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真实故事改编,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第九期“温暖”主题活动。
当心脏开始爆炸的那一刻,没有一根血管是无辜的,人也如此。
图片由红尘久客提供那些在人群里四散开来的谣言,也会在血液流经全身的瞬间烟消云散。
在寂静的东北小城里,有这样一户人家,农村的生活水平并不算好,他们的生活也不好。后来家里的女人生了重病,村子里的一群长舌妇开始对其恶言相向。
女人是一个体态不算臃肿的中年妇女,一米六的个子,脸上暗黄色的皮肤满是岁月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她没享到什么福,吃的全是生活的苦。
儿子上大学那几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没有以前好了。
女人每个月两千块的工资还要给儿子打过去一千五,儿子在大学校园里很受欢迎,尽管出生在农村,但凭借不错的长相,还是有很多女孩主动追求。
可他很自卑,按男孩的话说:“母亲供我念书不容易,谈恋爱这件事很想,但是不敢,因为家里没什么条件。”
男孩的大学四年,母亲月复一月地重复着借钱还钱,然后哄着儿子别想太多。可自己的儿子性格敏感,女人拮据的生活还是没能瞒得住儿子。
“妈,要不我不念了。”
这是儿子大学四年里对女人说过的最多的话。
可女人总是一脸笑容地告诉儿子:“好好念书,只有从校门走出去才会真正地出人头地,妈希望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儿子一直坚信着,他的母亲含辛茹苦地供养自己,就像父亲拼了命在外打工一样。
他们命苦,但是心里不苦。
女人确诊的那一天,正巧是儿子大学毕业准备提交毕业论文前夕。儿子兴高采烈地推开大门,可是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他冲着屋子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拖着行李箱的儿子一步一步地走到窗户边,看到屋子里有村里诊所的大夫,还有父亲、奶奶、大姨和姑姑。
母亲面色发白,身体像刺猬一样地蜷缩着。
儿子放下行李箱飞快地跑到女人身边,拼命摇晃女人的胳膊。
“妈,您怎么了,我妈到底怎么了?”
男孩看着周围的人,嘴里不停地询问。
“你妈确诊了癌症,需要手术。”
父亲低着头,男孩并没有看到父亲眼角已经干透的泪痕。
“怎么可能,我上次离开家妈还好好的。”
男孩不敢置信,平时那么要强的母亲,一直健康的身体怎么突然间就得了这种病。可当父亲拿出检查结果的那一刻,男孩清晰地看到上面写着的那一行字。
“左乳浸润性导管癌,需要立即手术。”
女人被安排到了当月中旬住院,儿子和父亲陪同。住院期间女人一直安慰着儿子,可儿子却像个大姑娘一样哭个不停。
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而是这些年父亲在外地打工,回家的时候很少,对男孩来说,他只有母亲了。
换句话说,母亲对他来说就是生命的全部信仰。
手术需要高额的费用,女人家里没有钱,男孩的奶奶给了八千块,大姨给了一万块。
住院报销的费用因为是特殊群体会有报销,在切片结果出来的时候,大夫说回家好好休养,没有必要化疗。
不用化疗,这句话对于女人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高额的治疗费用和营养品是她一个农村女人根本承受不起的,摆在她面前的路也许只有一条,那就是回家等死。
好在上天没有拿走她贫瘠的生命,女人的身体在手术后恢复得还算不错。
自己的儿子也找到了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所有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好了。
女人是这样殷切地期盼着。
为了缓解家里的经济负担,女人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在仅仅休养了一年后又开始去餐馆打工。
她总是将给儿子娶媳妇买房当作第一要务,也总是自责地表示是她的疾病影响了儿子的幸福。
2016年,女人的儿子在理财公司由于业绩不佳被领导严厉批评。
那个时候领导骂得最狠的一句话就是:“你爸就是个开摩托的,不想干就滚,给你工作机会已经不错了。”
男孩很生气,他想冲过去狠狠地踹那个经理一顿。
但是打人这种事,法律是不允许的。
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坏人自有坏人磨,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用。”
男孩带着满腔的委屈离开了公司,他辞职了。
回到家中,男孩怕母亲看出自己的难过,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告诉母亲同学给自己介绍了一份在大连的工作。
二月份就走,母亲从没怀疑过儿子,在她眼里儿子从来都是那么听话、懂事。
在大连工作的那段时间里,男孩成绩优异,凭借着连续三个月蝉联销售冠军的成绩,他被公司总经理破格提拔为见习部长。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靠着努力给母亲买一栋大房子时,女人由于长时间劳累,癌细胞转移到肺部。
这一次的肿瘤扩散位置很特殊,大夫的建议是先做穿刺手术,根据化验结果采取相应的治疗方案。
男孩有些绝望,这两年家里的经济状况刚刚好转一些,可母亲的倒下让这个家又回到了几年前破败的模样。
医生经过集体开会决定,女人需要化疗,前期八个疗程。
每次化疗的费用是七千多块,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沉重的心理负担。
男孩和父亲跑了很多次民政,把家里的经济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县里的领导。
领导同情女人的遭遇,为女人申请到了一份癌症补助和低保名额。
女人的病有救了,男孩跪在县政府门口向领导磕了好几个头。
办公厅里的人们出来扶起男孩,一位年长的领导拉着男孩的手说道:“有孝心的好孩子,你记着,这一辈子爹娘是最亲的人,你这一对膝盖只能跪父母。”
男孩抹了抹眼泪,对着年长者说:“谢谢您叔叔。”
回去的路上,男孩几次流泪,都被父亲劝住了。
我一直以为男孩的父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可他心里的苦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男孩上大学的那几年,父亲原本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可由于男人直率的个性,工友们经常给他使绊子。
男人几次想抄起家伙揍他们,可想到远在老家的妻子和儿子,男人还是咬着牙忍耐了下来。
八月的杭州很热,在室外进行电焊工作的男人每天都被烤得皮肤干燥、破裂。
他辛苦地工作,可老板却时常拖欠工资。
“臭打工的,还想要钱?”
我想这大概是无良的包工头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男人就这样挺到了发工资,拿到那两万多工钱时。他给儿子和妻子都买了礼物,唯独自己那件牛仔裤,被电焊烤得全是窟窿。
男人辛苦地打工,一年又一年,由于常年在外,儿子又在外地求学。
妻子只能一个人照顾自己,男人工资不能每个月按时打回来,所以儿子的学费只能由女人独自承担。
村子里的长舌妇们经常东扯一嘴、西扯一嘴地讨论着女人。
由于乳腺癌手术切除了女人的左乳,所以这些人老是会拿女人的残缺身体开玩笑。
她们嘴下没有轻重,女人每次都是低着头任凭他们在身边评头论足。
“你看,那一个奶的女人又来了,这样也能算女人?”
村里的长舌妇们总是这样毫无羞耻地嘲讽女人,真的让人想狠狠地扇她们几个巴掌。
如果有一天心脏突然爆炸了,这些爱嚼舌头的人会不会是无辜的?
女人在村子里平时脾气很好,心肠很热。
虽然家里很穷,但也有一些不嫌弃她家庭条件的乡亲。
在女人因病化疗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一些乡亲也都拿出钱和物品来看望女人。
这一度让她觉得世间还是好人多。
女人家对面住着一户八十多岁的老两口,老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磨人精,如果非要给他定义,他可能是农村故事里的苏大强。
如果他就这样作妖自己家人,倒也无妨,可他的行为举动却总是在无形地伤害女人一家。
老头有个坏习惯,总爱倒脏水,尤其是盛夏,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老头就会拎着一桶脏水顺着马路倒在女人家门口。
他以为自己仗着岁数大了就可以老而无耻,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可恶,只是没人愿意和他计较罢了。
女人看着老头往家门口倒脏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么大岁数还能活几年,忍一忍得了。”
是的,忍耐过去就好了,女人就这样秉行着自己的善良。
早些年间,女人的婆婆会因为些小事和她争吵不休,可自从女人生病以后,婆婆的态度转变了许多。
也许是女人的善良感动了婆婆,也许是婆婆怕孙子没有了妈妈。
这几年女人调养身体,婆婆总是会买来很多水果蔬菜以及各种营养品。
女人总是说:“别老花钱了,挺贵的。”
可婆婆依旧每个月都在重复着填满冰箱的这项工作。
女人有两个对她很不错的朋友,他们平时对女人很好,比起那些爱嚼舌根的女人,他们算是村子里最后的一缕阳光。
2019年,女人的儿子因为工作压力大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两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的男孩面色异常憔悴,神情恍惚,甚至连妈妈都不会叫。
女人和男孩父亲商量,宁愿自己不治病也要把儿子救回来,儿子从没吃过榴莲,那两个月女人却足足给儿子买了六个。
后来在那年的八月份,男孩恢复了过来,因为需要静养,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男孩都没有工作。
这一待就是两年,期间村子里的人对着男孩指指点点,其中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妈有病,儿子又有病。”
每当村里的老太太谈论男孩时,男孩的奶奶都会和他们激烈争吵。
自己的孙子,怎样都是自己家中的宝。
人们往往习惯性地认为苦日子过够了,好日子就会来了。
女人也是这样期盼着未来,只要能陪伴孩子,他们这一家人就是幸福的。
男孩没有工作,有人便来女人身边冷嘲热讽。
女人和男孩父亲商量卖掉村里的房子,去换个地方生活。
可是村子里那群长舌妇却总在背后七嘴八舌地告诉买主:“你可不知道,老李家,女的生病,儿子生病,晦气得很,那房子你最好不要买。”
房子没有卖成,女人家里的日子还像以前一样平常。
身边的嘲笑没有停止过,男孩一度因为自卑患上了抑郁症。
该死的人性,可悲的农村现实,很少有人真正关心你的生活,如果你不亲身经历,或许你永远无法相信。
后来男孩去了河北,在那里做了一名普通的白领,每次母亲打电话问他过得好不好的时候,男孩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女人其实心里很清楚,儿子的性格不懂得抱怨,他害怕自己伤心。
男孩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位来自长沙的少女,那女孩不算是出众的美女,男孩在工作中经常帮助她,女孩对他产生了好感。
但男孩总是有意躲着她,男孩因为自己家庭条件而自卑,他害怕女孩因为自己家里有个疾病的母亲离开自己。
可女孩并没有,她告诉男孩自己也是普通家庭,让他心里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买不起房子可以租,买不起钻戒她也不在乎,总归是一点,她觉得他人好,这就足够了。
2021年冬女孩随男孩回到老家,男孩的母亲提前几天打扫屋子,怕女孩住不惯农村,女人把火炕烧得暖暖的。
女孩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就哭了,以前听男孩说过自己的母亲,可她亲眼见到了还是有些情绪激动,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她同情女人的遭遇,也敬佩女人的坚持,在家里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咬着牙供出了一个大学生。
女孩很快用袖子擦去了眼泪,怕女人看见,女孩露出清甜的笑容对女人说:“阿姨,东北的天还真冷呀,把我冻得直流眼泪。”
女人很喜欢女孩,每天都给女孩变着法地做好吃的,虽然吃食简单,女孩从没有挑剔过。
在男孩的东北老家,女孩忙前忙后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南方姑娘。
假期结束了,女孩辞别了男孩的父母回到了长沙。
临行前女人给女孩塞了三千块钱,女孩说什么都不肯收。
她说女人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这钱不能要。
女人没有办法,把钱收起来告诉儿子回头给女孩家里多买点礼物。
儿子连忙点头答应,男孩带女朋友回来的消息,很快被村里那群好信儿的长舌妇叨住了话茬。
“呦,你儿子真不错啊,还能讨媳妇,哈哈哈,这彩礼钱可够你拿的喽。”
女人没有理会她们的疯言疯语,只是径直地走回了家。
2022年秋天,男孩和女孩订婚了,女孩的父母也在那一天来到了男孩的东北老家。
女人看见大门被推开,扶着门框一点点地走下台阶。
“亲家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迎我们了,走我们进屋。”
女孩的母亲搀扶着女人进屋,女孩的父亲在后边紧紧跟随。
门口那辆几万块的国产车是那么地普通,可是女孩的父母看起来却并不像普通人。
女人虽然是个农村妇女,却也能看出来些许端倪。
她把女孩叫到厨房,轻声地问女孩:“玲玲,你告诉阿姨,你爸妈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他们不像是普通人啊?”
女孩愣了愣神,但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阿姨,我爸妈就是普通工人,哪有啥背景,您想多了。”
当天晚上,男孩的父亲和女孩的父亲喝了很多酒,他们相谈甚欢,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女人觉得很高兴。
第二天上午,村子里来了很多轿车,尽管车子看起来极其普通,但那扎眼的车牌号还是引起了无数人围观。
车队缓缓驶动,村子里的人以为那是哪位领导来了,纷纷站出来迎接,可车队还是一直沿着小路开着。
不一会,领头的黑色红旗轿车慢慢停下,后面的车子也都纷纷熄火。
“到了,一会儿进去就说是李铭同事,其他什么也别说,知道了吗?”
“明白。”
穿白衬衫的男子交代完,带着身后的十几人推开大门进到了院子里。
女人看见大门外有人进来,便冲着正在削苹果的儿子说道:“你快出去看看谁来咱家,也不认识啊,问问他们有啥事?是不是走错了?”
男孩连忙推开前门,跑下台阶,向穿白衬衫的中年人询问:“叔叔,您来我家有啥事吗?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我认识,李铭你先进屋,叔和他说。”女孩的父亲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男孩说道。
“您不应该自己和夫人出来,太不安全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有什么关系?我来我女婿家需要通知你们吗?”
二人的对话很快吸引了一众人的围观,村子里那群长舌妇看着红旗轿车前边的车牌号吓得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那两个女人的朋友,憨憨地在远处笑了半天,也都转身回屋了。
她们或许早就明白了什么,可她们一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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