熬冬的吃食了，剁成辣椒末，剪成辣椒碎，磨成辣椒粉，炸成辣椒油，自有它的用处。

饭前摘几个青辣椒上桌，捏着辣椒柄，怕辣的小咬一口，试试辣度如何，碰上那吃得尽兴的，大口一咬，辣椒半个身子都入了口，要么呲牙咧嘴夺门找水，要么顺水推舟，三下五除二咽下喉咙，继而吞一筷子白米饭，要么神态自诺，言语一声“不辣”，继续埋头苦吃，眼旁人看着这辣椒吃得香，且说不辣，也是馋得紧，捏起一根也来尝，这不吃不要紧，辣的喉咙冒烟，上蹿下跳，额头冒汗，那一头的人早就幸灾乐祸捂着肚子笑开了花，适才强忍的辣气也是夺口而出，好不热闹。在南方，说起生食辣椒，我只在西安的肉夹馍里能看到它的半点容颜，但是肉夹馍里的青辣椒多半也是没什么辣度可言。

除此之外，不得不说说烤红辣椒这一茬。柴火烧饭煮汤，借着火势，我父亲喜欢在灶台前烤几根红辣椒，红辣椒被火烤的熏黑泛香，只要辣椒蹿出香味来，趁势用剪刀将糊辣椒剪在汤碗里，一家人一起围坐在四方桌前，就着土豆丝卷饼，喝一碗热腾腾的糊辣椒汤，也是好吃。

寻常吃话︱北方生食旧寻

萝卜

生食萝卜在北方最为平常，南方人习惯用萝卜煮汤或煮火锅。萝卜有紫的、白的、红的、绿的……只要不糠，那便是好的。菜园里栽种的红萝卜当属蘸菜一种。扯着秧苗拔出来，洗干净摆在集市上，撒点清水，模样新鲜，没过多久便可兜售一空。这红萝卜又脆又甜，切成片也好，整个儿吃也罢，都成一肴。

北方田野里的萝卜以绿萝卜为主，尾部渐白，这地里的萝卜抵不上红萝卜及北京的心灵美萝卜脆甜，秋收时节，绿萝卜多半是为了储备过冬的食粮，切成片或丝，几番晾晒，以备寒冬来食。萝卜炖肉，素炒萝卜丝，皆可。在南方，当属白萝卜最为寻常。我在广西的那些年，桂柳人家擅长做萝卜酸，把切成块或片状的白卜放在醋坛里泡上些时日，配以红米椒，盐巴、白糖辅料，酸辣爽口。这本是寻常小菜，却也是很多小贩的糊口生意，用竹签串起来叫卖，极开胃。

广西人的萝卜酸萝卜泛白，白里透着辣椒红。我在杭州吃过一道酱萝卜，也是生食小菜，酱萝卜成条成块，萝卜被酱油水泡得久了，泛着酱油色，也是美味。总而言之，萝卜是腌制咸菜的好原料，天南地北都离不开这一道。

北方人立春这天要吃萝卜，美其名曰：啃春。小时候每到这一天，母亲会从放置冻菜的仓房里取一根绿萝卜切成片给我们吃。过了一个冬天的萝卜再怎样冷冻也不是秋天那个脆甜的味道了，但是我们仍然吃得尽兴，因为：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