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风十二阑
图/微博 制作/十二阑1.鬼谷流沙
遇见鬼谷流沙,是因为一个鬼谷流沙里的神医顾十九。
师祖死后第七年,我也养成一个习惯,每年都要出雪狼谷一次,那日出谷归来,遇见潜伏在雪狼谷的溪歌,这几年,作为依山观澜的座下首席大弟子的他,从来不曾让我清闲过,跟随师祖学剑十六载,我已悟得雪谱剑髓。一招一式,皆是雪狼谷的灵山秀水,可即使如此,我也终究棋差一招,他对我用了噬魂香。
噬魂香,其实是一场情殇!它让人陷入无限的梦境,这个梦里,溪歌成了我的爱人,也是他,伤我最深。
他对我说:“独孤凌波,你知道吗?当你对我情根深种之时,也是全身毒发之时!论剑,其实我比不上你!可论手段,你还是嫩了些。”
十九捡到我时,我躺在雪狼谷的雪地里,地下是我因震怒而吐出的黑血。
“叶溪歌,你好卑鄙!”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在十九的马车里,我已经清醒了很多,可噬魂香毒太重,我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经脉寸断。十九给我吃了两颗解药,心里明镜似的!可是心太痛,脑袋也太空,浑身经脉浑浊,无法打开,加之十九已为我护住心脉。我真的不想动。
我的到来,打破了鬼谷流沙的沉静。
林枫他们都好奇顾十九这次带来一个怎样的病人,会引得他回到聚散流沙。
昏迷中,隐约觉得十九用了“七叶一枝花”,这是对中毒至深者用的针法。
我睁开眼时,看到周围许多陌生的面孔。
“醒啦!”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那笑容温暖纯真,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那一刻,我很感动,林枫一一为我介绍他们。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若雪道。
“没错,你以后就把这儿当做你的家。”白玉手里还捧着聚沙塔。
“是他用那塔打开我经脉的吧!”我在心里轻轻道。我的内心充满感激。
在鬼谷流沙住了些时日,我已恢复得差不多,鬼谷流沙外,是十丈深的悬崖,黄昏的日落,清晨的日出,鬼谷流沙群山上青翠的树木,在云海里,一切景物透着光,宛如一幅画。仙鹤在松针上飞舞,我惊叹,鬼谷流沙,聚沙成塔,连仙鹤也深得山水之秀,步伐犹如剑法!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可是林枫他们总说,救我至鬼谷流沙,并不是图我的报答。只是江湖意气,见他人危难,怎能见死不救?
可我,仍然执拗的想要报答鬼谷流沙对我的救命之恩。
没想到,那机会来得这样快。江湖传言,正道之士将和魔教有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将牵涉到聚散流沙。
一个人,受到别人的恩情,总是要还的。我想,我需要这个绝好的机会去回报一份恩情。
情殇似乎好得很快,我却还是一个人在鬼谷流沙的崖顶看着那片云海时,哭得不能自已。情缘的破碎,终究要自我修复。
2.魔教光明顶
离开鬼谷流沙,混进魔教,林枫他们并无所知,我乔装成普通农户之女,打晕魔教火房烧火丫头,给她服下嗜睡散,将她弄下光明顶,放入山间普通人家门口。自己扮作她的装束,提神运气,朝光明顶飞奔而去,忙了半日,又运了这许久轻功,已是很累,刚好赶到魔教饭点,我在厨房里为魔教众人烧水做饭。众人也未觉异常。只是,自从我来后,常常有人到火房里跟我说:“喂,丫头!你什么时候,手艺变得这样好啦!”
那日苏冽来告诉我,教主要见我。我手脚忙乱,一脸柴灰跑着去见教主。
教主坐在那青木椅上,端着一碗茶,我不敢抬头,怕他们看出端倪。教主仍是气定神闲喝茶。
他说:“我魔教何时藏着这样一个野丫头,我竟不识?”
我不敢说话。
“野丫头可有兴趣做我魔教玉衡左使!”
“其实,我袁月明,对于英雄,从来不问出处。我想,每个人,来这个世上,都有他自己的使命。而江湖之人,谁还没点过去呢?你说,对吧!”
还未及我答话。教主说出这样一番话。
本以为魔教中人,个个妖异,没想到不为名门正派所容的他们胸怀尽如此坦荡。
我竟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自堂上走下来,用一种谦逊而温柔的眼神看着粗钗布裙的我。他突然就笑了。我知道,他笑我被柴炭抹灰的脸,笑我企图用这样的雕虫小技瞒过他。
我突然也笑了,为自己懂得了魔教的实质而笑了。我的心里一片澄明。
“那教主不怕别人笑话,唐唐魔教玉衡左使竟是一烧火丫头吗?”
“我袁月明向来坦荡,无愧于天地,岂会怕人笑话?况且,你虽是乡野丫头,看得出却也不俗。”
我们都笑了,是一种会心的笑。
记得爹对我说过:“凌波,这世间,对与错,正与邪不好分。因为凡事没有绝对。”
这一刻,我突然懂了爹说的话。
后来,我照样做烧火丫头,却多了一重身份――魔教玉衡左使。
林枫他们联系过我,一次,林枫他们有难,我用红叶传信,顺光明顶溪水而下,林枫他们得情报而脱险。
教主知道后,并没责怪于我,却还是心里有了隔阂。
苏冽在光明顶的廊柱下说,她逮到一个叛徒。我知道,他们说的是我。
人人都说魔教之人,个个妖异,可我遇见的魔教中人,个个光明磊落。所以,对于我矛盾的身份,他们深表痛恨。我知道,这怪我。要报一场恩,没报成,入魔教,成了魔教中人,却让他们痛恨。全源于我墙头草随风倒的处事风格。
3.大战光明顶
江湖传言,近年江湖群雄并起,各派人士以江湖正义为己任,所以,魔教成了他们主攻之地。
各派齐聚光明顶,教主一人独当一面,雄辩涛涛,剑意深深。
流沙他们也来了,林枫首先应战。
林枫的剑,是出了名的快,我想,众派之剑一旦出鞘,不知江湖又会增加多少亡灵!
“大家不要打了!正与邪,又哪有绝对之分呢?”我激动叫道。
但教主和林枫没有停下来,纷纷回头,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看到他们的眼里,似乎有几分悲伤。我知道,那是鬼谷流沙和魔教之间对我的失望。
林枫的剑,发出凛冽的声响,教主的剑,在半空中做出挽花,如蛇吐信,很是耀眼。
林枫和教主,在武林中,武功算是顶尖,两虎相斗,两虎俱伤。
江湖其他门派的人,还在蜂蛹而上。
今日的光明顶,注定不会太平。
“我魔教,占了这么大的地方,高手云出,难道还会怕你们吗?”教主道。
“姓袁的,不要太狂妄,今日,我众人夺下你这光明顶。看你还猖不猖狂?”人群中有人说到。
“哈哈……什么名门正派,这么多人,上我光明顶寻事,要过招,何须教主动手,我玉衡左使即可!”我手执葬念,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众人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扎眼!可是,那一刻,我的心里很轻松。我要还一份情,也要表一份决心。
林枫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冰冷,那样的眼神,几乎令我这样一个心如寒铁的剑客为之一震。
“呵,魔教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不自量力的野丫头?不怕吹牛把天吹破了?”说话的正是青衣楼楼主安寺劲。
我缓缓拔剑,这是月下的光明顶,月光泠泠澈澈洒在光明顶的土地上,每个人,似乎都被月鍍了光。我想,芸芸众生,对魔教误会至深。那今日,让我这个世人口中的魔教妖女来和他们决一死战吧!
葬念一出,和月色的清光融为一体。我和安楼主相隔三丈,我看着他微微的笑起来。葬念,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鲜血滋味。
我的笑容里没有悲哀,仿佛是开在冷月中的芙蓉,孤独又繁荣,清冽而戒备。
我的心里很轻松。
他一定没有猜到,这样清冷的女子也会笑,他稍微怔住的一霎,我的剑光从袖中流出。还不及他提剑反击,那一抹绯红色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足尖点地,急退!
然而,我不想留情,今夜我注定要大开杀戒。
不知何时,青色的剑光破天而出,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五个剑花,如蛇吐芯,直刺向我的眉心。
只此这一招,用了出剑人毕生武术的颠峰。我轻轻点剑,待他收剑,后退,那人退在十丈之外。
“想不到你身为女流,却有男儿豪气!在下佩服。”那男子道。
我正欲笑。只千分之一秒,绯色的剑光在我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我什么也没看到,只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殷红血如决堤的河流下来。
这样快的剑,我生平第一次见。
我再没有拿剑的力气,矮身下去,可是,作为一个剑客,我怎么能轻易倒下呢?
“杀、杀、杀、杀、杀……”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路厮杀,我知道,明日的江湖,与我独孤凌波再无关联,而武林纷争也会归结为我这个魔教妖女身上。
葬念被震脱出手。
“我独孤凌波乃魔教玉衡左使,今日杀戮,皆因我而起,如此重的杀孽,教主还不逐我出魔教么?”我撑着气用力问道。
“你?……”教主满是不解。
“教主!”我再次叫道。
“好,教主不逐,我自逐出教。各位武林同仁,我知道大家视我魔教为妖人,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又怎样了呢?名义上以正义为己任,可西域双煞横行中原你们出头了吗?你们所谓的魔教妖人,何时残害过你们?”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
“玉衡左使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武林原本少纷争,我们不御外敌,却在此内斗!其实魔教也好,名门正派也好,只要做对江湖有益之事,又何必分那么清楚呢?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大家说,是也不是?”少林寺方向浑厚苍劲的声音一出。众人皆点头。
我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看到师祖那双沉默的眼睛,他带着阿悄来接我。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在影骨里生活。
“师祖……”我笑了,我一生,从来没有觉得如圆满过。
“玉衡左使,你这又是何必呢?”教主悲戚道。
“凌波,你为什么这么傻!”
林枫,十八,流沙,若雪,悠悠,小楼……鬼谷流沙的他们,都在。
我笑了,轻轻道:“我……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圆满过。我没对不起你们……没有……”
说完这些话,我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师祖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那么,像我这样一个天涯孤女,死去以后,变成星,照着这尘世走夜路的人,也算幸运,我相信,那一刻,我看到的,一定是山河永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