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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们此时变了脸色,他们一个个拧眉立目,手持刀剑,逼着“师弟”们冲锋,有延迟不前的,被当场法办,砍了脑袋。
或许是杀鸡儆猴起了作用,或是朱砂纸灰产生效能,孩子们此时两眼发直,在年龄长个头大的带领下,嘴里喊着“神灵附体,刀枪不入!”向敌阵狂奔而去。而洋兵那边枪炮声也忽然停了下来,这让新军将士以及拳民们窃喜不已——莫非神力真的闭住了洋夷的枪炮不成?
.洋人蒙圈了,彻底蒙圈了,他们见到一大群孩子吃力地捧着大刀,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口号,像投奔娘亲一样向他们奔跑过来。洋兵们想,难道他们是来讨一些玩具、糖果和点心吗?可是手里拿的家伙也不对呀!等到对方跑得近了,洋兵们已经能看清那一双双略显呆滞却又宁死不还的眼睛时,他们才明白,这群人是来玩命的。于是娘亲当不成了,连姨娘婶娘三姥姥二大爷也当不成了,于是令旗一挥,机关枪喷出了火舌。
那是怎样惨烈的场景呢?先前有人用四个字来形容:如风驱草。年少的拳民成片倒下了,有几个脑子活泛的,开始转头往回跑。这边新军的督战队见有人从阵前往回逃命,按照他们的军法,应该毫不迟疑地将逃跑者正法,但看到那些只是半大的孩子,他们实在下不了这个手,便只好象征性地对天空开枪。
接下来,新军的官兵们又展开了冲锋。这一次冲锋,迫使对面德军阵地后退了约一华里。西人也不是铁打的,在武器相当的情况下,对方有进无退的冲锋着实令他们胆寒。由此,新军的武卫前军也成了他们侵华战争中所遇到的最为强劲的对手,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一点,在以后事态的发展中,他们拢着手跷着脚就做到了。
再接着就轮到拳民的师兄们冲锋了。师兄们总不能老是搬梯子架秧子,撺掇别人上刀山下火海,抱人家孩子下油锅吧,也该自家出场亮一亮神仙本领了。师兄们照例把请神降神的仪式走了一遍,只是这一次仪式简短了一些,他们害怕表演得太投入,会招来有意或者无意的枪弹。师兄们列好了队形,但此时却不见了大师兄来旺的踪影。
朱砂这玩意画成图案在黄纸上,烧成纸灰被师兄们喝下去,便产生了效果,这效果就是使人精神亢奋,狂躁不安,但感觉迟钝麻木,包括痛感,而这正是冲锋所需要的状态。大师兄们手握冷热兵器,呼喊着“刀枪不入”的口号,开始冲锋,开始了他们的亡命之旅。德军阵地上的机关枪毫不延迟地吐出了火舌。于是,又一波“如风驱草”。在短时间内,“师兄”们的队伍便伤亡了大半。
起先,对于拳民们所宣称的“刀枪不入”,朝廷上下包括决策人慈禧太后都是半信半疑的,直到几位重臣在朝堂上赌咒发誓地保举以后,人们这才大半相信或者被相信了。至于拳民们自己呢?他们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的,后来由于师兄们的言之凿凿,再加上自己入戏太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经过真刀真枪的战场的检验,这些都让他们对于自己人能“神灵附体,刀枪不入”深信不疑。可是现在眼前的景象让还活着的人的精神支柱崩溃了,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转头逃跑,以躲避飞蝗般的子弹。
说到这里,我们该提一提新军布置在阵前用来督战的那几挺机关枪和那几位手指扣着机关枪扳机的宪兵了。他们看见拳民们从阵前向后溃逃,也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机关枪的扳机,你当然可以认为他们在执行军法,但又怎能知道这里面没有相当的恨意呢?因为他们最清楚,眼前的这些人在“扶清灭洋”的幌子下,在朝廷里几位守旧派重臣的庇护下都做了些什么,又导致了哪些后果。
在敌对双方机关枪的扫射下,这一支拳民队伍几近全军覆没,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这场冲锋中逃得性命,其中就包括后来改名叫牟腾展的来旺,他在冲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带领几个亲随趁乱溜掉了。这一场新军与拳民联合抵御八国联军的战斗以拳民队伍全军覆没收场,由此新军与拳民之间的仇隙愈加深刻,已无还转的余地,这就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大清国武卫前军总统领冷涵冰率部与突入天津的八国联军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双方互有胜负和伤亡。联军的首领们不禁感叹:“自与中国战,无如此军强悍者。”
现代科学有这样一种全新的理论:一个人即便藉由时间隧道回到过去,他也不可能对既成的历史有所改变,也就是不可能使得过去的一切被推倒重来;当他在过去的时光中,将要做出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行为之时,脚下总会出现一块香蕉皮把他滑倒。如果说百多年前,八国联军进京,慈禧光绪被迫“西狩”已成既定的历史,而冷涵冰是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的现代人,那么,他脚下的“香蕉皮”即将登场。
正当武卫前军与八国联军激战正酣的时候,拳民一个分坛口的大师兄来旺,就是后来改名叫牟腾展的那个来旺,率领着一众拳民向大清国右卫前军总统领兼直隶提督冷涵冰的家宅扑去......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京步深和霍彪才进入了梦乡。或许是这几天太紧张太劳累的原因,他们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他们吃了点干粮,然后又走出崖壁小心翼翼地攀到山脚下,在那里有一汪泉水从山肚里流出来。他们两喝饱了水,又把水壶灌满了水,这才又抓着小树爬上了山。他们一直挂念着昨天半夜走出来的费继远他们想知道,费继远还在不在他自己挖出来的那个树洞里。
他们没有来得及把水壶放下,就一前一后,向树林中走去。当他们走到林子里,才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每一棵树的枝桠分岔处,都有一个树洞。他们也不敢多想,径直向昨晚费继远藏身的那棵树走来。他们拨开蒿草,一前一后来到那棵树近前,发现这棵树除了树底下有一堆带着斑驳血迹的木碴子,和其他大树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关切着费继远的安危,就决定爬上树从树洞向里面看看什么情况。
越粗的树越是不好爬,因为你的双臂搂不过来。京步深只好找来一根枯木斜靠在大树上,自己稳住那根木头,霍彪则扶着树干踩着木头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当他终于来到树洞上方,就拢手挡住阳光向树洞里瞧看,隐约中他好不容易看见一张脸。由于看不太清楚,他就凑近树洞仔细向里面看,这才看清那正是小个子带有青记的脸。它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但旋即,那张脸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向着霍彪的脸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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