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彪一把扯起京步深,说一声“快跑”,但已经来不及了,京步深和霍彪以及那高速旋转的石雕“呼隆”一声从地面塌陷了下去。
在从地面掉下去的一刹那,京步深展开浑身解数,手刨脚蹬,胡抓乱挠,还别说,让他抓住了一根大树的根系,他两手抓紧根系悬在了那里,眼见得下面塌陷成了一口深井。京步深就这么空荡荡地悬挂在根系上,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抬头看见挂着他身体的根系并不粗壮,所以他并不敢攀着这根救命的根系向上爬。但是他想到,如果没有人来搭救他的话,他一定会因为力竭而掉下去;与其这样等死,倒不如冒险攀爬这根系试一下,说不定能侥幸爬上去。
这样想着,他便双手用力,先把右胳膊肘跨进了根系里,把根系夹在了腋下。可这一个动作不要紧,他感到那根系忽地向下坠了一下,他抬眼看过去,才看见根系的另一端被从泥土中扯出了一大截,并且被扯出的那一截根系的皮已经脱落,露出了白生生的根茎。这一下,他再也不敢动了。
目下京步深面临的选择是,要么立刻就掉下去,要么等累得支持不住以后再掉下去。他自然而然地选择后者。人们明知道危险必定会发生,但由于害怕危险带来的震撼性的后果,就总是愿意把它向后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悬挂在根系上的京步深此时很是懊悔。他想到如果不是回头找干粮袋,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的变故了,说不定按照霍彪的方法,今天下午就能走出这个倒霉的石雕的范围了。他又想到霍彪,也不知道地面塌陷的那一刻,霍彪怎么样了?他真希望霍彪能凭着一身的好武艺,在地面塌陷的那一刻能逃出去。可如果霍彪当时能逃到平地上,那他一定会回头寻找自己;但他现在并没有回来,这说明他一定是随着石雕掉进了塌陷的洞口里。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京步深越来越感到绝望的时候,他偶一抬头,看见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一条通身青翠欲滴,脑袋上有红色斑点的小蛇沿着他头顶上的大树爬下来,正向着他栖身的根系爬过来。或许这条叫青竹标的毒蛇并不是冲着京步深来的,它只是想在夕阳下散散步,顺道查看一下这新开出来的大窟窿。它不紧不慢地沿着树干爬到了大树的根部,又不顾危险地沿着大树的根系往下爬——没错,就是悬挂着京步深的那条根系。
京步深两眼紧盯着那青蛇,他心中千万次地祈求那青蛇突然间就改了主意,半道折返回去;再或者那些民间传说都是真的,这青蛇不过是白素贞的跟班;但那蛇并没有折返回去,对于民间传说,它也未置可否,它径直攀着根系爬过来。当青蛇爬过京步深紧握根系的左手的时候,凉丝丝的感觉让京步深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而那蛇似乎迟疑了一下——它可能感觉到身下这个物体的温度有点不一般。在停顿了一会儿过后,它忽然加快了爬行的速度,越过根系以后,就爬上了京步深的右手肘。于是,让京步深最痛苦的考验来临了。
那蛇爬上了他的肩膀,仰着头在他的脸上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此时的京步深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在内心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终于,那蛇从他的脖子钻了进去。蛇在他的胸部和腹部逡巡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大概是因为对这么一个闷热的所在感到不适应,想赶快逃去。它那冰凉的小脑袋在京步深的裤腰上钻来钻去,可就是找不到出路,最后,只好钻出了京步深的衣襟顺着裤子慢慢往下爬。
突然,随着一声轰响,京步深感觉身体被那根系悠荡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索性把眼一闭,心想,你就爱咋咋地吧,我这一百多斤反正就交待在这块了。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京步深感到胸口被硌得生疼,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树根上,左手还紧握着那根已经断裂的根系。原来那棵大树已经横倒在大坑上面。由于被树根所牵绊,大树倒下后打了个滚,一下子把京步深甩到了树根上,他这才免于和那条青竹标一起坠落到深坑里。
京步深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从罗网般的根系里抽出双脚,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安全地带,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半夜里,京步深醒了过来。此时,四周一片黑暗,眼前的大坑更是深不见底,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助。此时,霍彪八成是掉落到深坑里去了,自己将又一次面对以前的老问题——怎样走出石雕的范围?只不过现在的石雕被改成了一个大坑。不知不觉当中,京步深再一次沉沉睡去。
上午,京步深睡醒了。他在草丛里捉了十几只蚱蜢,用树枝穿起来,在火上烤熟了充饥。皮袋里的水也剩不多了,每天只能喝两口解解渴。
京步深又一次来到深坑的边上,向深坑里面查看,他很希望下面能传来霍彪的喊声,哪怕是喊救命也行。然而,如他所希望的,这深坑下面真的就有动静了。它起初是一阵嗡嗡声,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紧接着这说话声变成了哭泣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伤心哭泣。哭声越来越大,仿佛那些哭泣的人即将从深坑里冲出来。就在京步深张皇失措站起身来想要逃走的时候,那哭声戛然而止,一切又都归于沉寂。
京步深认识到,靠近这个深坑是危险的;远离这个深坑是最明智的选择。他于是收拾好火镰等物件,就起身向昨天霍彪等他的小树林里走去。当他走进小树林,发现霍彪昨天坐着等他的那块石头上有一个大信封和半袋水。京步深尽管口渴,但并没有喝水,因为他不知道这水是什么来头。他拿起大信封,抽出里面厚厚一沓信纸,只见上面第一页写着:
“京贤弟,我一直想把‘好再来’客栈的案件来龙去脉告诉你,但由于内情太过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我就花了几天的时间,一边回忆一边把它写在纸上。由于很多事情年代久远,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可能详尽地描绘事情的原貌,只希望通过我的叙述,你能得以窥见事情大概的轮廓。”
京步深看出来,这一沓信纸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他一张一张翻过去,发现最后一页信纸显得很整洁,像是刚写出来不久的样子,上面是硬笔小楷的字迹:
“京贤弟,如果你还活着,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
图片来自头条正版图片库,侵删(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