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厨房正捣鼓着自己晚餐,最喜欢的土豆丝刚下锅,秦风就打来了电话,他告诉我下个月要结婚了,我是他第一个告诉的好友。
我愣了愣,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掌勺。我应该是庆幸他第一个告诉我,毕竟我们是相识10多年的朋友。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却无名地隐隐作痛。
这顿饭注定做不好了,土豆丝炒焦了,不经意撒把盐就变咸了。我闻着难闻的焦味,用筷子夹起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太难吃了!
我把一碟土豆丝毫不留情地倒进了垃圾桶里。
呼吸还在喘息中的我跑进了洗浴房,我闭上双眼,任凭花洒里的水拼命地洗刷身体。冷水让我身体莫名地发抖,我双手交叉抱住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受,我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我只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知道我喜欢秦风这个男人,但是他从来就不曾属于我。
2.
我和秦风是高中同学,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高一新学期,我们班举行班干部竞选。天性内敛害羞的我,对这样的班干部竞选是没有兴趣的。
可是在竞选学习委员职务的时候,他走上了讲台,穿着整齐的校服,浓眉毛、高挺的鼻子,略显黝黑的肌肤,看个子起码有1米八,他一张开口说话,我突然觉得这声音怎么这样好听。
他就是秦风。他站在讲台上说了一句,他考试的成绩是我们班里最高分的,所以他认为自己最合适当这个学习委员。
这一听我心里想着这人这么如此自负,当他走下讲台后,班主任问还有没有同学竞选。在最后的时刻,我径直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
秦风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我凌厉的双眼望向他。我努力让自己镇定,我告诉大家,我不是全班第一,但会做好这个职务。最终我以一票优势击败了秦风。
我本想当一个听话文静的乖学生,这下子因为自己容不下骄傲的秦风,狠狠地把学习委员这个职务从秦风手上夺过来。
也许我遇见秦风,本就是人生赐予我的一场意外。
3.
老师安排座位的时候,秦风坐在了我后面的一排。
有时候上课的时候我会突然感觉我的头发被人扯了一下,我趁着老师在黑板写字的空隙立马转过头来,抿着嘴目无表情瞪着秦风,可他总是毫无所谓地朝我笑笑。
秦风上课的时候老不专心,他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在全班同学都积极做着笔记的时候,他从来不做,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常常不安常理出牌,故此班级老师对他的印象总是,学习有天赋,性格桀骜不驯。
虽然性格不讨喜,秦风却是班级名副其实的学霸,他入读高中的成绩是我们班第一,就连高中第一次期中考,他的成绩依然是班级第一。我不得不承认秦风是个很聪明的人。
那个时候我们都要晚自习,正当我在认真算着一道数学题的时候,秦风用手指头轻轻敲打我的背后,我烦躁地放下手中笔,转过身后瞧着他说“干嘛”。
秦风依然是那副狡黠的笑容,他没有说话,只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揉成一团的纸条,里面写着“学习委员做完作业了赶紧给我抄一下。”
我一直都想学习委员没竞选上会不会对我心怀怨恨,于是趁此我在纸条里第一次好好地和他谈起话来。
可是没想到他看到我的肺腑之言后,只是对我扁了扁嘴,挑起了眉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秦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因为在轮番的传纸条中,从一开始互相各不相让,慢慢我问他功课他也认真为我解题,之后那堆难懂的数学题我常常求救于秦风。
莫名其妙地我和秦风竟然成为了朋友。
4.
有了秦风这个朋友,我的学习委员这个职位可谓做得越来越稳当。后来因为我的语文成绩好,还被选上当语文课代表。
有些调皮不爱做作业的男同学功课总是迟迟不上交,每当这时我还没有出手,秦风就已经替我去解决妥当。
我早上回到座位上,一叠功课本就会整齐地摆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每次都会给秦风写个字条,说感谢他。只是,每次秦风都说不要跟他来这一套,还笑说我这么内敛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看到秦风这样说我的时候心里会有一阵乱跳。可是在那单纯的年月里,谁又会多想了去呢。
学生从来都不喜欢冬天,校园的广播已经响起,可躲在暖暖被窝里的我依然不想起来。把头缩回去继续睡觉又害怕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迟到。万分无奈地起来穿衣洗漱,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跑到教室。
这是真的冷,我在校服外面加了个棉袄还是感到毫无暖意,整个身子像是冰冷冷的,我刚坐下来就不停戳着双手。
这时秦风给我递过来一瓶牛奶,他说刚从小卖部买回来,还热着呢。
我看着秦风,他的头发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校服里面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好像看起来他并不感到冷。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心里很想接过这瓶热牛奶。
秦风粗暴地用嘴咬开饮用管外面的透明包装,然后把饮用管径直插到牛奶瓶里,我看着秦风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热牛奶放在我手上,边喊我赶快喝,边握住了我的双手,他用自己宽大的手,给我温暖。他的手似乎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像男孩子粗糙的手,有点像女孩子的手。
我突然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红了,第一次被一个男孩这样紧握着我的双手,脑袋中有一股刺热感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
我马上就把手缩了回来,轻声跟他说了句谢谢你的热牛奶。
5.
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在这么青葱的年月里喜欢一个男孩子。我开始觉得自己喜欢上秦风,是在高二的分班之后,他选择了理科,我选择了文科,注定是南辕北辙。
我的后座再也不是秦风,没有人再故意扯我的发丝,没有人和我传纸条,或调侃或教我做题。我也不再是学习委员,不需要再去督促同学学习。
突然一切都变了。我开始很不习惯,我以为慢慢就会习惯,原来不是。我在上课的时候会想起秦风,做数学题的时候会想起秦风,就连课后打扫卫生也会想起秦风……我完了。我有点害怕自己这样的状态,我常常闭上眼睛眉头深锁。
但是过了没多久,我就收到秦风再次给我传来的纸条,惊喜、意外,我不懂用文字形容,见字如见人。
我隐藏着自己对秦风的暗恋之情,秦风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对我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我害怕,只能默默以朋友之名与他写着信来往。
高三那年我破天荒地剪掉了自己多年的长发,理由很简单,那是我曾听过秦风说起,他喜欢短发干练自信的女孩。
可惜每天穿梭于校园中,偶尔的相遇,秦风看着我短发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我为得到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可是他却摸摸我的头告诉我说,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这次高考我们一定会胜利。
高考后,秦风去了北方,我还是留在了南方。那个时候开始知道有一种聊天工具是QQ,我申请了一个QQ号,添加了第一个好友,就是秦风。
虽然多了QQ聊天,但是刚开始进入大学校门,我和秦风就习惯地用写信来维系感情。我每次给秦风写信,都会选用顺丰快递,虽说每次跨省邮寄都得花去我23块钱,但是想到隔天秦风就能看到我的信,这点钱我还是花了。
秦风每次都说我浪费钱,他不会寄顺丰,所以我等待的时候往往就得多些日子。秦风这头刚给我说寄出信件,我就会忍不住隔一会就跑到学校收发室里看。
寄信的时候内心总是充满期待的,收信的日子则是喜悦的。南北一方,依然有人记挂着自己,这种感觉,想想都是美好的。
4.
大学第一学期完了的那个寒假,参加了高一的同学聚会。我当然会参加,因为秦风也会出席。
我不喜欢喧闹,趁着大家还没散场,几个月没见秦风招呼我单独出去走走,走到红灯处我一时不留神踏了出去,秦风随即把我拉了回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他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又笑说我笨。
他手心的温暖,瞬间传遍我整个身体,我的心跳离奇地加速,似乎完全不受我的控制。那一刻,我好想告诉秦风,我喜欢你。
但是这几个字我积攒了很大的勇气依然没有说出来。每当想冲口而出,就会想起在书信中秦风告诉我,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寒假在几次跟秦风相约玩玩乐乐的日子中很快就过去了。
大一第二学期,我收到了秦风给我的信,他告诉我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女孩,想我给他帮忙。
我忍着心里疼痛,问了他想我怎样帮忙。
我高中时候每次写的作文老师都会在班上公开表扬。而只有秦风一个人知道,其实我最喜欢写的不是命题作文,而是诗歌。秦风想我给她喜欢的女孩写情诗。
21首情诗把人追到手,秦风说是我的功劳,我对着手机屏幕哭着说不用客气。
秦风忙着谈恋爱,没空再和我写信了。只是偶尔会给我手机发来几条信息。
他这场恋爱开始得轰烈,结束得狗血,秦风为那个女孩花尽了心思,深爱过腻歪过,互相伤害过,最终还是逃离不出分手的魔咒。
5.
大学毕业,秦风刚结束了这场恋爱,一个人萎靡不振回到我们的城市。
秦风邀请我们整班同学去唱K,他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的心声,失恋苦,我看着这样的他也觉得苦。他为她哭红了双眼,却不知道我也在为他心伤得透骨。
同学们故意调侃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竟然也走不到一起,我看了看秦风,轻声说着“人家秦大少才不上我呢。”
秦风先是笑笑,搭着我的肩膀跟大家说“我这妹子,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眼眶中含着泪水,我不敢让泪水滴落下来,我不想做秦风的好朋友,我喜欢他,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我们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像他说的我们什么都可以谈,只是不能谈情。
那个晚上我不知道怎么了,不会喝酒的我狂喝个不停,秦风每每阻拦我,我甩开了他的手拼命一瓶又一瓶地喝着。
酒的味道太难闻了,也难喝,我平时最讨厌的东西,但是当时只想喝醉了去。
秦风扶着摇摆不定的我回家,在路上我不断笑了哭,吐了笑,我推开了扶着我的秦风,我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我伸出手指着秦风,侧头看着他,“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突然剪了个短发吗?你不是说喜欢短发的女生吗?我现在再去剪一遍。那你会喜欢我吗?”
秦风迟疑了半秒,张开嘴巴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用力抱紧了我,强拉着送我回家。
6.
清醒过后,我敲打着自己脑袋,痛恨自己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不喝酒就不会乱说话,这下可真尴尬了。
过了几天没想到秦风给我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头说那晚喝醉了胡言乱语,我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是吗?”
“哎,你呀,都不会喝酒,这下子知道喝醉了酒难受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喝酒。”
“我喝醉了说什么了?”
“哈哈,那就别提了,反正你以后还想喝酒就记得叫上我,记住我们是好朋友你万一喝醉了我还能照顾你下。”
我知道自己喝醉了说些什么,秦风肯定也知道,但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会去点破,我也应该看破,如果友情可以不变,那就让我们保持一种淡如水的关系。
人生在世,谁没有试过暗恋别人。我有权喜欢别人,别人也有权是否选择我。
也许我并没有放弃爱秦风,只是在后来的日子,大家一起畅快玩乐,心里也时刻保持着清醒,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喝醉,也不会对谁透露半分对秦风的这份感情了。
7.
大概在半年前,秦风说要请我吃饭。在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他心爱的她。
大家的工作渐渐忙碌,少了往日那般无聊就调侃一番,他一直没有告诉我谈恋爱的事。我也不知道这段感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看着坐在秦风旁边的这个女孩,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我有点意外为什么不是短发?她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流露出一副自信的光芒。我知道她肯定有让秦风爱上的理由。
当我们谈起一些事情来,她咯咯咯地笑,真是个爱笑爽朗的女孩,难怪她有这样的好运气。
秦风打算买房,但是房价却让人望而却步。当他告诉我还差好几万时,我没有思索便全部拿出来借给了他。
秦风知道这些钱都是我存了好几年,想着出国旅游的。我跟他说,房价每天价格都不一样,赶快把房买下来吧,别想了。
我被秦风抱在怀里,我终于又可以和他那么近距离接触。当然这只是一个友谊和感恩的怀抱。
8.
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遇到一个像秦风一样让我痴迷的男人,但是很清楚,在暗恋这场无声的独角戏里,我在尽力地表演,而秦风早已离席。
婚礼现场响起了《感激我遇见》的音乐,秦风挽着新娘缓缓步入宴会厅。他身穿一套白色礼服,他对着所有人都是饱含笑容。新娘很美,很幸福,笑得很甜。他们在台上互相亲吻,互相诉说衷情,他爱她,她也爱他。
那一晚我接到了新娘的花球,秦风狡猾地瞧我笑笑,如同回到高一时候,一样的笑颜。只是不经不觉已过了这么多年。
我跟众多同学一桌,大家都在念着从前,说着现在,只有我不想说话,只想喝酒。我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我凝望着台上的秦风,我在心里默念着,我终须要把你狠狠放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余后的人生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只要共你淡如水,我便能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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