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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政府门前的华林路两侧挺立着粗壮繁茂的香樟树和榕树。
这两种树有三个显著的共同点:一是寿命非常长。从唐朝穿越过宋、元、明、清的香樟树和榕树在福州随处可见,千百岁的它们至今仍看不出老态,头顶的树叶依然绿得娇翠,绿得光鲜,绿得醉人;二是一年四季苍苍翠翠。因为是常绿不落叶树,故春夏秋冬始终保持着丰华茂盛的姿态。三是均可长得高大挺拔。成年的大树都超过3层楼高,它们像一个个巨人似的,昂扬地挺立在天地间。
省政府门前的这些树虽然高大,但多数的“辈分”不是太高。福建人喜欢用种树的方式来纪念大事,就像有些地方遇大事喜欢树碑立传一样的行为。这种行为习惯不仅官方,民间亦是如此,解放这样的大事,必然要种树纪念。所以我猜测,省政府门前的树的“资历”应该是与我们伟大的共和国同等。
树招鸟。
尤其是大树,特别能招鸟。因为大树不仅高,内膛也密实,这两样可以给鸟们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大树是它们安居乐业的风水宝地。高,可以避免一些小兽类的攻击,让这些心怀叵测得家伙望高兴叹,知难而退。而在密密实实的内膛里搭窝,犹如房中房,风雨不侵,霜雪隔离,冬暖夏凉,非常踏实。
除鸟之外,这些大树上当然也还寄居着蚂蚁、蝴蝶等各种小动物。
寄居的植物也不少,仅我认得的就有蜈蚣草和铁皮石斛。前者给这些树带来了沧桑的感觉,尤其是秋冬天,因为蜈蚣草在秋冬天的时候会枯萎了,叶子焦黄焦黄的,其根上皮一样包衣也跟着焦黄焦黄的,黏在树干上,仿佛树受了伤,被绑上了绷带似的,不过这并不太难看,反而凸显出遒劲雄浑刚强的味道。
铁皮石斛是人工种上去的,这个玩意前两年被商人炒作,价格一路狂飙,所以到处种植。种在这些树上倒是个妙招,一举多得,既不占地,又能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何乐而不为。这些树啊,在经济建设中又立一功了。
一棵大树,真是犹如一个生活小区般,容纳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小生命。
华林路是我搬砖往返的必经之路。每天来往时,我对这一段路总特别期待,因为我每一次的经过,它总能使我的心情轻松愉悦,对家和单位更加向往。其中奥妙变化是因这些树而生的,所以这些树,是助我热爱家和单位的重要功臣。
虽然宽大的路面残忍地把它们隔开,各立一边,粗壮笔直的树干只能遥相对应。但向外伸长的枝桠,孜孜不倦地朝着对方伸和长,经年累月后,终于实现了两边树亲密接触的愿望,它们的头顶紧紧地连在一起,就像两个热恋的情侣似的,相拥相抱,永远不分开了。
而一条林荫大道就这样造成了。
几年前,二线城市的福州也赶“时髦”,染上了许多一线城市那样的“拥堵病”,出行如蜗牛一样的攀爬,考验着人的耐性。我们公司在老城区,道路狭小红绿灯多,路上急不了,更快不了。每当我被堵得火烧火燎的时候,一钻进这段路,罩在头顶上厚实的树荫,就像一副镇定剂,让我的身心马上宁静下来。
尤其是在春夏季节,树上的鸟和蝴蝶起得特别早。鸟要么在树间蹦来跳去,要么就在路上空飞来飞去。它们才是驾驶的高手,在车流间穿梭,没有红绿灯和交警指挥的它们,每一次的穿梭总是有惊无险,轻盈的飞翔姿态,就像舞台上的芭蕾舞演员在舞蹈似的,动作自然优美,丰富多变,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蝴蝶是成群结队的,它们飞得低,时常悬停在树下的花草丛中嗡嗡地寻寻觅觅着。它们种类繁多,色彩斑斓,时而见到蝶白花红,时而见到叶绿蝶红。我路此如入公园,移步换景,目不暇接。因为有了这样翻飞闪动的精灵相伴衬托,草木花叶愈发显得生机盎然,神采奕奕。
秋冬两季,即使福州这样的温润城市也是百花凋零,落叶树的树叶无边萧萧落。而它们仍然一身严严实实、清清爽爽的绿,让人感觉春还在,秋冬萧索的意味在胸中荡然无存。
因此每次至此,我很想松下油门慢些走,可是道路不容许,这条道路的任务太重了,它不仅通往各个机关单位和公司企业,还通往多所中小学校。
但就这么短时的一经过,心灵也受到了不小的洗涤,把我对周而复始、单调乏味的上班的负面颓靡的情绪洗去,取而代之的是积极兴奋的状态。
而下班时经过,则能为我消解疲乏与焦虑。
忙碌搬砖了一天的我,也像一只疲倦的鸟儿一样,急切盼望回到家这个温馨的港湾。而路上匆匆忙忙的脚步,滚滚向前的车轮,身上的饥疲困苦,就像焦躁的催化剂,催得人越发心烦意乱,心急火燎。
可一走进这段路的时候,树们从从容容静立的样子,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意象。心由境生,顿时,一颗焦躁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到家时,心绪平静的我立刻能为家人们送上一面轻松温和的笑脸,从而带出他们的笑脸,欢乐与温馨的快意,在家中萦绕。
这些树,不仅在擦身而过时给我以心灵慰籍。千万次的邂逅,其实它们已经住进我心里了,偶像般地影响着我的思想观念。我因在职场打拼多年,地位略有进步,小工头的职位,比快者不足,比慢者有余,如果肯弯弯腰,可更快向前一步;曲曲膝,可使口袋鼓囊。
每当各种诱惑来临的时候,这些树就会浮现在我眼前。它们挺拔伟岸、昂首向天的形象,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依附在权势和不当利益前屈膝弯腰的疲软与丑陋。
余生,我仍像对待偶像一样地看待这些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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