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乡还好吗？

文／徐红梅

“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该说的话已说过千万遍，无法说出的感觉飘在里面，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觉你很遥远！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还会想从前，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已经有了太多改变，电话那头习惯的问候，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手中握着你的信笺，却无法握住彼此的明天！啊，你好吗？今天你好吗。”国强一遍一遍听着这首歌，手里握着丽华的照片，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丽华是国强的前妻，两人是一个村的，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两家住的不远。在同一所学校上过学。到了上学的年龄，丽华在坡底的小学校度过了愉快的小学三年。四年级，学校是离家较远的小楼，小楼是一个孤楼，有上下两层，四边是菜地，要到小楼必须经过一条小河，河水平时不大，踩着石头可以过去。夏天一涨大水，河中的石头就被洪水冲跑了，这天丽华去上学，来到河边一看，傻眼了，昏黄的河水滚滚的流着，丽华不敢过河，只能在河边打转。这时，国强也来上学，他比丽华长两岁，长得壮壮实实的。来到河边二话没说伸出手，要拉丽华过河，丽华看着滚滚的河水，眼前一片晕眩，眼看着都快迟到了，国强急了，只好蹲下，背着丽华过河，国强长得高大，又比丽华长两岁，背着娇小的丽华一点都不费力气。丽华趴在国强背上脸臊的通红，一过河，两人啥都没说，拔腿就往学校跑。中学是在更远石家湾中学，上学光走路都要半个小时，丽华又上了三年中学。

从学校毕业后，丽华没事可干，便去干临时工。那天，丽华心情沮丧的来到工地，先去找了领导报到，领导讲了上班的注意事项，便带她到工地，跟着工队铲土。丽华个头低，劲头小，第一天干活，就累的够呛。中午吃饭的时候，丽华正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吃饭，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磨出好几个泡。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丽华定睛一看，心里马上高兴起来，原来是国强，只见他越发壮实，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两个胳膊粗壮有力。

“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你了,还高兴了半天”.国强说

“唉，毕业了，没事干，只好来干临时工”。

“下午下班后，我去找你，好吗？”最后，国强红着脸惴惴的问，

“嗯”丽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晚上吃过饭，国强便来找丽华。而后，他们经常一起相跟出去玩，到天黑，国强才把丽华送回来。

丽华的母亲嘟囔着：“找谁不好，偏要找国强，国强倒是个好孩子，你没看国强那个妈，真不是个东西，爱占小便宜，百亏不吃，村里人谁不说，那可不是你能缠得过的，你要摊上那么一个婆婆，有你受的。”丽华埋头收拾东西，也不吭声。这些天，国强妈对她那个好呀，她每次到国强家，都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看半天，弄的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也不喜欢但是有啥办法呢？谁让她喜欢国强的。丽华妈心里一直别扭，她实在不愿和国强妈那样的人作亲家。她心里想着，怎样想办法把她们两个人拆散。有了，她开始张罗着到处给丽华寻对象，怎奈丽华一律不见，把她急得，干着急没办法。“老嫂子”国强妈见了她热情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直夸丽华是个好孩子，她心里那个别扭。两年一晃就过去了，两个孩子越来越热乎。

这一天，国强的爸妈提着东西来到丽华家，是来求婚的。丽华妈心里清楚，耷拉着脸。
“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谈了两年多，咱两家商量着，能不能早些把婚事办了”

“丽华这孩子，我也喜欢”，“老嫂子，你放心，嫁过去绝对委屈不了她”。

“我一定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丽华妈邹着眉说：“丽华年龄还小，我想让她在家再呆一两年再嫁”。国强妈一听脸色就十分难看，寒暄了几句，两家人不欢而散。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国强父母再次登门求亲，又被丽华家委婉拒绝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国强父母第三次登门，丽华妈考虑再三，自己不同意，但两个孩子愿意，看来自己是拗不过孩子的。所以不能把两家关系搞得太僵，将来对丽华也不好，只好勉强答应。国强父母欢天喜地回去，忙着操办婚事。丽华妈咋都高兴不起来，她是不放心丽华。

婚事在村里办的，婚礼办的还是挺热闹的。有唢呐、吹手。不过有人在悄声嘀咕着：“把女子嫁给那家人，摊上那么个婆婆，有她女子受的”。丽华妈悄悄叹了口气。

婚后，丽华和国强很是恩爱，国强妈对丽华也挺好，只是希望早些抱孙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后的一天，丽华感到有些不舒服，头晕、想睡、咳嗽，还有些发烧，睡了一会儿。国强回来，领着丽华去小医院开了些药回来，吃了药，想着过几天就好了。过了几天，咳嗽没止住，还是发烧。没办法，国强就领着丽华去城里的大医院去看。

来到医院，医生一听情况，建议去传染科做个检查，丽华一听吓得紧紧的拽着国强的手，国强安慰丽华说：“没事。”检查在两个人的焦急等待中出来了，丽华被诊断得了肺结核，丽华一听就哭了，国强也懵了。按照医生的要求，国强给丽华办了住院手续。两人就在医院住了下了。国强一回到家，国强妈跑过来询问，一听丽华得了肺结核，国强妈愣了一下，啥也没说，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过来，对国强说：“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意思是，你和丽华离婚，咱家穷，养不起个痨病人，再说得了这病也不知能不能生育”。国强一听就火冒三丈：“妈，你咋是这人，丽华一得病，你就不要她了，好的时候，你撵上求人家。”国强妈一听也来了气：“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为这个家好，要怪只能怪丽华自己不该得这病。”

“我不离婚，丽华现在病了，我要陪在她身边。”国强说完，扭头走了。

国强妈一看说不动儿子，只好另想办法。丽华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才出院。这天，丽华正在家里躺着，国强妈跑了进来，大声骂丽华“你个狐狸精，得了痨病，也不赶紧离开国强，要害死我们家国强呀！”

“你要对国强好，你就跟我们国强离婚，你如今也不知能不能生育，我们家还指靠国强给我家传宗接代呢。”丽华一听，气的咳嗽的喘不上气来。

这时，丽华妈恰好从这过，听到骂声跑进来，大声骂到：“你忘了，你死气白咧来我家求婚那阵子了”，“现在我女子刚得病你就这样欺负她，你还是人不是人？”。两亲家吵的红了眼，要打起来，被看热闹的拉开了。下午，国强下班回家。一进家门，见丽华一个人在床上哭，才知道他妈来闹过了。国强安慰了丽华几句，便转身来到他妈家，他妈一见他进来，便上来骂国强，“你个窝囊废，一个病痨，你还守着她干啥，”最后问道：“你是要我还是要她，你如果要我你就和她离婚”。“我不离婚，我要给丽华看病”。他妈一听，冲过去，拿起桌子上的碱面瓶子，抓一把碱面就往嘴里塞。国强一看，赶紧跑过去，死死抓住他妈的手，把碱面瓶子夺下。气的蹲在那儿直敲自己脑袋。事情僵持着。国强妈一直闹。国强上班去，她就在家骂丽华。国强回来她便寻死觅活的逼国强离婚。有一次，竟直接冲到公路上，往车上撞。碰得是头破血流的。国强是个孝子，害怕他妈那天真的死了，只好暂且答应他妈，说要等丽华病好一些再离。国强妈得到这句话，便整天催着国强去办离婚手续。刚结婚一年半，丽华和国强在他妈的强逼下在镇政府办了离婚手续。手续办完。国强冲着他妈怒吼道：“这下你满意了吧？”说完就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丽华一个人顺着公路慢慢的走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默默的流下，她恨极了，恨命运对她不公，恨国强不像个男人，恨他的懦弱，恨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她。

丽华离婚的消息在村子传遍了，人们悄悄骂国强妈不是个东西，也说丽华是瞎了眼寻了那样一家人家，丽华妈眼睛哭的红红的，心疼女儿，也不敢在女儿跟前唠叨，只是托亲戚给丽华重寻人家。丽华一个人会在小理河边痛快的哭一场，然后和没事人似的走回来。很快，经远房一个亲戚介绍，家住偏远山村贺家纥崂的贺俊清愿意娶丽华。俊清人长得可以，中等身材，五官端正。因为家穷，母亲常年有病，家里一贫如洗，唯一的财产是三孔土窑。家里有兄弟三个，俊清是老大，快三十还没找到媳妇，经媒人介绍同意娶丽华，知道她有肺结核病。丽华家什么也没要，直接把女儿嫁过去了。俊清家收拾了一孔土窑洞作为他们的新房。结婚那天。树清借了一头毛驴，驴头系上花，树清穿上新衣，一大早出门，来到丽华家已是晚上。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丽华妈流着眼泪，看着身穿红嫁衣的丽华被俊清扶上驴背。丽华在骑上驴背的那一瞬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的前面，愣愣的站在那儿。那是国强，那个狠心的人。铃铛叮叮当当逐渐远去。没有唢呐，没有吹手，冷冷清清。

经过一天的路程，不知在山梁上翻了几座山，下了几道沟。血红血红夕阳，映照在光秃秃的山梁上，照在丽华和树清身上，在地上映出一个美丽的剪影。树清吼起了信天游，吼声在山谷中回荡。丽华对着这空旷的大山，真是百感交集，她无心欣赏这凄美的自然景观，面对多桀的命运，她心中充满苦涩，她如一片落叶随波逐流，随遇而安。黄昏的时候，丽华她们终于到了树清的家，丽华现在的家。丽华回门的时候。树清带丽华到医院复查，医生经过检查对树清说：“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只是得注意不能要孩子，如果生孩子，病情很可能复发，一旦复发，再控制就难了，为保险起建，建议女方带环。再有病人的碗筷要分开放，不能混用，以免传染他人。”

当时丽华结婚的时候，贺家纥崂还没有拉上电，家里点着蜡烛。丽华坐在门前的石碾盘上剥豆子。眼前抬头是大山，低头还是大山，吃水要用牲口到沟底去驮。村里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四周一片静悄悄。村子里家家住得很远。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丽华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慢慢抚平自己心灵的创伤。一到晚上丽华有些不习惯，天一黑，躺在土炕上睡不着，瞪着两只大眼睛在黑黑的夜里呆呆的发呆。丽华自从嫁过去。一天也没歇。第二天，便穿着红嫁衣下地干活，晌午赶回家做饭，伺候公婆。

静静而浑厚的大山，用它宽阔的胸膛，包容了人间苦难。一年后，丽华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山里人。一日，树清赶回家来，告诉丽华，青城煤矿来山村招煤矿工人，他报名了，他也考虑过了，家里本来穷，在这大山里，一家人只靠几亩薄田，凑活能养活家人。他的两个弟弟，还没成家，母亲常年生病，需要他养活。他想带丽华到青城去，当个煤矿工人，挣下钱，可以给她看病，也可补贴家用。

去青城的日子很快定下来了，丽华和树清拿着简单的行李，坐上车后，向车旁的亲人挥手告别，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心里默念：“别了，我爱过恨过的地方；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故乡。”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默默的看着她，在四目相对时，她硬生生的将眼光挪开了。“已经是过去的人了，还有什么留恋的。”车辆最后终于开动了，汽车经过两天两夜的跋涉，她被树清带到了几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

金家河煤矿是青城一个小矿，矿区四面环山，一条公路顺着弯弯的河水通到青城。俊清在山腰处买了一孔土窑洞作为他们温暖的家。两年后，丽华慢慢胖起来，白白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穿着合体的花布衫，越发好看。俊清整日爱的不行。只是碰到别人的小孩儿，树清便躲开，唯恐丽华伤心。丽华却上去逗闹半天。喜欢的不得了。丽华看到别人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她多想有自己的孩子。她想了很久，她不愿意为命运再次低头，她要搏一把，那怕丢了性命，她也在所不惜。最终自己跑到医院，偷偷把环取了。

这一日，丽华见啥都想吐，树清看丽华难受，便要带丽华去医院看病，丽华看隐瞒不住，只好告诉树清，她怀孕了，树清吃惊的望着丽华，恼怒的说：“你不要命了。”丽华说：“就要这一个，求你啦！已经怀上了就留下吧。”树清想让丽华去把孩子打掉，丽华死活不去，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树清忧郁的看着丽华在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小孩儿的衣裤。他默默的想：“不知等待丽华的将是什么？”

再说国强，自从和丽华离婚后，一直遭受着良心的谴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心中一直无法度过这个坎。他渐渐和酒交上了朋友。他忘不了丽华，忘不了和丽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天，他看着丽华被树清娶走了，他在家里躺了好几天。丽华去青城的时候，他跑到汽车站，默默的目送着载着丽华的车离去。他一回到家去，拿了行李不顾他妈的哭嚎，北上去了定边。在那个城市，在那个陌生的环境中，试图抚平自己心灵的创伤。但是，他时常会想起丽华，他爱去一个小酒馆，是因为那个酒店的喇叭里有《你在他乡还好吗？》那首歌，还有他麻痹神经的酒，他会一个人坐在那，默默的喝酒，当喇叭里传出那首歌：“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该说的话已说过千万遍，无法说出的感觉飘在里面，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你那不同再熟悉的笑容，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觉你很遥远！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还会想从前，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已经有了太多改变，电话那头习惯的问候，对我可是一种敷衍，手中握着你的信笺，却无法握住彼此的明天！啊，你好吗？今天你好吗。”他便会泪流满面，心里默默念着：你在他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