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江山错乱(39)

作者: 稻场旧事 | 来源:发表于2018-01-26 20:11 被阅读93次
    第三十九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江山错乱》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当她面临黑夜毒虫的恐惧时也不曾流下的眼泪,却在此时尽数涌了出来。她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觉得那样熟悉,那样安稳。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隔着单薄的破旧衣裳,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手掌传来的温热,这样的温热让她越陷越深,不舍离开。

      她自己也不知道,当知道谢北舜欺骗她、杀了谢宁圆和谢怀楠,还意欲图谋北越江山,取而代之。

      这一切无不伤害到她所有亲人的性命,那一刻她半带试探半带演戏地问他:“就不能停手吗?”

      他却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便意味着下一个要死的就是她的父王母后,这让谢宁一如何不惊不惧不恨?

      他曾经处处真心待她,将她捧在手心,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爱,得到了整个天堂。可如今他轻易将天堂覆灭,转而成了地狱里吃人的魔鬼,杀了她最爱的妹妹和弟弟。

      所以在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后,她承认,她狗急跳墙,就如同战国时候燕国太子丹一样单纯而又愚蠢地以为,杀了秦王嬴政便能阻止燕国灭亡,她也以为杀了谢北舜便能阻止一切。

      他们一样错得彻底,荆轲刺杀秦王加速了燕国的灭亡,而她的刺杀不也加剧了悲剧的程度吗?

      若不是她刺伤谢北舜,越清影又怎会方寸大乱?钟离慕又怎会趁虚而入?谢怀宣,谢怀宣又怎会因此命丧当场?

      谢怀宣,想到他,她心里仿佛被剜了一块巨大的洞,呼呼地透着冷风。虽然在众多皇亲贵族之间她与谢怀宣最不对头,实则最是亲密。

      其他人与她因为身份的缘故总是隔着一层,便是那时的钟离慕也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虽引她喜欢,却总是不易靠近,更遑论交心。

      连皇后都说,她和谢怀宣之间互相看谁都不顺眼,却又互相放不开。即便是冤家,也是一种缘分,且是不同寻常的缘分,因为寻常人谁愿意和你一直纠结不断?

      最终,却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导致她失去了谢怀宣这个缘分。

      她的刺杀行为更是让自己陷入无间地狱,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杀他?为什么把簪子刺进去之后她觉得心如刀绞,为什么谢北舜要再一次不顾性命地把她护在怀里?

      她已经不再有用了,他自当舍弃才是,为何还要拿命来相护?

      当他生死未卜,她的心乱了,乱得几乎要炸裂开来,她想救父皇母后,想为妹妹弟弟报仇,却又贪恋他的温柔,奢求他的心慈手软。这一切怎么可能同时满足?可是她一个都不愿意选择。

      她没想到,她再次见到了他,就在这无垠的黑夜中,她再次跌入他温暖的怀抱,此刻,便是被冻得全身僵硬她也浑然不觉了。

      什么钟离慕,什么谢北舜,真真假假,不过是一个名字和一张脸,人却永远是两个人,她又如何分不清?那句“爱错了人”始终不过一句气话。

      她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将头靠近他的肩膀,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停留多久。

      或许天亮以后,一切恩怨情仇又要重新席卷上来,再一次把他推远。

      他不说话,她亦不言语。他们不知道这是默契,只当是两人之间尚未解开的结。

      只是,即便如此,这样的相对无言终究要被打破,连同那一瞬的温暖错觉也在一夜之间碎落一地,随风消散。

      谢越臣就这样出现在谢北舜的房间门口,坐在轮椅上,身后依旧是黑白无常。

      月色清辉此刻也散发着透骨的寒冷,草丛的阴影里,无论是蛰伏的还是未曾蛰伏的,此刻都没了声音。

      世界安静得出奇,寒风的声音在幽静荒凉的夜色中忽然变得那么明目张胆。

      谢北舜仍旧抱着谢宁一没有松开,谢宁一想抬头看谢北舜的反应,却因为谢北舜是背着月光站立,只能瞧见以一片阴影幽暗,仿佛是月光在谢宁一的胸口投下的一片阴影一般。

      她不由得开始觉得心里一空,说不出的恐慌,因为事情发展的方向她没有丝毫的预知,亦无从猜测。

      谢越臣定定地看着两人,半晌不语。

      谢宁一恍然觉得,这样的场景莫名的熟悉,几番寻思后她大吃一惊,这样看似不置一词的沉默,实则如同一条暗中观察的毒蛇。

      它无需行动,只需要紧紧盯着你便已经让你觉得不寒而栗。

      她小时候躲在父皇的御书房玩时,看到父皇便是如此对待某些罪臣的。

      谢越臣和父皇一样,他们便是这样一条毒蛇,凶狠,却有谋略。

      便是楚幽冥也吓得躲到谢北舜身后,小声嘀咕道:“师父好可怕。”

      谢越臣目光阴鸷,终于开口:“舜儿,为师上次的话你可曾记住?”

      说这话时他的语速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平日无关紧要的闲聊一般。谢宁一却敏锐地察觉到,绝非如此。

      她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谢越臣上次对谢北舜到底说了什么?她也想知道。忽然间她觉得,等待这个答案的过程仿佛是在等一份判决书,她在等待的,是判决结果。

      终于谢北舜开口了,声音里却尽是冷漠,还带着些许的玩世不恭:“记得,徒儿自然记得。”

      谢宁一有些震惊,谢北舜何曾说话如此轻佻?他不是严肃便是温柔,或者还有些许不老实的坏心思,当然这只限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

      “既如此,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谢越臣状似不经意地一眼扫过他怀中的谢宁一,谢宁一忍不住往谢北舜怀里一缩,却发现,不知何时,谢北舜的怀抱也变冷了。

      头顶传来谢北舜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嘲讽:“让师父担心了,徒儿从未想过护她,我的耐心早已经被她给耗尽了……”。

      谢宁一心中一震,他说,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谢北舜此言一出,不仅谢宁一,便是谢越臣也不由的心中一动。

      谢宁一心中久久回荡着这句话,无法接受,他在说,恨?凭什么?明明是他先杀了她的亲人,她不过是复仇,他凭什么要恨她?

      谢越臣的脑海中却因为这句话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面容却已经模糊。

      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息过恨她,饶是如此,到底经不起岁月侵蚀,那个让他恨得骨头都在发疼的女人,他竟然已经记不清她的容颜了。

      曾经他真心爱她,不顾一切想和她在一起,即便用手段把她弄到手,却得不到她的心。

      她始终忘不了她曾经的未婚夫,他身死罹难之日,她却弃她而去转投他人怀抱,甚至为那人生下孩子。

      这让他恨她恨到了骨血里,他这么多年的辛苦,有一半是被对她浓浓的恨意支撑下来的。

      他闭了闭双眼,时隔多年,陆采桑,我依然那么恨你,而且愈来愈恨。

      “可是,徒儿不甘心让她死得那么痛快,她总要给我一些补偿,我也要她要尝尝被折磨的滋味儿。”谢北舜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听得出来,那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恨啊!

      谢宁一全身彻底紧绷起来,此时的谢北舜比任何时候都要陌生。

      “所以”,谢北舜说到这里顿住,终于低头瞥了一眼怀中的谢宁一,而后仿佛立誓一般一字一句道:“她谢宁一从现在起,是我谢北舜的奴才,最低贱的奴才,低贱得,只配供我玩乐的奴才!”他说得那样用力,那样残忍。

      谢宁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想从这股决绝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无济于事,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谢北舜便抱着她大跨步走上台阶,布风带起来的衣摆绕过庭前杂草,杂草也沉默不语。

      夜,愈发安静。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破旧的门因为来不及散去的余力儿来会晃荡了好几下,停留在中途,门是半掩着的。

      谢越臣依旧在门口,静静地坐在那里,凛冽的眸中再也不见丝毫波澜。

      不过走进房间几步,谢北舜便不耐烦地一把将谢宁一扔在地上,地上虽有毯子,却依旧摔得谢宁一脊背发疼。

      谢宁一还未坐起来,却已经被谢北舜覆上来的身体狠狠压住。

      “撕拉”一声,衣服被毫不留情地扯碎,仿佛寂静的夜也是这般被无情撕开,不再寂静。

      “谢北舜!你要做什么!”谢宁一终是察觉到谢北舜的不对劲儿,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积聚、发酵。

      因了寒夜的沉寂,谢宁一的惊呼多了一丝哀凄。

      门外的楚幽冥惊吓得全身发抖,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嘴唇一抖,眼泪哗哗便流了下来:“师父!师父!阿舜为什么要打那个女人?阿舜变坏了……呜呜……”。

      他拽住谢越臣的手,哭声沙哑:“师父你去阻止他好不好?冥儿不要阿舜变坏,冥儿不要!”

      然而,无论他如何拉扯,谢越臣连同他身后的黑白无常都岿然不动。终于被楚幽冥弄得不耐烦,谢越臣冷斥道:“够了!这是她该得的!你马上滚回去睡觉!”

      楚幽冥吓得全身一缩,停止了哭声,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终是亦步亦趋地走了。

      谢北舜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猛兽,身体紧紧压住她,一手制住她挣扎的手臂,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低头,在她的脖子和锁骨上肆无忌惮地啃咬。

      冬夜寒冷,冷得刺骨,谢宁一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惊叫:“谢北舜你住手!住手!住手……”

      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他怎么会这么对她?他从来不会这样。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她知道;门没有关,她也知道。

      而他,就故意,这样在别人面前,凌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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