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曲线28
文/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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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鼎盛之殇【28】
徐扬脱不开干系要被处罚，高艳红可就不高兴了，她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舅舅再去蹲一次监狱。尽管她对徐扬能作出这等吃里扒外的、恶劣且丢脸的行径深信不疑，但她还是个讲点亲戚情分的外甥女。
高艳红不高兴，盛定海自然不敢按规定对徐扬作出惩罚，不然，他的“后院”可有麻烦了，要出事。他老家的“前院”已被他亲手摧毁，连儿子和儿媳妇都已经不认得有她这个爹了，再得罪顶山的“后院”院主高艳红的话，事可就闹大了，搞不好，他就得完蛋。
烦心事实在太多，盛定海委实有些应付不过来。
P1车间冲料，P3的下游产品因时不时被集团怀疑搞了几次突击检查而不敢再公开生产，仓库出来这样丢脸的事，财务又被易江查账，高艳红为保舅舅徐扬吵得盛定海是耳朵生出了老茧。
盛定海此时才理解了“四面楚歌”的含义，他哪敢把徐扬推给医化拿去“法办”，弄不好，他跟徐扬的某些勾当也会被易江越查越多，对他更为不利。他只得厚着老男人的脸皮，借高艳红已经怀上自己的孩子为理由，求易江对徐扬“网开一面”。
徐扬成了盛定海的舅公，作为曾经就风花雪月之事同过场的男人，盛定海的这点面子，易江还是要给的。
何况，邵美英还有两万的股金在鼎盛，邵美英的老公又是医化公司的老职工，鼎盛全部资产都在医化的地盘上，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管理费用。易江想想也就算了，卖了个人情给盛定海，作出如下决定：留下徐扬，开除邵美英，鼎盛所有的资金进出和财务往来都交由医化财务部主办。
鼎盛就此彻底失去了财务自由。
直到此时，墨局才算感觉到真正地出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自信，开始回到他久无血色的脸上。他真想去当面告诉徐扬和薇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暂时没你强势的庸才，不要得罪任何一个暂时比你弱势的蠢才。
一雪前耻的快感是舒畅的，墨局从女人身上入手，逆袭成为一个从未有过此等自信的男人。
看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争斗重点仍然在于女人，历来如此。只是说，国外的男人比较爽快，快刀斩乱麻地进行一对一挑战，就算输了，那也是“生得伟大死得光荣”的枭雄行为。不像鼎盛公司里的这些男人，就知道利用感情、利用女人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先上女人，再下男人。
男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要么重整旗鼓，用同样卑鄙的手段进行“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复；要么就是从此患上“肾衰竭”，从此萎靡颓废下去，逢人就喋喋不休地埋怨女人是个红颜祸水，再无其它。
徐扬属于后者，这一局，墨局自然完胜。
徐扬对邵美英是有感情的，墨局只是利用他自作多情的感情来打败他、击溃他。他从此一蹶不振，反过来巴结薇薇，讨好墨局，奉承一切他原先看不上眼的同事。
快意私人恩怨的代价是30万股金将血本无归。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墨局的心也在默默泣血，他眼睁睁地看着徒弟留下的咒语得以灵验了。
付伟华负责的P3从来就没有做合格过。私自倒卖下游产品最终还是被集团坐实，连不合格的P3加工权也收了三分之二回去，给到集团总裁的一个亲戚公司去生产加工。付伟华也被集团调回继续干他的车间主任，从此脱离鼎盛，再无瓜葛。
与P3同步，P1的加工权虽然还在，但集团为了有更多的供应商可供自己选择（或许是对盛定海私下出卖集团旗下产品的报复），把P1的加工任务从原先的两家分成了四家，鼎盛的产量就足足少了一半，做出来的产品质量还是四家中最差的一家，经常被集团扣罚，利润甚微。
P1没有生产量，P2就没有收入。曾经有过外贸生意的C1也没再接到相应订单，最后一笔订单因生产迟缓，拖延了船期，害得销售方赔了几倍的违约金，他们只有拿加工费去填补......鼎盛，无可避免地一步步陷入了生存危机，走向衰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不幸向来与人为的灾难如影相随。
紧接着，刚刚整改不久的P1车间，一把火就烧掉了鼎盛最后的经营权，同时烧掉的，还有墨局下半生的安稳日子......
“除了不可抗拒的天灾，化工厂一旦发生安全事故，百分百都是人为造成的惨痛结果，解释都不要去解释。”
这是李诺临走之前唯一留给墨局的一句话，等墨局在医院里恢复神志想起来时，为时已晚。他痛定思痛地追溯起这起最终导致鼎盛倒闭的事故的“罪魁祸首”，证实了李诺所言非虚：压垮鼎盛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用人不当”。
此次事故的“历史”源头还要从李诺走后开始讲起：
李诺走后，一向服从惯了李诺的电工小杨和机修老杨因不堪忍受设备主任张大仙的蛮横排斥，一起辞职回了老家。张大仙就把他的一个只对家用电略懂皮毛的朋友推荐给了盛定海负责全公司的工业用电。
夏季高温，生产车间要临时安装十几台落地排风扇，张大仙就叫电工把排风扇的电源哪里方便就接哪里，弄得车间到处都是临时电线。像顶山城区在新中国建立以来就未改造过的老街，老化的电话线、照明线，以及后来居上胡乱拉接的宽带线和网线，蜿蜒曲折、纵横交叉。稍一抬头，你就能看到那样的老街，都被会电死人的“蜘蛛网”笼罩着不见天日。
有些电扇的电线在平台或地面上拖了十几米长，张大仙说，这样就可以少装几台，人到哪里，电扇就可拖到哪里，既方便又省电省钱。
他们谁都没有去留意，在平台上拖来拖去、在一楼地面上每天被叉车来回碾压数十趟的电线，外层保护套很快就被磨破。有的电线卷得太多、拉得太长了碍手碍脚，操作工干脆把它们踢到水沟里泡着。水沟里，长年都是腐蚀性严重的残渣废液。
那天，洗甲苯的操作工在放水洗涤的时候忘了及时关水阀，密度比水轻的甲苯从反应锅的人孔上满溢，全溢到了地面，流入了排水沟。
为了能及时把甲苯收集回来，降低损失，同时也避免甲苯流入园区的污水总管，被监管环保的人发现，想借此在易江的眼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墨局及时组织起人员，把沙包堵在了车间外的窨井处，沿着真空机组边上做了个简易的围堰收集池，把甲苯和车间出来的所有废水料液都围在真空泵站的围堰池里。他信心十足地穿上雨靴，亲自下去在池子里开了真空，往车间二楼的罐子里吸甲苯。
甲苯味道太浓，有个操作工就去拖甲苯罐下的排风扇，那是台早已被淋下来的甲苯浸透了电机的排风扇。一点启动，“噼啪”一声，风扇电机和拖在地面上那段脱壳的电线短路，冒出了火化。来不及眨眼的瞬间，大火已沿着沟渠、围着车间烧开，并以燎原之势，烧到了真空机组的围堰池。
池子里，墨局正聚精会神地抽着甲苯，他的工作服上溅满着甲苯和各种从真空计量罐里排放出来的残液，火舌“倏”一声就蹿到了他身上。
饶是他反应敏捷，闭着双眼摸着黑，跌跌撞撞地冲入那条围绕公司半圈的山水沟，他的全身还是被烧伤了60%。他余生的噩梦这才真正开始......
下一节：双曲线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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