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开眼界
黑烟渐渐散尽,燕赤霞收了混元金斗,又打坐调息了稍许,才对卓断水命道:“水儿守在此处,待老夫进棺察看一番。”
说着,燕赤霞便双手抠住棺沿,翻身而入,却不料一脚踏空,有如落进无底洞中,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子不停地往下沉去,足有半刻钟的光景,才听扑通一声,跌落在水中。
燕赤霞在水里扑腾几下,连忙捻指作法,跃出水面,却见自己身处天然的钟乳洞中,脚下流淌着一条暗河,河底铺着一层金灿灿地粗砂粒子,泛着明黄色地光泽,竟把整个溶洞映照得光线通明。
燕赤霞俯身抓了一把黄豆大小的沙砾,只觉得分量不轻,绝非普通河砂可比,便凑到眼前,仔细瞧看,却不由得暗吃一惊,就见那掌中的沙砾,个个珠圆玉润,金黄耀眼,竟是成色足赤的金豆子。
燕赤霞走南闯北,饱览风物,见识颇丰,也不禁脱口赞叹道:“我的天啊,这是一条金水河呀,却让老夫开眼了。怪不得坊间疯传,说那沈万三富可敌国,金玉满堂,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世人哪曾知晓,即使他死后,也是享尽哀荣,竟然头枕着金银财宝,安然入梦啊。”
惊叹之余,燕赤霞才想起所来何事,便左顾右盼,却发现此洞幽深,两边皆都望不到尽头,便沿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游寻去。
洞顶的钟乳倒垂悬下,形状各异,岸畔的石笋拔地而起,千奇百怪,皆都笼罩在薄雾之内,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环,与河底金砂折射出的光泽相映成趣,有如云蒸霞蔚的仙境一般。
燕赤霞步履缓慢,举目四顾,一路迂回曲折地搜寻着沈傲霜的身影,才发觉越往前走,洞身就愈加地狭窄,地势也随之陡峭起来,脚底的那条暗河往地下延伸而去,而他却爬上了高坡,光影也逐渐地暗淡下来。
眼前越来越黑,燕赤霞摸索着洞壁,脚踩着突兀地巉岩,倍加小心地往上攀缘,不知爬了多久,却感觉双脚落到了石阶之上,心中不免豁亮起来,便揣摩着沈傲霜定然和他一样,也该是随波逐流,隧洞而行,登临到此,就张开嘴巴,大声唤道:“霜儿,你在这里吗?”
“燕使者,傲霜师妹没回来,是水儿在黑棺旁等着你哪。”燕赤霞没听到沈傲霜的回应,却发觉是卓断水发出的微弱声音,不禁愣了一下,心中大惑不解,还以为卓断水也跟着他,跳进了溶洞之内。
燕赤霞又往上登了几层台阶,突然瞧见了头顶有火光摇曳,便来了劲头,几步便爬了上去,却从那座黑棺中露出脑袋,随后便看到卓断水怔怔地盯着他问:“燕使者,找到傲霜师妹了吗?”
燕赤霞摇摇头,又垂眼往下仔细地瞧看一番,竟发现挨着棺木的边缘,凿有一道黑黢黢地石阶,连接着狭小的岩径,往下盘旋而去,正是他回来的那条路。
燕赤霞见状,不由地苦笑几声,心里暗自懊恼着,只怪自己当时情绪焦灼,并没细心观察,便直接落到了洞底,好在有功法护身,未曾受伤。
此番白走了一趟,燕赤霞认定自己是行错了方位,便不顾卓断水的劝阻,还要再跑一回,就听洛昊空在门外喊道:“燕使者,萧姑娘打了些野味,还是先吃饱了肚子,再去寻找傲霜师妹吧。”
卓断水也扯着燕赤霞的衣袖,不肯松开,燕赤霞此时也觉着精疲力尽,口干舌燥,腹中空空,便遂了他们的心意。
洞口处已经拢起一堆火,火上架着粗树枝,依次摆放着几只山鸡和野兔,正烤得滋滋冒油,肉香飘散,勾人食欲。
燕赤霞拎起水囊,猛灌了几口,又瞧着火堆上的野味叹道:“唉,咱们在此大快朵颐,却不知霜儿以何物果腹,念及到她的境遇,老夫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燕使者此言差矣,你老人家若不把肚子填饱,哪来的气力去寻她呀?”萧若兰瞧着自己打来的飞禽走兽,心绪自然畅快,便抄起一条焦黄地兔子腿,送到了燕赤霞的嘴边,“你来嗅嗅,香不香,虽比不得山中猛兽,却也算是野味了吧?”
燕赤霞想想也是这个理,就接过兔子腿,挥手叫道:“好,谁都别客气,待大家吃饱了,再去金水河走一遭,不把霜儿寻到,绝不回转。”
“金水河又是啥?”杨梦言挽着燕赤霞的胳臂,惊奇地问道。
“莫要乱打听,待会去了便知,保证让你眼花缭乱,惊异万分,哈哈哈。”燕赤霞卖着关子,也不细说,大口撕扯着兔肉,大笑着回道。
萧若兰在旁接口沉思着说:“金水河嘛,应是金子做水的河流,燕使者,若兰猜得对不对?”
燕赤霞面带微笑,用力嚼着肉食,也没搭话,却听杨梦言嬉笑着说道:“好像就你聪明似的,谁不知道金水河里全是金子,可那沉甸甸的金豆子,又是怎么流动的哪?”
“嘿嘿,梦言妹子可真傻,金水河里的水虽是金色的,却哪来的什么金豆子呀?若是如你说得那般,河里淌着的皆是金子,前线的将士们何须节衣缩食,不就都能吃饱穿暖了嘛,还找那皇帝陛下要什么军饷?”萧若兰也不服软,总爱与杨梦言叫着劲,不占得上风,却难甘心。
此话听得燕赤霞心中一动,暗自念叨着,萧若兰说得没错啊,与其让这些金粒子躺在地下被河水冲刷,莫不如送给袁崇焕补充军备,抵抗金兵,保家卫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啊。可转念又想,这些金子乃是沈氏家族的祖产,若想动用,非要沈傲霜点头才行,要不然与偷窃没啥两样了。
想到此处,燕赤霞又心急起来,便招呼着众人快吃,以便尽快找到沈傲霜,先探探她的口风,再决定此事如何处置。
张昊天历经了忘川水的浸泡,虽然还似无心之人,面色呆滞,魂魄不存,但行动却自如顺畅,再不用杨梦言把肉食嚼碎,送进他的口中,只须将山鸡肉递到他的嘴边,他便开口来接,吃得很是惬意。
杨梦言盯着张昊天的嘴巴,等他闭紧双唇,再不吞咽食物,才安心地笑了笑,晓得他已经吃饱了,便将他搀扶起来,对燕赤霞禀道:“梦言先领着他走动几遭,帮他化化腹中的积食。”
燕赤霞笑看着杨梦言的背影,顺嘴夸道:“这小妮子,竟这般懂事,确让老夫刮目相看了啊。”
“我也去。”许是因为卓断水的缘故,萧若兰总在心里与杨梦言别扭着,听到燕赤霞夸赞杨梦言,便紧跟着站起身,追她去了。
杨梦言扶着张昊天走到了生门前,却管不住自己的猎奇之心,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便打开了石门,拥着张昊天走了进去,却把身后跟来的萧若兰关在了门外。
刚才燕赤霞离开墓室的时候,心头挂念着沈傲霜,并没把棺盖合拢,却不料,这便给了杨梦言窥探棺内情景的便利条件。
杨梦言拉着张昊天,走近黑棺,探着身子,往棺里瞧去,哪知竟有股神奇的力量,须臾间把她和张昊天吸入棺材里,随后便觉着眼前发黑,抱着张昊天坠落下去。
张昊天神志不清,也不存惧怕之心,任由杨梦言抱紧在胸前,急速地往下跌去。杨梦言短暂地思忖了几回,却不想连累张昊天,也跟着她摔个粉身碎骨,便用尽全力,扭转两个人的方向,将张昊天覆盖在她的身间,确保他们着地之时,把自己垫在张昊天的身下,以保他性命无虞。
两个人脸贴着脸,顺势而下,杨梦言含情脉脉地瞅着张昊天暗黑的脸庞,不禁悲戚地念道:“昊天,咱们一旦落地,你我便是阴阳两隔了,不知你是否还能记起,曾在这个世间,有个唤作杨梦言的女子,对你暗生情愫,以命相许,更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啊。”
张昊天睁大着双眼,也不出声答话,眼角处却挂着一颗晶莹剔透地泪珠,颤动了几下,便滴在了杨梦言的脸颊边,惊得杨梦言大声吼道:“昊天哥哥,你醒了吗?”
张昊天依旧默不作声,杨梦言却喜出望外,迟疑着把双唇凑到了他的嘴边,刚要去亲吻一下,就听一声巨响,两人摔落在河中。杨梦言只觉着自己的躯体,被撕得四分五裂,顿时魂魄出窍,灰飞烟灭了。
尽管张昊天心智浑沌,却也有自救的本能,呛了几口水,便把怀中的杨梦言抱紧,又在河里立起身来,艰难地往岸边挪去。
萧若兰在门外听着里面没了声响,赶紧启动石门,往里查看,却没瞧见杨梦言和张昊天的身影,立刻吓得面如土色,连声怪叫着去找燕赤霞。
燕赤霞边往墓室赶来,边叫苦不迭:“唉,这梦言没轻没重,怎会晓得那棺内的凶险,定然扯着张昊天跌落到金水河内,此刻怕是情形不妙了呀。”
卓断水心里惦记着杨梦言,连忙问道:“燕使者,不知那金水河有多深,能否淹到他们二人?”
“嗨,就因那铺满金粒子的水流太浅了,老夫才为此忧心啊,你不妨思谋一番,两个大活人,摔在了坚硬的金砂之上,会是怎样的后果?”燕赤霞痛楚地摇着头,实不忍心再去想象他们的遭遇,只能加快脚步,尽早赶到墓底,全力挽救他们的性命。
哪想到卓断水比他还急,几个箭步便冲到了门前,没等燕赤霞走近,便开门闯入,紧接着手搭棺木,纵身跳了下去。
等到燕赤霞落在河边之时,却见卓断水抱着杨梦言,号啕大哭,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脑袋,喊着她快醒醒。
燕赤霞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杨梦言的脉门处,静心诊断了一番,却面色苍冷地叹道:“晚了,梦言已是脉象全无,正应了白云大师所言,她的阳寿已尽,魂归西天了啊。”
卓断水却凝神瞪着杨梦言毫无血色的面颊,声嘶力竭地嚷着:“她还没死哪,只是睡着了,待徒儿为她发功续命。”
说着,卓断水把杨梦言扶身坐正,双掌抵住她的后背,便要催动功力,却见身旁的张昊天脸色红润,目光迷离,瞅着卓断水似笑非笑。
“你想干嘛?”卓断水从没见过张昊天这般表情,便觉着头皮发紧,愣目愣眼地问道。
谁知张昊天竟拉住杨梦言的手,微微地闭上双眼,再没动作。燕赤霞惊喜地盯着杨梦言的脸说:“水儿,梦言有血色了,似有复活的迹象啊。”
卓断水赶忙把手伸到杨梦言的鼻翼处,试了试气息,随后便惊叫起来:“是呀,燕使者,梦言有救了。”
“那便好,出家人果然不打诳语,记得白云大师曾云,若想杨梦言存活于世,还须张昊天出手相助,没想到苍天有眼,还真应了白云大师的箴言啊。”燕赤霞兴奋地搓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瞅着张昊天和杨梦言,万般侥幸地念道。
卓断水却不乐观,喊了几声梦言,也没听到她吭声应答,更没出现苏醒的苗头,便哀声叫道:“她该不会像昊天兄弟那般,就此沉睡不醒了吧?”
“无妨,依老夫所断,张昊天醒来之日,便是梦言魂归之时。”燕赤霞念及白云大师的话,觉着张昊天与杨梦言同气连枝,冥冥之中必有关联之处,便满怀信心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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