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是怎么开始疯的呢，这确实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从古时候就流传有疯人的故事，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疯，但疯的行为已经显露出来了！
我知道的，后面人说的大都却都是装疯的故事，难道装疯的人就不是疯人了么？这颇有强词夺理的嫌疑。就说孙膑装疯卖傻骗过庞涓，庞涓是何人啊？孙膑的师兄，孙膑疯不疯庞涓能不知道么？难道装疯的人是聪明人，不疯的人反而是傻子？可见孙膑有段时间是真疯也不定呢！这才能让庞涓以为他疯了。
所以装疯的人也有可能是真疯了！于是我想了想我的处境，直从头冷到脚。
我的身边也不乏装疯的人！他们有的是商人，常常骗我去买他们的东西，我说不要，他们就开始装疯说那你可是错过了，别人有的可高兴哩。为了证明我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常常不得不去买，可见不疯的人确实是容易吃亏的。
还有的就在我的朋友里面！他们常常欺负我，然后就说是开个小玩笑，正常人都不会去在意，再装疯的笑一笑就叫我别在意了。为了证明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我只能不在意了。可见不疯的人确实是容易吃亏的。
于是我的身边不乏时不时疯一下的人，为了衬托出你的不疯，他们时常把自己疯的时候说得有多可怜，然后你不得不大声告诉他们，我很正常！
二
今天陪我兄弟去吃饭，到了地方一看，那桌子上已经坐了六个人，还剩下一个空位。
我兄弟忙说挤一挤，然后从别地搬来了一个位置。我看了眼其余六人，都是不苟言笑的坐在那，想来是不欢迎我的，还对我兄弟带人来蹭饭表示不满，不然何至于不给我一个位置呢。
我自然是站着也无妨，但我兄弟是个体面人，读得两本书，能说些之乎者也，否则这位子我断然是不会碰。
坐下后，我等着饭菜上来，其余人就在旁边聊天，有的还拿出手机在拍照玩耍，就我犹如一尊雕像坐在那。有人便不满了，那人问我兄弟：“他怎么不说话？这样谁能和他做朋友呢。”
我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我兄弟是带我来交朋友的。我虽是明白了，但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人便主动来问我的名字，我便回答：“小q。”
那人继续问我我就继续答，他终于不耐烦了，直怪我兄弟带我来做啥，聊天都不会。
我怒了，指着他问道：“难道要我告诉你我的出生年月，我一岁时做了什么，二岁时做了什么，三岁时做了什么，我长这么大可又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的事么？”
他也怒了：“话都不会讲，吃什么饭？”
我的兄弟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大抵是觉得我丢人了。
我便继续问：“吃饭就一定要聊天么？你交朋友是为了啥，让我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帮助你，而我有困难的时候你又说做兄弟的也很困难？”
我一来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我顾及到我兄弟所以我没说，可我说完后我就后悔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好像我是一个疯人一样，我心里却明白的很，他们是在因为以后不能找我帮忙而气恼！
他们一开始就在下一个圈套，不给位子是在下马威，宣示主权，而后又主动找你做朋友，给你颗糖吃，是在告诉你有我这个朋友你应该很荣幸，以后一定会罩着你，实则已经心里在打算怎么欺负你。
这里面的道道，我都明白的很，但我兄弟不明白，他也以为我疯了。别人对我兄弟说：“你自罚三杯，这事就过了。”
我兄弟便端起酒杯，喝了满满三杯。然后斜眼看着我：“你出去。”
我心里难受得紧，我出去的时候还听见人说：“不和疯人做朋友。”
果然我是一个疯人，其实我早已经发现了，即使我常常喊出我是正常人，但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疯人。我也想过原因，也许应该是他们的疯的时候想要我正常，他们正常的时候又想要我疯，而我却始终坚持的做一个正常人，所以到头人什么人也没做到，反而成了一个疯人。
可我并不沮丧，疯的人是我，他们身边的人也有了疯人，就像我身边的人也有了疯人一样，大家不就都一样了么。
三
走在街上，我发现人们看我的眼神很怪异，有条狗直冲着我吠，就差没口吐人言，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疯人！
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肯定是有人把我疯的事情告诉了别人，别人又告诉另外的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便都知道了我疯的事。
而那个告密的人，肯定是不希望我好的，希望我好的，又怎么可能骂我疯人呢？在这炎热的太阳底下，我突然大汗淋漓，我以后肯定不得好了，因为我的身边都是希望我不好的人。
我只好赶快跑回家里躲着，生怕那些人冲出来打我，把我赶走，打倒是不怕的，无非是在医院里躺几天。可要是赶走，我以后就得当个乞丐，衣服破烂，裤子破烂，被人骂乞丐的同时还得被人骂疯人？想到这，我终究是难逃这个骂名了。
一直到傍晚，我都在家里的床底下躲着，那狭窄的空间给了我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我自是不敢躲床上的，因为我怕闭上眼睛做噩梦。
这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是我大伯到来，我兄弟在和我大伯说话。
我兄弟问我大伯：“你怎么带个箱子来？”
我大伯没有说话，我感到好奇就出去看看，正好看到我大伯在冲着我兄弟挤眉弄眼，再看看大伯手里那个可以装下一个人大的新箱子，我吓到后退两步。我嫂子这时也过来，她把大伯迎进屋里一起吃饭。
看着早就做好的饭菜，我突然全都明白了，那个告密我疯人的人是我的兄弟，而我这个兄弟不想在和我这个疯人做兄弟，于是密谋大伯把我赶走，大伯便买个大箱子，准备趁我晚上睡着的时候，把我装进去丢在一个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而我一直觉得十分善良的嫂子也参与了进去！她也同意应该将我赶走，又觉得让大伯平白帮忙不好意思，便精心做了一顿饭犒劳大伯。实则大伯觉得自己在做好事，随手为之而已。
他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都以为我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想让我成为一个乞丐，想让我每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脏乱的在外面游荡，让别人一看我就知道我是一个乞丐，还是一个疯人。
他们想让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疯人！就因为我曾经对他们说过，疯人就在我身边，实际上，他们是不想暴露自己也偶尔疯的事实。
这是我心底的秘密，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兄弟其实是个暴力狂，有次我看见他拿刀砍别人，还把别人的钱抢走了。而我的大伯在院子里的松树下藏了一大笔钱，这可都是我兄弟抢来的。至于我嫂子，有次我经过楼道口，听见她和别人偷偷摸摸的说：“我大伯把钱藏在树底下了！”
我虽然是个疯人，说出的话也不可信，可是真相并不会因为是疯人说出来而变成假相，所以我也应该是一个说真相的疯人！
四
等他们吃完后，我听到外面关灯的声音，整个世界便一片漆黑，也是，人们在意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却不曾在意黑夜本就漆黑的本质。
大概过了半小时，我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房间的门也在一点一点的被打开，我知道，我的兄弟嫂子大伯要动手把我这个疯人赶走。
不等他们把麻袋套在我的身上，我猛的起来，打开房间的灯，点亮这漆黑的世界里一缕小小的光亮。我大声喝骂着他们：“娘老子养的，你们要干嘛？”
“这，兄弟，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如他们所见，此刻的我穿着我亲自动手剪破的衣服，裤子，头发也被我弄的乱糟糟的，但我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凶狠的问道：“你们要干嘛？”
大伯看了我一眼，小声的试探叫了声我的名字：“小q？”
我顿时明白，也清楚我应该可能是不用被赶走了，于是我双目圆瞪，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又坐下来把脚塞进嘴巴里留着哈麻子，然后用脑袋撞墙昏睡了过去。
大伯三人对视了眼，眼底的欣喜一闪而过，接着便出去了。
隔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在我自己的床上，就明白我挺过来了，再也不用担心被赶走了。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与其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做疯人，还不如就在这里做疯人，至少这里我还可以吃几顿饱饭。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不就是想让我做一个疯人么，这样他们的秘密就可以永远隐藏下去。
五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自从我真疯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骂过我，我的兄弟和嫂子反而对我多了点照顾，就连街上的狗也不对我吠了。
有时候装疯卖傻一拐一拐的走在街上，还有人笑着对我打招呼。
我不疯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赶走我，避着我，我真疯了反而一切都变好了。
于是我重新捋了遍，希望你不好的人都骂你疯人，你疯人的时候，那些希望你不好的人又都对你好。
真不知道是我疯人，还是他们疯人，又或者他们想要个疯人来衬托出他们的正常。
反正我如今是吃喝不愁，没人骂，我觉得做一个疯人挺好的，当我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所以我说那些装疯的人也有可能真的疯了，才能不被正常人看出来。
六
往后的日子有点枯燥，自从我成了疯人之后，我的身边便再也没有疯人了，这让我感觉到了些许孤独感。
直到那天，小镇里来了个乞丐，他和我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脏兮兮的，他看到我时，以为我也是个乞丐，还好心的分了半块僵硬的馒头给我。
可我只是阿巴阿巴的回应他，还把他递过来的馒头用手打在了地上，他顿时气愤填膺，看我又开始手舞足蹈后，气势便弱了下来，弱弱的捡起馒头，小声的说了句：“原来是个疯人。”
我听到这句后，火一下就从脚蹿到了脸上，我冲过去攥着他衣服问：“你说谁是疯人？”乞丐回道：“你。”
我瞬间不在多说，攥起拳头朝他打过去，他不甘示弱的打回来，然后我和这个乞丐便扭打在了一起。
不多时，周围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有好心人把我们分开问我们为什么打架，我气愤说道：“他骂我是个疯人！”
“本来就是。”乞丐回道。
周围的人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从人群里走出个模样斯文的人对着乞丐说道：“你怎么能随便骂别人疯人？行为举止怪异便是疯人么？人应不分三六九等，即使你是个乞丐，我也不会因此小视你，反而还愿意作个揖和你聊聊底层人民的生活艰辛及苦难。”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大笑起来，乞丐看着他们一个个大笑的模样，又见我一副憨痴跟着笑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
乞丐暗道：我明白了，那些笑乞丐的人，却又在被疯人笑，我如果想反抗他们，嘲笑他们，应该成为一个疯人！
于是乞丐想通这点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比在场的每个人都笑的灿烂，众人顿时用看疯人的眼神看这个乞丐，不知谁说了句：“原来这也是个疯人。”众人便都散开了。
而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骂过我，这说明他们大概也许都是正常人。
七
我原以为有个人和我一起疯，那个乞丐却在不久后饿死了，因为人们只愿意投食给乞丐，却不愿投食给一个疯人！这是我暗地了跟踪了那个乞丐一个星期后发现的。
他的尸体就躺在天桥地下，无人问津。
我想到如果当初我被赶走了，应该是和他一样的结局，因为我也即是个乞丐，又是个疯人。
我又不免心生出愧疚，我终于是疯了，成为了一个真的疯人，并有人因为我而遭受苦难。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是否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这好像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不正常的人怎么会给正常的人带来幸运呢？
八
听说隔壁邻居夫妇生了一个孩子，刚满月，我的兄弟带着礼品去祝贺，我则偷偷的跟在了后面。
一开始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我便摆出凶狠的样子说道：“我刀呢？”
他们只好让出一条道来，孩子的妈妈抱着孩子端过来让我看，我看着孩子那圆圆的脑袋，像一个椭圆形的气球，可是气球会炸，脑袋却不会炸。这好像也说不一定。
我赶走纷乱的思绪，继续看着这个刚满月孩子，孩子的眼睛只有一条缝，嘴角张开着，刚巧能看出是在微笑的弧度，手脚乱挥动着，喉咙里还发出可爱的声响。
可这声响却没有丝毫的意思在里面，又好像有一丝丝让人可怜的意味。我突然一惊，这多像我装疯的时候的样子，手脚乱挥动是在告诉别人我行为障碍，打到你我可不负责，发出奇怪的声响并露出白痴的微笑，是在祈求别人的可怜，不要来欺负我，我并没有什么威胁。
这……这……这……
难道这小孩也是个疯人？可他刚满月，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又或者，这小孩长大了会成为一个疯人，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我满月的那时候不也是个正常人，可现在我是个疯人了，这说明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具备了成为疯人的潜质。
九
“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个疯人呢？”
我忽然痛心疾首的喊着！
“即使每个人都具备成为疯人的潜质，那这个潜质又是什么激发的呢？是他自己么？”
我继续痛心疾首的喊着！
“救救孩子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喝骂道：“滚出去，死疯人。”
我最后回头看了眼那个孩子，满脸苦涩的走了出去。
他们定是厌恶我了罢，就如我所想的，一个疯人怎么可能给正常人带来幸运呢？还是莫要让别人不幸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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