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第五章前:
写了n章,百灵草终于和天帝好好地说上话了(喜极而泣)……
附目录链接:《百灵草下凡历险记》
第二章 梦中见天帝
文/乔小旌
这不就是梦中那位天帝吗?
他的目光从爹爹那边转来,落在我身上。似乎是被我眼下这副脸红惊诧的窘样逗乐,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但却说:
“面熟?我倒从未见过姑娘。”语调轻快,淡定如常。
也对,我一阵恍惚,那毕竟是在梦中。但这两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而我还曾在梦里对此人毕恭毕敬地说过一句“谢天帝陛下不杀之恩”,放在眼下真是滑稽……
“若不介意,可到府中一叙。”他向我爹爹邀请道。
我随爹爹走在他身后,绕过几个弯曲的走廊。在他身后走着,那周围的温度似乎更低了,我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不过,这府中整洁干净的样子着实令人吃惊——才不过几日,这荒废了十几年的老宅便焕然一新,即使已是秋季,那前院的植物却依然青翠。也许只有传道者,才镇得住这座宅子的不祥之气。
与那生机勃勃的院落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极其简陋的室内陈设——会客厅内只有几张看上去名贵异常的石桌,似乎是由某种矿物制成,突兀地摆放在屋子里,与木制的宅邸毫不相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饰物,似乎这屋子不常住人。半晌,那管家端上茶杯,茶杯竟是透明的晶蓝色,如海中宝石一般。
我心中默念,以后要多向他讨教些珍奇事物,开开眼界。在我心思游离时,爹爹与他谈着话。
“不知这东八、东九街区,有哪些大户人家?有哪些有趣的地方?”
远道而来,自是要熟悉门路,找些乐子的。
“此地人员混杂,倒没什么大户人家。有经商者、卖艺者、道师、屠夫、舞妓和一些常年闭门、人员神出鬼没的府邸……”爹爹顿了顿,“不过,也得益于这人员混杂,那东九街上,有个京城出名的夜市——自酉时太阳落山后,夜市开市,而交易将一直持续到卯时日出之前。”
“这夜市上有哪些人,都卖些什么?”他似乎来了兴趣。
“都是些流动的小商贩。不知从何处来,今天在、明天走的,固定摊位少之又少。卖的既有寻常衣物、装饰品和书籍,也有一些珍奇宝物,听人说,偶尔还能觅得他界的宝物。”
似乎有一瞬间,他眉毛轻蹙,有过一阵短暂的沉思,“可还有什么其他有趣的地方?”
“还有便是……”爹爹看了我一眼,犹豫道,“京城最大的青楼了。”
他一怔,似乎没预料到有此答复。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淡淡笑道,“知道了。”
这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身子四周自带寒意的冷冰冰公子,倒不大像是会为此事动容的……他倒适合“冰公子”这称呼。
此番爹爹与他的聊天,也让我开了眼界——前18年中,多数时间我关在府内,从未真正探索过民间。没想到如此好玩的夜市、京城最大的青楼,竟都在我家隔壁……定须找个时间去闯闯。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聊时政,聊民生,聊商贾,这皓溟谈吐优雅,言语看似温和,实则果断坚定,对政治之道颇有见地。二人一直聊到午时,爹爹与其他客人约了午饭,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趁爹爹告辞时,我的眼光忍不住在那张与“天帝”极其相似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他与爹爹道别后,目光坦率地转了过来,与我四目相对,眸光中有一丝淡入水中的傲气。我心中一慌,赶紧撇开了目光。
“霜灵姑娘,再会。”此句说得似有若无。
我随爹爹离开了。一路上,爹爹边走边赞叹:“这公子英俊有礼,如此年纪便游历传道,年轻有为啊。”停顿了半晌,天空飞过几只喜鹊,爹爹又没由来地来了一句:“霜灵啊,你已成年,如今也是时候给你觅个好人家了。”
婚姻之事,在如今的我眼中,不过是一个将成年女孩继续桎梏于府中的理由。爹爹这话,我且当自己没听见。
那日,我吩咐杏儿帮我备了件公子衫,以便自由地闯荡人间。隔日戌时,我早早吹了房间灯烛,以青黛画了男子眉,扮男装去父亲口中那聚集了宝物的夜市——京城九市。
这夜市确实是个神奇地方——狭窄的路上挤着各式各样的摊贩,晦暗的街道全凭摊贩各自撑起的灯笼照亮。有人拼命吆喝,有人一言不发;有浓妆艳抹的女子,也有披头散发的老妪,还有衣衫褴褛、低丧着头的——不知是人是神还是鬼。这贩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样。
“卖玉枕囖!能入梦的玉枕……”逛着逛着,被远处一声叫卖吆喝吸引过去,看到那摊位上放着个晶莹剔透的玉石枕头。
“怎个入梦法?”我凑近了问。
“这玉枕乃天界流落到人间的宝物——据说乃是天帝弃用的旧枕。多梦之人,若在梦中有未竟之事,便能借助这玉枕再续前梦,以四十九天为间隔周期……兄台若是心中有思念的亲人、姑娘,想再去梦中走一遭,那这玉枕可是仅此一件……”
入梦?天帝旧枕?我想起那回梦中在天界的经历,和近日突然搬来我家隔壁、与天帝长得一模一样的新邻居,一下对这块玉石枕头起了兴趣。我可还会遇到那土地公与狐仙?他们可认识我的生父生母,知晓我的身世?
“我怎么从没听说这天界有这样一块玉枕?”
我正准备继续开口问,却听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黑漆漆的身影靠了过来,停在身侧。
我转头一看,这不就是天帝……不对,那位新邻居?!长衫换成了深蓝色,与这黑夜相称;在他身边,还跟着那个少年管家,此时正玩味地看着那块玉石枕头。我心虚地别过头,只希望别被他识破这身男儿打扮。
“三界之广,凡人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那摊主不屑道。
“京城有名的市集,却江湖骗子遍地。”此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点他人。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脸去,见他那温文尔雅的脸庞上此时皱着眉头,似乎并未认出我,悬着的心落下了。
“借天帝脸面,做糊涂生意,可是要遭罚的。”夜白话音刚落,隔壁刚刚开摊点灯的妇人突然一个喷嚏,打翻了手中蜡烛。那蜡烛偏偏落在这卖玉枕的摊主一侧,火苗迅速窜上木车,将摊布点燃,火焰熊熊,不过半晌,就将摊上商品悉数吞噬。而我原以为不怕火烧的玉石,竟也变色、融化,看来的确是赝品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还真是天帝显灵?
在摊主哀嚎、人群驻足之际,这冰公子却转身拂袖而去。从他与我爹爹的谈话来看,这冰公子并非俗人,倒可以随他一同闯荡,见些新鲜事物——特别是在这月黑风高,路上少见女子的夜晚,跟着他,也算是当自己有个贴身护卫罢。
没想到,仅仅跟了一小段路,他的身影就从夜市混杂的人群中消失了……在我放眼四周寻找时,一个听似礼貌、实则带着威胁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这位小兄弟,不知找我有何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中生智道:“来……道谢的!方才你帮我识破那假玉枕,可省下我不少银两呢,”我压低声线,故作自然地扭头看他,模仿那些纨绔子弟的轻浮语调。
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眼光仿佛能将人洞穿。我屏息凝气,被一种莫名的威严扼住喉咙,不敢再说半句。一会儿,他收了目光,望向别处,似乎并未认出我便是今早那位如意作坊的霜灵。
“兄台客气了,不过小事一桩。”他淡淡说道,一边向前走去——似乎也并不打算将我赶走。
“你怎么看出来是假的?”我跟了上去,试探地问道。
他继续朝前走去,脚步丝毫没有放慢。“是宝物便不可能随意吆喝贱卖,看那摊位冷清便知,”又添上一句,“少有人信这东西。”
这可是变相说我愚钝?那早上的斯文礼貌都去哪儿了?
且不跟他一般计较。“兄台来京城多久了?来夜市寻什么宝物呀?”我当自己是位赋闲的公子,一时兴起想寻伴同游夜市,跟在他身边,在人群中穿行。
“……寻药。”
“什么药?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刚想继续说下去,话却被身边的摊主一截:“小兄弟,买个锦囊吧。”那声音低沉浑厚。
扭头看去,那是个七旬老翁,在黑夜中戴着斗笠,衣着简朴,像是个寻常渔民。他的摊位摆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锦囊,在隔壁灯笼的照耀下,这些锦囊似乎闪着微弱的夜光。我被锦囊上那些针脚细致、形状独特的漂亮图案吸引,在摊前停下了脚步。
那老翁见我停下,继续道:“这锦囊能解你的困惑。”
“能寻药吗?”我顺口一问。
“岂止寻药,寻人亦可。”老翁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缓缓答道。
(下周更新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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