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刚接近村寨,就听见了老头的声音。寻着声响跑去,小伙子见老头正坐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泥地上哭喊叫骂,一只眼睛和半边脸又肿又紫,手里抓着破损的箩筐,里面并没有绿毛男婴。他的喊声很大,已经引来了一大群人,小伙子见其中就有刚才森林里那个尖锐声音的金毛壮汉,他的脸上一块淤青,是被狼行者揍过的一拳。
“孩子呢?”小伙子问老头。
老头抬起头看见小伙子,又见已有一大群人聚在他身旁,坐在地上哭闹得更来劲了:“这家人蛮不讲理,一见瓦利,竟说是我抢了他们的,连一头羊的报酬都不给我,还打了我!”
老头假哭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指着门大喊大叫起来:“这户人家吃了瓦利啦!这户人家刚才吃了瓦利啦!”
老头话音刚落,金毛壮汉带着一群人,怒吼着踢坏了这家人的木门,往里面冲了进去,口中大叫:“老黑!说好四家平分的!说好四家平分的!你一个人独吞,我要生吃了你!”
他们与院内的一群人打了起来,立即演变为不要命的死斗,众人都没有时间去拿武器,于是互相撕咬着吃对方身上的肉。黑毛巨汉从屋里冲出来,一拳击倒了金毛壮汉,但倒地的那方往前一滚,立即猛地咬住了他赤裸的小腿。一大口连皮带肉地被金毛吞了下去,黑毛疼得原地乱蹦,拼命怒吼了起来。他也扑倒在地,与金毛扭打成一团,找到机会就互相撕咬皮肉,都想要往对方脖子下口。
小伙子翻上这户人家的粘土围墙,看见后院里正冒出炊烟来。他面前的庭院里,一群人正残忍地互相撕咬。那白胡子老头还在门口吼叫“这户人家都吃过瓦利啦”。这句话就像引爆了一座火山,又有好多强壮的兽皮人闻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整个村寨充斥着疯狂嗜血的气味。
小伙子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立即迅捷地在粘土围墙上往这户人家后院跑去。他新的右臂拉弓居然特别稳当,“嗖嗖”两箭射中了从后院跑出的两个兽皮人的咽喉。小伙子跳下土墙,冲入后院冒出炊烟的茅草屋子。
一个穿黑色巫师袍子,头戴山猪脸皮的老妇正在一口锅里烧水,她的大鹰钩鼻几乎占据了脸的大半,上面坑坑洼洼丑陋无比。旁边桌上的木盆里正是蜷缩成嫩绿球体的男婴。老巫婆也不回头,尖声埋怨道:“别急!滚回屋里呆着去!你们这些蠢货在院子里吵死了,要吃肉先去宰只羊或杀个人!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等一等嘛,这东西外面的绿毛硬得很,得先把它煮酥烂了再切!”
小伙子哪里等得到巫婆回头,迅速抱起绿球就往外跑,老巫婆甚至都没见着身后是谁。他刚出门就差点被身下的一坨事物绊了一跤,幸好他眼捷手快翻了个跟头往前一窜,借着这股冲劲往上跃起,一只手紧紧抱着绿球,靠强健的新手搭在墙头就轻松地翻上了土墙。他往身后的茅屋望去,原来绊住他的是那黑毛巨汉。黑毛原本赤裸着的两条腿已经几乎只剩下腿骨,只用上半身在后院泥地上爬行至茅屋之前,身下拖着的一字鲜血直追溯到屋子的前庭院。
黑毛巨汉的生命力不一般,即使如此还爬得很利落,一直爬入茅屋叫道:“母亲!瓦利呢?你自己吃了瓦利了吗?你快给我咬一口让我续命啊!我的血流光就要死啦!”
屋里响起了老妇嘶心裂肺的尖叫声。在前院至后院的半路上,金毛壮汉已躺在血泊之中,有两个濒死的兽皮人还在吞食他肚子里漏出来的肠子。
小伙子在粘土围墙上向前门跑去,只知道庭院里诡异可怖至极,他没时间细看这场突然爆发的集体癔症,一跃下墙头就直接往山上跑。到了半山腰他才回头望了一眼,见白胡子老头还坐在那户人家门前,只是已经安静了下来,因为头颅已被一把斧子砍成了两片。
小伙子一直拼命往前跑,他翻过了两个坡地,太阳也早已落到地平线下面。天边只有一大片火烧云,紫红的光仿佛要把上面的云全烧成灰烬。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整天没吃东西已经脱了力,不过总算是跑到了他自己建造的木屋旁。
他刚安下心来,只见木屋后的山道上,那片森林的入口处正聚集着一群狼。为首的一匹母狼身形特别强壮高大,它的后颈和背上披着银灰色的毛发。小伙子抱着绿色的球体呆立在木屋前,那匹银狼看见他们俩后仰天长啸,它身后的十几匹狼都嗷呜不绝。它们吼了好一会儿才往森林深处而去。
小伙子呆呆地立在那里,他深棕的眸子里闪出光泽,盯着树林看了一会儿,惋惜地说:“孩子,狼走了,它们离开了这片树林要去更冷的地方,那里没有人。”
他手里的绿球收回了无数绿色触须,白白胖胖的孩子正对着他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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