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铺天而来,在大自然的神威猛力下,人类所造的船只如同纸片般单薄。自从因亚当被逐出伊甸园后就失去不死之身的人类对此毫无招架之势,只能随波逐流,直至被黑暗完全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贝尔在一片沙滩处醒来。身处陌生环境的他并没有慌乱,先是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各个零件都在,再去搜寻了一些可能用的上的物资。之后,贝尔休息片刻,准备向眼前的森林前进,计划搜寻一些食物,考察一下这个岛屿的地形,思考怎么向外界求救。
不过遗憾的是,很快他就不得不更改自己的计划,因为一群野蛮人袭击了他,并把他抓走了。
贝尔心想,这下麻烦了,自己学的知识是用来对付自然环境,从没学过怎么跟野蛮人打交道,真是完犊子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野蛮人似乎并没有要吃他的意思,看来不是食人族,他们只是对贝尔以及他的随身物品感到好奇,甚至还拿食物给他吃。
这下贝尔是放心了,想着既然暂时无法脱身,就先试着跟他们交流吧,于是贝尔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数月过去了,跟外面的文明世界比,这里果然民风淳朴,还是很好打交道的。贝尔现在能跟他们进行简单的沟通,这帮人也很接纳贝尔,像打猎和采集食物这类活也都带着贝尔一起。
既然贝尔在此的生存已经不成问题了,那么该考虑着做些什么,假如自己永远回不去了,那么自己可以对这里加以改造,使它变得更加“文明”。
贝尔首先想到的是提高社会生产力。这里的人们不种地,食物来源主要是打猎和采集,由于资源丰富,人们通常每次只取够自己最近几天食用的食物,吃完后再去打猎或采集,反正取多了也没办法储存。
在现有条件的基础上,贝尔教授他们种植和畜养技术,把当地人主要食用的果树和蔬菜,用特定方式集中种植起来;打猎的时候多活捉一些小型动物,把它们圈养起来,让它们自行繁殖,到时候再吃它们的肉或蛋。
很快贝尔的改革取得了成效,人们获得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并且在数量上也极大地增长。贝尔接着交给他们食物储存方法,把肉风干或用盐腌制,把水果和蔬菜也制成水果干和蔬菜干,这样就能把多余的食物存储下来。经过以上改革,贝尔在当地人中的地位也得到了极大地提高。
当地人生活的社会制度是奴隶制,在这座岛屿上有很多部落,各个不同的部落之间相互征伐,俘虏对方的人来做自己的奴隶。但在贝尔上岛以前,部落战争之间抓俘虏做奴隶其实没什么用,打猎的时候带着不安全,放家里也不放心,关起来又浪费粮食,通常都直接杀掉。但经过贝尔的经济改革,打仗抓来的奴隶可以被派去做种植和畜养的工作,只要派一点人在旁边监视他们即可,而本部落的人就可以从劳动中解放出来专心对外。于是,贝尔所处的部落积极发展并对外扩张,实力一时激增,其他部落见状也纷纷效仿。
该阶段的发展稳定后,奴隶制的问题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这些奴隶们的生死操于奴隶主之手,不但身体属于奴隶主,思想也要归属于奴隶主,奴隶们毫无人身自由可言,随时接受奴隶主的差遣,除开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要服务于奴隶主或辛苦劳作,最后的所有劳动成果都归于奴隶主。而奴隶们却只能得到些许残羹冷炙,再加上奴隶主对他们越来越严酷地随意体罚,奴隶们终于开始进行或明或暗的反抗运动。
这些奴隶主们忧心忡忡的赶来向贝尔求教,贝尔批评他们对于奴隶的行为过于苛责,指点他们要给予奴隶一定的休息时间,安排一些娱乐时间,还要挑选部分奴隶传授技艺和知识。这些奴隶主照做后,果然平息了大部分奴隶反抗运动,而且还获得了更多的劳动成果。
不过好景不长,有了空闲的奴隶和接触到技术和知识的奴隶又逐渐萌发了新的独立思想,想拥有自由之身,而且比以前更有资本。奴隶主们对此拼命镇压,但思想一旦萌芽就不会被消灭,无奈奴隶主们又跑来找贝尔出主意。
贝尔这时拿出他这段时间结合部落实际情况制定的律法条例,在条例中赋予奴隶们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分给奴隶们部分劳动所得,允许他们建立自身的积蓄。听闻此消息,奴隶们感恩戴德,欢呼雀跃。
但在条例公布后没多久,自由民们便发现律法还是保障了曾经的奴隶主们也就是现在的贵族依然控制着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土地和粮食,要想活命,仍然要依附于他们。奴隶与奴隶主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部落从奴隶时代进入到封建时代。
现阶段,为了满足越来越多的商品交易,贝尔所代表国家政权控制了市场交易和生活必备物资,并制定、发行货币。人们为了交易便利,使用了货币,但正是货币的出现,使民众的财富进一步被贵族和贝尔所制定的各种税金给剥削殆尽,社会收入进一步两极分化。除此外,人们还要为贝尔服役,为贝尔对外打仗或从事义务劳动。
但尽管如此,民众依然对贝尔感激不尽,他们认为是贝尔制定的律法保护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尽管他们知道法律的制定、解释和审判权皆掌握于贝尔和贵族之手。
贝尔为奖励这些人对自己的忠心,命令他们去开垦新的土地,然后从他们中间选拔贤能的人来作为官员管理土地。新兴的官僚阶层不同于过去的贵族,没有自己的根基和势力,财富和地位全由贝尔赐予,于是更加地对贝尔效以死力。另外还有少数聪明的官员利用自己在民众中的取得的名望来建立自己的根基,并挑选一部分民众作为自己的基础梯队,也就是自己的家臣部队,而家臣及其后代为主家服务。
职业官僚阶层的强势崛起让贵族们心惊胆战,不甘于坐地等死的他们勾结其他部落,对贝尔发起全面部落战争。但在贝尔和职业官僚联盟的英明领导下,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并顺便促使这一片岛屿上只有一个政权统治。
在此过程中,政权神话洗脑了民众,让民众以为自己生来就该受当权者的统治,只有在当权者的英明领导下,自己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对此自己也应该尽一份自己的义务。事实上,相比于被剥削权利,被强制义务才是更为常见的剥削方式。
国家政权一统岛屿后,社会进入帝国时代,民众再无独立的余地,民众及其子子孙孙被统治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
贝尔宣称,所有土地和资源皆为国家所有,受国家监管,国家的实体是共同文化命运体而不是某些当权者。贝尔已经掌控了全国的舆论,能行诸全国的定论皆出自于自己的口,再由民众将此口口相传下去。
人民感谢贝尔,相比于封建时代,帝国时代的民众获得了一般的律法保护,其人身安全、财产和人身自由得到一定的保护,相较于贵族,官员对民众的剥削已是大大减轻,再加上贝尔时不时的对官员行使一下生杀大权,更是让民众对贝尔歌功颂德。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开始略有余产,在接受知识传承后培养出自我思想,而自我思想首先与贝尔的帝国洗脑思想相碰撞,并受到强烈的舆论压制。一时间,思想上的压制与反抗并存,议政参政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平等法律地位诉求是民众思想反抗的集中点。
在这过程中,官员们为了树立自己在民众中的威望,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选择方向是顺应民意促进律法的完善,维护律法的公正性,这使得在律法保护下的一部分民众,跟随国家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了新兴的商人阶层,并在财富积累上超越了官员们。这样一来,这些商人们就有了觊觎官员特权的想法,或拉拢官员分享权力,或诱惑民众建立自治圈,随之社会变革再次兴起。
贝尔早就看透了这些富商的想法,知道他们是想与权力联姻,以权力来巩固发展富裕。于是贝尔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条件是借他们的手来掌控市场,把持了一般性的商品流通环节,建立了供需关系网,利用民众的交易信息不对称占据市场。更有甚者还圈养打手,与权力勾结,进一步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富商们对贝尔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们效仿贝尔的做法建立自己的官僚阶层——即工人阶层。虽然工人与官僚都是无根阶层,但至少官僚背后还有人民,而工人则毫无退路,被富商用经济手段死死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随着富商势力的日益壮大,官员们必须去打压他们,消除富商及代理人在民众中的声望,不能让其超越自己,同时也将富商视为财源,找准时机便盘剥一番。
而因富商对于工人们的压迫日益加剧,导致工人受到的盘剥远胜于同时期的普通民众,所以工人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比民众更具革命性的力量,与富商在劳动时间和人身自由方面做出了艰苦卓绝的斗争。
在这三方势力斗的如火如荼时,更多新兴的小富人们也趁势觉醒。他们比那些大鳄鱼们更加聪明,也更加灵活善变,当然也被就富商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贝尔的暗中指点下,这些小富人们联合工人阶层,一起瓦解富商们的实力,再加上心怀鬼胎的官员们暗地里的小动作,富商们终于无力再战,一溃千里。令官员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富商的溃败,自己的实力也被连带着一并弱化,于是小富人们趁机获取了更多参政议政的机会。而工人阶层虽然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劳动时间和工资待遇,但由于富商们的溃败,也连带着造成了工人们的大量失业。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富人加入战斗,终于形成了阶层化,贝尔称他们为资产阶级。然后贝尔也顺势改革政体,设立议会制,贝尔担任国家元首兼内阁首相,既满足他们参政的意愿,又完成了对国家权力的掌握,现在的岛屿进入了资本主义社会。而那些在战争中被连带削弱的官僚阶层,此刻已成为资产阶级集团的附庸和利益代言人。
对于工人和农民而言,他们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更加完善的立法保护,以及完全的人身自由和精神自由,他们对贝尔领导他们进入光明的未来更加的深信不疑。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损失了一项不以为意的权利,国家资源的所有权和国家资源的分配权被牢牢把握在贝尔和资本家手里,与普通民众无关。
这要归功于小富人们在与工人阶层联盟并肩对富商们作战时,他们提出了自己这边的理论口号,那就是打着“自由、平等、博爱”旗号的资产阶级新思想,标榜国家内部人人平等,由国家代表全体公民持有公共资源的所有权。事实上这正是贝尔教授他们了,目的是为了把国家君权神授思想换成了看似公平的当权者代表制度,这样换汤不换药的结果永远是谁是当权者,谁掌握公共资源的分配权,只不过在资本主义社会要让大家看起来可以利益均沾一点。
现在,表面上看是资本家和国家对他们的剥削在于分配的不均及他们的劳动所得总是小于其付出,但更深层次的问题其实是资本家和贝尔利用权力机制和经济手段固化了他们自己的收益,看似本质上和封建时代的贵族化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受益的不是特定的几个人,而是贝尔加上指定的一群人。但由于资本家人数众多,利益分配会在资本家群体内流转,在流转过程中,会有资本家淘汰出局,也有会从普通公民中产生新的资本家。相比于贵族时期利益分配机制的长期不变,这个巨大的进步就是利益分配调整法则开始按社会需求的发展趋势而定,而社会需求来自资本家的自身需求和社会主体阶层即工人和农民的需求。一旦普通民众形成公民阶层,该阶层在总需求上超过资本家时,公民群体将对国家发挥直接影响力。
于是贝尔在普通民众里再次提拔新的智者,在社会上不断引发新的思潮,鼓吹百姓要重视自身的需要,不能仅满足于一日三餐和天伦之乐,要对衣食住行提出更高的要求,要让资本家们让出更多利益,要求更少的工作时间,更多的工资福利和社会保障。但公民对资本家剥削的反抗,迅速遭到资本家们的强烈反击并反作用于公民自身。对于公民个体来说,资本家的强大是无法想象的,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余地。
但遗憾的是,此时的公民阶层已成气候,无法被资本家消灭。尽管战况空前惨烈,但由于公民阶层人数众多,后继力量源源不断,资本家们逐渐体力不支,纷纷败退,甚至到战争后期,公民们连跟小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只要拒不合作,就能产生全社会大萧条。面对这种强悍的攻势,资本家们终于在与公民争夺国家资源所有权的战争中全面溃败。
胜利后的公民们,举国歌颂贝尔的伟大,贝尔借此宣布在这个新的时代:国家资源共享,每个人在出生时都将获得国家资源的股份,根据该股份享有一定的收益,国家以货币或实物形式发放该收益。以当前社会的劳动生产力,公民凭此收益便可解决温饱问题,至于剩下的愿意劳作的,将获得更多的国家资源或者商业化收益,不愿意劳作在温饱的前提下,只能享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时至今日,横隔于普通人和国家之间的利益阶层又被进一步弱化。
变革发生后两天的一个晚上,贝尔孤身一人登上了这座岛上的最高峰,上面常年冰雪覆盖,被当地人称其为世界之脊——冰封王座。贝尔在上面找了一个大石头缓慢坐下,良久后,仰天长啸:
“my god,可算是把这帮萨比全部搞定了,真踏马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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