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车祸的背后

作者: 哑铃不沉原创 | 来源:发表于2022-06-15 11:5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合集后首发。文责自负。)

    接到保姆李三妮的电话,靳天宝连夜买了机票,携妻带子从美国飞了回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父亲靳翔没有抢救过来,已经气绝身亡了。

    靳天宝扑跪在病床前,抓着父亲已经不再温热的手掌,泪流满面,强压悲声。

    靳天宝的妻子金晓站在靳天宝身后,再一次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就说不让他买车吧,非要买!看看,还是出事了吧?”

    十岁的儿子靳尚早已被父亲尽力压制的悲伤感染得眼泪汪汪的了。听见母亲不合时宜的抱怨,靳尚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呢?”金晓十分不满地回瞪了儿子一眼。

    靳天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妻子的抱怨,却没有接腔。父亲刚刚离世,儿子也在身旁,他不想和妻子吵闹。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外人李三妮。

    丧事完毕,回到父亲家中。看着父亲生活多年的家,角角落落似乎都还留有父亲的温度。靳天宝疲累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到了沙发旁边父亲的拖鞋。眼泪再一次忍也忍不住地涌了出来。靳天宝三岁丧母,如今,父亲竟也离他而去了。

    “我去做饭吧!”李三妮说。

    靳天宝这才注意到,李三妮一直跟着他们回了家。靳天宝抬手抹了把眼泪,歉疚地说:“李阿姨,谢谢你能送我父亲最后一程!你稍等一下啊……”靳天宝进了卧室。出来时,他手中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的信封。他把信封递向李三妮,说:“李阿姨,这里边有五千块钱。两千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另外三千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些天,你跟着受累不少。收下这些钱,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三妮没有接那个信封,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靳天宝,欲言又止。

    金晓见李三妮不肯接信封,以为她是嫌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已经多给你三千了,你还嫌少啊?”

    李三妮不理金晓,只是眼望靳天宝,嗫嚅了半天,终于哭道:“天宝,你叫我回哪去?这就是我的家啊!”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我已经……已经……和你父亲结婚了!”

    “什么?结婚?”金晓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靳天宝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三妮。若是父亲真的结婚了,怎么可能不告诉唯一的儿子?

    李三妮见他们不肯相信,哽咽着去了卧室。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大信封出来了。打开信封,她从里边掏出两个红色的结婚证书,分别递给了靳天宝和金晓,接着,又从信封中掏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靳天宝。

    金晓扫了一眼结婚证,伸手夺过了靳天宝手中的那张信纸:“什么东西?”她有些焦躁。快速地浏览了信纸上的内容,她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着,就要去撕那页纸。

    “别撕!”李三妮哭着喊道。

    靳天宝眼疾手快,抓住了金晓的手腕,夺下了那张纸。仔细看完,原来是父亲留下的遗嘱。父亲在遗嘱中说,现在住着的房子留给李三妮,郊区的一处房产留给儿子,存款也留一半给李三妮养老……父亲在遗嘱中还说,如果有一天自己先走了,希望儿子能善待李三妮。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金晓冲着李三妮吼道,“你一个保姆,凭什么要得到主人的大半遗产?还结婚,你多大年龄了?要不要脸啊?!”

    李三妮见势不妙,想要抢回那张信纸。靳天宝往后撤了一下,李三妮扑了空。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得“砰砰砰”的擂门声。李三妮立刻止住了哭声。金晓也停止了咒骂。

    靳天宝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那青年一身摇滚装扮,他身形一晃,身上披挂的金属链条相互撞击,丁零当啷一阵乱响。靳天宝正要开口,那青年却已经用肩膀挤开靳天宝,一脚跨入了门内。他径直走向坐在地上的李三妮,叫道:“哎呀妈呀,你怎么坐在地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弄死他!”

    靳尚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听到这凶狠的声音,不由得抬起了头,却正碰上摇滚青年那带刀的眼神。靳尚吓得一哆嗦,手机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来了?”李三妮的神色有些惊慌。

    “我没钱了!给我点钱!”摇滚青年扯了下嘴角,算是挤出一丝笑意。

    李三妮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向卧室走去。摇滚青年紧随其后,也进去了。

    “哎呀,就这点钱,都给我吧!”卧室里传出一阵抢夺声,摇滚青年出了卧室,向靳天宝他们炫耀似的打了个响指,扬声道:“走了!”

    看着摇滚青年出了门,靳天宝和金晓面面相觑。

    李三妮从卧室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怯怯地说:“我儿子……”

    “你儿子怎么跟土匪似的?”金晓冲口而出,“是不是你儿子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拿着假的结婚证和遗嘱来骗我们?”

    李三妮又哭了,说:“我没有骗你们!这些事,你刘叔和杨叔都知道……你可以去问他们!”

    刘叔和杨叔都是父亲生前的好友,他们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靳天宝心中暗想。只是,父亲的丧事刚完就去找他们说这事,靳天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顾虑。可是,要是不问清楚,不但金晓不会罢休,就连他自己也难安心啊。

    第二天中午,靳天宝和金晓把刘叔和杨叔约到了一家饭馆。李三妮也去了。靳天宝不愿让儿子靳尚去,靳尚也乐得留在家里玩,便没有跟去。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靳天宝小心地问起了父亲结婚和留遗嘱的事。

    刘叔和杨叔证实说,确有其事。

    刘叔说:“孩子啊,你也别怪你爸瞒着你!他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和你杨叔可是最清楚的——那是又当爹又当妈,不容易啊!后来,你去了美国,你爸想你却见不到你……一说起你就要掉眼泪——年龄大了,想儿孙啊!他经常说:‘唉,很难和天宝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可是,他想你却又不肯跟你说。他是怕你牵挂,怕你难过啊!”

    靳天宝想到自己把父亲孤身一人留在国内,多日不能相见,惭愧地低下了头。

    “五年前,”刘叔继续说道,“你爸上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下……大腿骨折了……”

    “什么?我爸骨折过?他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靳天宝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叔。父亲摔骨折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他的脸涨得通红。

    “你爸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你又回不来……白白地担心有什么用!”刘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们工作忙,哪能老回来啊?”金晓抢着说。

    刘叔看了金晓一眼,没接她的话头儿,便又转脸看着靳天宝说道:“你爸骨折住院,没有人照顾,我们就劝他找个保姆……你李阿姨就来了……李阿姨照顾你爸尽心尽力,无微不至,日子久了,你爸就对你她产生了感情……”

    “我爸真的和李阿姨结了婚?他怎么没有告诉我们呢?”靳天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爸怕你不同意,才有意瞒着你的!”刘叔语气中似有不满之意。

    “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我爸要结婚,我肯定会支持的!我爸为了我,一个人孤单了那么多年,他早就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靳天宝肯定地说。

    “他哪知道你的想法啊!”刘叔的语气缓和了些,“还记不记得你九岁的时候,有人给你爸介绍了一个女人?你知道了以后,又哭又闹,甚至威胁你爸说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刘叔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从那以后,你爸再也没有动过成家的念头!他都是为了你!!后来你去了美国,你父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是可怜!他摔伤之后,幸亏有李阿姨的照顾和陪伴,否则,他该怎么过!”

    李叔的话,使靳天宝羞愧万分。他想到自己去年春节回来,看到父亲走路不利索,父亲说是自己不小心扭着了。他也就信了。他哪里知道父亲竟是摔骨折了?

    “立遗嘱的时候,你爸说,你在美国,经济上比较宽裕,他给你留下一套房子和一半的存款,只是想要给你留个念想。你李阿姨的儿子不争气,你爸感激她这些年的悉心照顾,想要给她的晚年留一个保障,就把一套房子和一半的存款留给了她……”接着刘叔的话,杨叔证实了立遗嘱的事。

    金晓听着刘叔和杨叔的话,心中有气,几次想要发作,却是干瞪眼没话说。

    “刘叔,杨叔,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爸的照顾!”靳天宝满怀愧疚地站起身来,给刘叔和杨叔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阿姨,”靳天宝又转向了李三妮,含泪说道,“我不孝啊!在我爸最困难的时候,是您陪伴着他,照顾着他。可我,还无端地怀疑您!对不起!在此,我也谢谢您!”说着,他深深地弯下腰去,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到地上。很久,他直起身来,说道:“阿姨,我会遵照父亲的遗嘱行事,咱们明天就去办房产过户手续。以后,您就安心在这套房子里住着吧,这儿就是您永远的家了!以后您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李三妮哪里还能说一句话,她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第二天,靳天宝带齐办房产过户手续所需要的一切证件,一大早就赶到了市民中心。

    李三妮却迟迟未到。靳天宝想着,上了年龄的人,行动会慢一些,他便耐心等着。可是,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还是未见李三妮的影子。眼看市民中心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了,靳天宝有些着急,便拨打了李三妮的电话。电话里传出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接下来的几天,靳天宝一直不停地拨打李三妮的电话,却始终都是关机状态。靳天宝进退两难——不办好房产过户手续,他无法安心回去;可是,一直联系不到李三妮,过户手续怎么办?他也不能一直在国内呆着啊。

    金晓趁机劝靳天宝说:“既然那个李三妮玩儿失踪,这不正好吗?这套房子,值不少钱呢!将来留给咱儿子多好!”

    靳天宝也不理她,只是不停地拨打李三妮的手机,希望李三妮能尽早回来办过户手续。

    雨,还在下,下的很稳,没有风,没有闪电。哗哗的雨声就是整个的世界,满耳,满心。

    五十八岁的李三妮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一株美人蕉。那曾经娇艳欲滴的黄色花瓣,早已被密集的雨点敲打得大半跌落,只剩下枝头的半片花瓣还支撑着那点美艳的灵魂,在凄美中显出一种傲然不屈的神采。

    五天了,在这家隐没在偏僻胡同里的私人旅社的小房间里,李三妮已经躲藏了整整五天。五天来,她足不出户,每日以方便面充饥。她不能让恶棍无赖秦子寿找到自己——绝对不能!

    想到秦子寿,一阵彻骨寒意袭上心头。李三妮浑身哆嗦了一下。

    谁能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呢?当初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在婚后竟然都变成了强烈而又鲜明的反讽。真是讽刺啊!喝酒,赌博,招惹别的女人,隔三岔五就是辱骂和暴打……她原以为,结了婚,就可以远离娘家的冷漠和打骂,却没想到,她只是从一个地狱一脚踏进了另一个地狱……

    直到遇见了比她年长十岁的靳翔。和靳翔五年的相识,三年的婚姻,是李三妮一生中最温暖最幸福的记忆。她从来不知道,婚姻原来可以这么完美,这么甜蜜。她前半生的所有苦痛,竟都成了他心疼她、爱怜她的理由。

    悲苦了半辈子的李三妮终于知道了,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幸福到只想哭!

    是的,李三妮的心中非常确定,即便是再给她一万次选择的机会,她依然会毫无悬念地答应靳翔的求婚。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年,不,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几天也行。她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代价。别说是她跟秦子寿根本就没有领结婚证,就算是有结婚证又如何?离婚,私奔,她不在乎。

    是靳翔让她明白了,她也是值得别人稀罕的。

    只是,只是……现在,曾经稀罕她的靳翔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他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他再也不能在她做饭的时候陪在身边,为她择菜,洗菜;他再也不能在寒冷的冬夜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为她暖着……再也不能,再也不能了!

    两行热泪再次从脸颊滑落。李三妮哽咽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天色将晚,雨却毫无停歇的意思。

    李三妮离开窗口,开了灯,开始为自己煮方便面。方便面只剩下一包了。明天,如论如何得出门去买吃的了。她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为了让靳翔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她也得把自己照顾好了。

    她得好好活,以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好好活,就像靳翔还在她的身边一样。不,要比靳翔在的时候还要振奋,她不能让靳翔在另一个世界里为她担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三妮便起了床。出门前,她还特意在脸上扑了粉。这是她拥有的第一盒粉饼,是靳翔买给她的。淡淡的香气,细柔的粉沙。她舍不得用,却每天都要打开粉盒,用粉扑轻轻地沾上些细粉扑到脸上。粉扑柔柔的,像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脸上轻轻抚过。

    来到大街上,李三妮犯难了。街道上到处都是水。她不知道,昨天的那场大雨,已经淹了大半个城市。李三妮看看脚上的皮鞋,踌躇着。买这双鞋时,靳翔蹲在她脚前,亲自为她试穿……泪又涌了出来。她仰起头,深呼吸,硬生生把那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了回去。

    李三妮脱去了鞋,提在手中,光着脚在水中趟行。

    这样也好吧,李三妮想,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积水,秦子寿肯定不会再跑出来到处找自己了。

    附近的小超市因为地势低,房间里进了水,店主正在清理积水和淤泥,不能分身营业。李三妮只好趟着水继续往远处走。总算是找到一家正常营业的超市。李三妮进得门来,先是警惕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见到秦子寿的影子,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她迅速找到方便面,拿了几包,又拿了几根火腿肠,结了账,便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超市。

    李三妮一路趟着水往回走,走几步就紧张地东张西望一下,唯恐那神出鬼没的秦子寿会突然出现在哪个拐角处。

    匆匆进了旅社,小跑到房间门口,李三妮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掏出钥匙,却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这才放心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就在她进了门,反过手去关门的一刹那,一只骨瘦嶙峋的大手抵住了门。李三妮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时,却正对上秦子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黑瘦的脸。

    “怎么,有了后老伴儿,就把亲老公忘在脑后了?”秦子寿斜眼盯着李三妮,阴阳怪气地低声道。

    “你,你,你怎么……跟过来的?”李三妮吓得牙齿打架,话都说不囫囵了。

    秦子寿也不理她,抓住李三妮用力一推,李三妮便踉跄着被推进了房间。秦子寿跟着进了门,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你要干什么?!”绝望的李三妮强作镇定,却掩不住声音的颤抖。

    “干什么?”秦子寿一脸冷笑,“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还学会逃跑了!卖房子的钱呢?”

    “我没要房子……”李三妮胆怯地小声说。

    “没要房子?我叫你蒙我!”秦子寿一巴掌拍过来,李三妮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的脸上现出血红的指掌印,嘴角也渗出一丝鲜红的血。

    李三妮捂着痛得热辣辣的脸,怯怯地却又是坚决地说:“人家……又变卦了,不肯把房产过户给我……”

    “放你娘的狗屁!”秦子寿说着,兜头兜脸又是一阵拳脚,“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几天,那个兔崽子到处找你!”

    “那是人家的房子,你凭什么要!”李三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直起身来,朝秦子寿怒吼道。

    “哟,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让你犟嘴!让你跟我吼!”秦子寿说着,一眼看见门后立着一个拖把,他抓起拖把就朝李三妮头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李三妮扭头躲闪,拖把砸到了她的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刺激着她,愤怒和怨恨涌上心头,李三妮呼地站了起来,鼓足勇气上前夺拖把。秦子寿见李三妮不像以往那样逆来顺受地挨打,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下手就更狠更重了。拖把一下下砸到李三妮的身上。李三妮也不示弱,她强忍身上的疼痛,抓起手边的花瓶、水杯、烟灰缸,不管不顾地向秦子寿砸去。

    俩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却突然传来了砰砰的擂门声。

    “别管闲事,滚远点!”听到敲门声,秦子寿手中的拖把依然紧紧追赶着李三妮,狠狠地敲打着她的头,她的肩,她的背。

    突然听得“砰”的一声,油漆斑驳的木门倒了下来,几乎砸着正抡起拖把的秦子寿。

    “干什么!”秦子寿只怒吼了这么一句就噤声了。

    门口站着的,除了旅社老板,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穿警服的人。

    原来是旅社老板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异常,报了警。

    女警官问李三妮是怎么回事,李三妮哽咽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李三妮的叙述,女警官问秦子寿道:“李三妮继承了靳翔的房产,你为什么要她卖掉房子把钱给你?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秦子寿自以为有理,便理直气壮地说道:“她是我老婆,她的钱当然就是我的钱了!”

    “她是你老婆?”女警官疑惑地看了李三妮一眼。李三妮惭愧地低下了头,脸羞得通红。

    “他是你丈夫吗?”女警官追问李三妮。

    李三妮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立刻又抬起头来说:“我跟他没有领结婚证!我和靳翔的婚姻才是合法的!”

    “你这个臭婆娘!”秦子寿跳起来又要打李三妮,男警官手一伸,挡住了他。

    “你们两个跟我们回派出所吧。有啥话,到那再说!”男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女警官一眼,果断地说道。

    到了派出所,把李三妮和秦子寿分别关到了两个房间之后。男警官跟女警官说:“你觉不觉得这个男人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女警官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像谁啊?”

    “你再好好想想!”男警官耐心地启发着,“地下车库……”

    “啊?”女警官惊叫道,“是那个人吗?还真是像啊!真有这么巧合?”

    “你打电话叫靳天宝来吧。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男警官有些兴奋地说道。

    靳天宝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很快就赶来了。他证实了李三妮正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继母。但听到警官说李三妮还有丈夫,并且有可能李三妮也参与了杀害他父亲,靳天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靳天宝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死于简简单单的车祸。可是丧事之后的第三天,派出所的人给他打电话说,他们在破获一起盗窃案查看监控时,发现靳翔发生车祸的头一天,在他们小区的地下车库里,有一个男人在靳翔的车子跟前转来转去,形迹可疑。据此,他们推断,靳翔的车祸极有可能是人为的。他们再次对靳翔的车子进行了更为仔细的检查,果然发现他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知道了父亲是被人害死的,靳天宝已经是悲痛万分了,现在警官居然说这事有可能和父亲绝对信任的李三妮有关。靳天宝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经过审讯,秦子寿很快招认,正是他对靳翔的刹车做了手脚,才导致靳翔在一段下坡路上刹车失灵,撞上了路旁的大树。

    原来,秦子寿因为赌博输了钱,便逼着李三妮出去当保姆为他挣钱。

    李三妮在靳翔家当保姆时,靳翔曾问过她的家庭情况,她不想让靳翔知道自己有个如此无赖的丈夫,便随口说自己的丈夫早就死了。

    后来,靳翔向李三妮表白。李三妮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不忍舍弃眼前的温暖和幸福,就答应了靳翔。

    可是,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秦子寿到底还是知道了李三妮背着他又和别的男人结了婚的事。他气恼交加,把李三妮狠狠地打了一顿。

    秦子寿冷静下来,心生一计,他不再要求李三妮和靳翔离婚了。他要求李三妮变着法地向靳翔要钱,供他挥霍,否则就要告他们重婚罪。

    李三妮为了能保住和靳翔的婚姻,便答应了秦子寿的要求。

    一次,秦子寿悄悄去找李三妮要钱,在门外偷听到靳翔跟李三妮说,自己已经立过遗嘱,要把房子留给她。

    秦子寿一听李三妮能继承靳翔的房产,立刻便起了歹心。他多次跟踪靳翔,终于找到机会,在靳翔的车上做了手脚。事后,知道靳天宝就要把房子过户给李三妮,他便找到李三妮,让李三妮拿到房产证后把房子卖掉,把卖房的钱全都交给他。

    李三妮不想让靳翔的房产落到秦子寿的手里,这才出现了“失踪事件”。

    经过派出所的调查,对于秦子寿谋害靳翔的事,李三妮毫不知情,她很快便被放了出来。

    李三妮走出派出所,心情沉重。

    街道上的水已经完全退去了,只是还残留着淤泥和乱七八糟的垃圾。她一路低着头,努力避开地面上的垃圾和污泥,缓缓地向前走着。可是,能到哪里去呢?靳翔的家她是回不去了。出了这样的事,靳天宝不但不会再把房产过户给她,恐怕连见她也不愿再见她了。

    作孽啊!李三妮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吗?原以为的完美婚姻,到头来只不过是场梦——以美梦开始,却是以噩梦醒来。错了,错了……李三妮摇了摇头,突然感到一阵晕厥,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

    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李三妮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可醒过来了!”旁边病床上的一个女人笑着说,“你整睡了一天,把你儿子急坏了!”

    “我儿子?”李三妮有些疑惑。

    正说着,门开了,一个男人提着一袋面包走了进来。

    “看,你儿子来了!”那女人笑道。

    李三妮扭头去看,竟然是靳天宝走了进来。她羞愧地闭上了眼睛。

    “李阿姨,你醒了?”靳天宝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从里边拿出一块面包,说,“还没到开饭时间,先吃块面包垫垫饥?”

    李三妮没有睁眼,她只觉得鼻子发酸,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李三妮出院后,靳天宝按照父亲的遗嘱,坚持要把房产过户给李三妮。可是,李三妮说什么也不肯要了。她说,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害死了靳翔,怎么能再要他的房产呢?

    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持不要。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房产不过户,但是允许李三妮永久居住;靳翔留下的存款,由靳天宝保管,他按月给李三妮打生活费——李三妮坚持不肯要靳翔的存款,她怕靳翔的遗产会被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下子全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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