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酒吧踉踉跄跄的走出,将身体的线条发挥到极致的红裙在黑夜里显得额外妖冶,不知是不是神志不清还是潜意识害怕交警,女人放弃了自己的豪车,选择了步行回家。
暗夜的南沙酒吧和白天的文艺温馨全然不同,晚上这里没有了绅士和礼仪,也没有了得体礼貌的话语,有的只是自私自利和灯红酒绿。
女人在灯红酒绿的送别中踏上了南沙大桥的人行天桥,晚风吹过来,将她的酒劲吹去了一半,她正准备张开嘴尽情的呼吸一下来自江面的空气,脖子突然一紧,一双手紧紧的掐住她的喉咙,无论是江面远处的空气,还是近处的空气,都在女人鼻翼一点一点的静止了......
“付队,南沙大桥又出人命了”小李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进来,付鱼昭听完浑身一僵,按住键盘的手指尖泛白的骤停,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又是南沙大桥!!
“怎么”付鱼昭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小李“那么多人在守着,什么也没有发现吗”
小李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这个大队长的严肃是出了名的,加上最近南沙大桥案,队长的脾气更是坏的惊人,上一个案子发生的时候,竟然当场砸了一个椅子,想到这,小李紧张的结结巴巴“没 ....没有啊,付队。和前几次一样,摄像仪器偏偏没有那个时间段的记录”
付鱼昭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准备好仪器,我们去现场”
“行,付队”小李看付鱼昭恢复了正常,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怎...怎么了,付队”小李心脏又的悬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付鱼昭看见小李的样子,突然想发笑“我就是想问问外边的人那么嘈杂是怎么回事”
“哦,”小李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咱们隔壁的画家顾律,又出了一副新画,现在又在开画展,为什么人家随随便便就可以这么成功,咱们还要在这玩命啊”小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
“出去吧”付鱼昭打断了他,小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付鱼昭听着门外嘈杂的声音,若有所思。
这是付鱼昭第五次来到南沙大桥了,眼前的景象也是第五次看到,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洒落满地的鲜红衣服和裸露着的躯体,染着鲜红的血 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慎人,。
尸体的肚子上有长长的口子,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全身仅存完好的地方就是眼睛,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恨望着天空。
周围的人看的议论四起,付鱼昭走上前,轻轻的为女人合上了眼睛,女人的尸体在这么热的温度下,很快就散发出了尸臭,付鱼昭忍住胃里的翻滚,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着办案人员调查取证,抬走尸体,付鱼昭觉得怪怪的,他似乎从尸体的腐臭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阿昭”你怎么了”顾律抬起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付鱼昭眼前划过,付鱼昭一下子缓过神来 “啊,没事”
顾律扯了扯嘴角 “没事谁信啊,不是要给我庆祝画展吗,怎么还这么心不在焉”
“阿律,对不起啊,我的案子....”付鱼昭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律,欲言又止.
“那案子现在还是不可以吗,进展到什么地步了”顾律皱皱眉头,反问着付鱼昭.
付鱼昭愣了一下 “阿律,别说我了,今天不是给你庆祝吗,说说你的画展怎么样了”
顾律皱起的眉,稍稍舒缓了一下 “挺好的,和往常一样吧”他轻轻地捏起酒杯,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精致的脸上渗透着隐隐的骄傲.
“阿律,真是羡慕你,可以这么成功”付鱼昭看着顾律,由衷的赞言道.
“阿昭,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
“嗯,”
“对了,阿昭,你还是没有女朋友吗”顾律本想转移话题,看见付鱼昭瞬间暗下去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也许,我不会在相信任何一个女人了”
“阿昭,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这个世界人很多,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那么坏,会骗人的”
付鱼昭抿抿唇,没有再说话,想起那个带着月色的夜晚,和女人决绝的脚步,那是付鱼昭的第一个女朋友,不过到现在说来,也是最后一个,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佩佩,付鱼昭和她的认识很简单,他们在酒吧里一见钟情,付鱼昭自小没有父母,知道身边人的可贵,所以对佩佩格外的好,他们一起上班下班,就像是新婚的夫妻,但是好景不长,佩佩很快对付鱼昭的好感到腻烦,开始夜不归宿,开始处处躲着付鱼昭,付鱼昭第一次亲眼看见佩佩出轨,就是在南沙大桥,她亲昵的倚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斜着眼从付鱼昭身边走过。
那一刻,女人决绝的背影就是一次再也明显不过的分手昭示,从此付鱼昭一蹶不振,近几年才有些好转,没想到那个令自己恶心的南沙大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带我去你的画展看看吧”付鱼昭抬头说道。
“好啊”顾律高兴的起身,眼睛里泛着光彩,转而也识相的不再提那件事了,这是付鱼昭在自己开了画展以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他的画展看看,得到家人的认同,顾律自然是很开心了。
走进顾律的画展室,付鱼昭心里感觉有些凉意,空荡荡的画展厅里,只有五幅画,画的色彩,鲜艳而浓烈,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想起了南沙大桥那具女尸.
“唉,我在想什么啊,天天脑袋里就是这点破事”
“阿昭,你在那站着干嘛,过来啊”顾律站在画展厅的一幅画的中间,招呼着付鱼昭.
付鱼昭反应过来,转身微笑着冲着顾律走过去,渐渐看清了顾律身后的画,付鱼昭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这幅画是顾律画展厅里唯一一幅颜色偏暗的画,画的是一个月色,而画的地点,付鱼昭却再也熟悉不过-----------南沙大桥
付鱼昭再也忍不住了,胃里一阵翻滚.
“怎么了,阿昭”顾律看着付鱼昭的脸色,眉头微蹙.
“我的胃有些难受,最近都是这样”付鱼昭没有说谎,自从上一个月自己晕倒住了院,醒来后顾律满脸担忧的告诉他是有些轻微的神经性头痛,叫他以后注意工作时间.
“可能是治头痛病的药性太大了,我的胃有些受不了”付鱼昭额头已经微微伸出了冷汗.
“我送你回去”
“嗯”
但是付鱼昭没有看到,顾律眼睛里闪烁的复杂的神色.
是的,顾律和付鱼昭是朋友,准确的说,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他们的关系,远远超越了朋友之间的感情.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因为付鱼昭工作的特殊性,他怕连累到顾律.
第一次见到顾律,是在15那年,顾律11 岁.
小小的孩子在风雪中抱着画板,噙着眼泪站在他的家门口.
付鱼昭家里很穷,只能说是那时候很穷,父亲是一名刑警,因为得罪了匪徒,而连累了母亲被杀,自己也是被废了双腿,终身瘫痪在床上.还有晚期的癌症.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付鱼昭还是收留了顾律,他觉得,这个漂亮的小男孩眼睛里有着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而那就是吸引他的东西.
后来付鱼昭的父亲因为无钱医治而去世,顾律和付鱼昭就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但是勉强靠打工维持着自己学费的付鱼昭却是没有能力也让付鱼昭去上学.
“没事,我在家画画就行,反正我也不喜欢上学”
那一年顾律13岁,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平静与沧桑.
而付鱼昭也从来没有问过顾律的家人是谁,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谁也改变不了的.
后来,在付鱼昭顺利进入刑警队的第一年,顾律就以重磅炸弹的力度在绘画界为自己炸开了一条广阔的路.
顾律的画总是以极高的热度吸引着同行中人,但是说实在的,付鱼昭认为,
他的发展和他极高的颜值也是分不开的.
案子发生后地一天晚上,付鱼昭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报的女播音员,蹙了蹙眉.
前天晚上,在南沙大桥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为一名女性,27岁左右,想必大家也是知道,这是南沙大桥第五次发生类似的案件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方式,同样的......”
付鱼昭听着播报,心里感到惭愧,同样的时间地点,五起一模一样的案件,别说是缉拿凶手,现在连关于凶手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丁铃铃”在夜里的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付鱼昭吓了一跳,然后苦笑着摇摇头拿起了电话。
“付队,我是小李”电话里传来小李紧张地声音。
“怎么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付队,在现场发现了半个指纹”
“什么?真的吗?”付鱼昭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转而升上了一股浓浓的喜悦。
“嗯,我已经拿去对比了”
“好,你去盯着点”
放下电话,付鱼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现在只要是关于凶手的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是自己值得抓住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没有想到凶手机智狡猾,却还是疏忽了。不禁一丝得意的笑爬上嘴角。
看着窗外的月色正浓,付鱼昭心里泛上一丝别样的滋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起手机给顾律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是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阿昭?”顾律好听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有事吗”
“嗯,阿律,我的案件有线索了”
“是吗?那恭喜你”顾律带着笑意说 “早点睡吧,明天去缉拿凶手”
“嗯”
“怎么了阿昭,不高兴吗”
“不是,就是觉得今天的月色不错”
“阿昭”顾律的声音变得低沉“不要再想她了,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
“嗯,阿律,我没想那么多,早点睡吧”
“嗯”
顾律挂了电话,舒展的眉头轻轻皱起,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忧伤。
“指纹对比不出来”
“什么叫对比不出?”付鱼昭阴着脸看着眼前一脸惊吓的小李,本来充满期待的等了一个晚上,却等到这么个结果,付鱼昭心里满满的都是气愤。
“付队,所有人都对比过了,显示是无人”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付队,我”
“出去吧”付鱼昭粗鲁的打断了小李。
“哦”小李也不自讨没趣,灰溜溜的出去了。
付鱼昭的手抚上眉心,生气的缘故吧,今天的头特别的痛。
“付队”小李又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吓得付鱼昭一抖,刚要发怒,转身看见小李大汗淋漓的脸,把气憋了回去,抬抬眼皮,示意他说下去。
“南沙大桥又出事了”小李哆哆嗦嗦的说道。
“什么?”付鱼昭这次是真的要疯了,这可是第六次了,昨晚还在期待着可以破案,没想到今天竟然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小李胆怯的点点头。
“走,去看看”
付鱼昭不得不又去现场勘查,在车上瞟见窗外顾律的画展厅外,又是人满为患。
“哦,那是顾律又出新画了”小李顺着付鱼昭的目光看去,解释道。
付鱼昭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现场不出所料,和前几次一样惨不忍睹,结束了一切,付鱼昭蹙了蹙眉眉,示意把尸体抬走。
同样的是,他又问到了那股味道。
餐厅里
“阿律,你又出画展了吗?”
“嗯?你知道?”顾律放下手里的酒杯,抬起眼皮问道。
“今天路过你那看见了”
“哦”
“南沙大桥又出人命了”
“哦”
付鱼昭沉默不语,顾律抬起头看见付鱼昭阴黑的脸,亦是不语。
“阿律”付鱼昭开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律心中一紧
“对不起”
“嗯?”
“啪,泛着银光的手铐摔在桌子上,顾律猛地抬头,看见付鱼昭一脸的公正无私,瞬间恢复了平静。
“阿昭”顾律轻轻地叫了一声,里边有着悲伤,有着释然。
“阿律”付鱼昭抬头,对上顾律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睛“我闻到了你的香水味道”付鱼昭顿了顿继续说“在每一具尸体上”
顾律的香水是自己特质的,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瓶。
顾律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带我走吧”
近期,南沙大桥多起恶性杀人事件的命案已经宣布告破,犯罪嫌疑人竟然是当红美少年画家顾律,昨天在S市的最高法庭宣布了一审判决结果.....”
听着电视里的报道,付鱼昭头痛欲裂“啪”的一声关上了电视机。
想起昨天的一审判决法庭,只有顾律一个人,是的,一个人,没有请律师。
顾律不慌不忙的的一条一条的交代自己的罪状,但是在一瞬间,付鱼昭真的是不想去相信。
我是为了获得创作灵感
顾律的最后一句话交代了自己的杀人动机。
瞬间法庭议论纷纷,付鱼昭却只是看见顾律的眼神,迷茫却轻松地看着前方,带着一种解脱的快感,付鱼昭接近了崩溃。
没有律师辩护的案子结果毋庸置疑,但是付鱼昭还是不愿意相信判决的结果。
死刑。
无论他的正义感有多麽的强大,在那一刻,心里满满的还是辛酸和无奈,头隐隐约约的作痛,付鱼昭习惯性的拿出治疗头痛的药,才发现瓶子已经空空如也。
付鱼昭在下午三点二十七分赶到顾律被执行枪决的地方,那个时间离顾律被执行枪决,只是差了三分钟。
“我是负责刑警,想和犯罪人说一句话”付鱼昭平静的语气,让枪决执行的警官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请快速一点,还有三分钟”
付鱼昭走到顾律面前,看着顾律波澜不惊的眼,细嫩的皮肤已经长出了细细的胡茬,一时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话。
“阿昭”顾律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我们是家人”然后顾律浅浅的笑了。
付鱼昭的眼泪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嗯”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顾律的笑容凝聚在脸颊,在自己面前生生的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泛着妖冶的光,在顾律头下盛开了一朵花。
顾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付鱼昭抬起鼻子嗅了嗅,眼泪流的更加啊凶猛,头毫无预兆的又疼了起来。
付鱼昭辞职了。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
南沙大桥又发生了命案,在顾律死后的一个月。
小李头疼无比,在新上级的催促下,拿出了被遗忘的半截指纹,一个小时的对比,电脑屏幕上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名字,小李吓了一跳。
几天后,在南沙大桥发生了一起自杀事件,男子面目全非,已无法辨认,但是包里的东西的还是被保留了一点,一张精神梦游症的诊断书。
法医说,那种病,是会让人头痛难忍,严重的,可能会出现幻觉,做出与意识相反的事情,类似于精神分裂。
后来尸体被当做无人认领火化处理,尸体烧焦的味道掺杂着不会被所有人注意的味道,和顾律身上的香水一样的味道。
小李电脑上出现过的名字也会因为掩盖警局失误而成为永久的谜。
谁也不知道,现在成为最残酷杀人现场的南沙大桥,在月夜下有多美,它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可能就是在某个女人决绝的背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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