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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南门外青碧色的河上,有一叶小船,满载着成熟的稻禾。这条河细而美,长而弯,如一条长长的青碧玉带。这就是唐代诗人杜甫旧居所在的浣花溪,附近青松翠柏郁郁葱葱,使人表里澄彻,神清气爽。
小船上新嫁娘何韵坐在船尾,玩弄着一个饱满的稻穗,嘴里唱着小曲儿: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好是问他来得么?和笑道:莫多情。
唱的是五代花间词人张泌的《江城子》,声音婉转柔和,如黄莺出谷,清脆中带有丝丝调皮。
一曲毕,撑船的青年男子安歌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明天再去一次就完了,韵儿你不累吧?你的手太嫩了。割稻时,磨疼了吗?”
“哪有!一点也不疼,人家也是从小练武的好吧!”她白了丈夫一眼,顿了顿,“安郎也许要饿了呢,今晚我给你烧点可口的饭菜吧。”
因为他爱她,把整个精神除了撑船外都放在她身上。她心的跳动,安歌都可以听到,何况她的言语呢。何韵嫁给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这一个月中她享尽了幸福。她虽是从小在浣花溪边练剑,却并不是大侠萧秋水一脉,只不过恰好家在附近。而他安歌的祖师却是大名鼎鼎的挽留王小石,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代表了武林中的四大神兵,而挽留也是祖师王小石的随身神兵。自己虽是普通的农家子,却是大名鼎鼎王小石的徒孙,宠溺地看着她,“韵儿,我会爱你护你到老!”他在心里说。
她看着撑船的他,心里庆幸自己嫁了一个农家子。安歌身材挺拔,微黑的肤色在夕阳闪着亮光。她和他平时练武之余,打理着十亩稻田,他们还有两艘小船,一头水牛,上面没有公婆,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她凝视着他在青碧的水面上,用强有力的手臂撑着船。她凝视着两岸倒退的景物,忽然远远传来一声牛叫,吓了她一跳,这才发觉到家了。
两人卸下稻谷,做了晚饭一起吃。
“吃完饭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说。
“现在说不是一样吗?”他问。
“现在我说不出口。”
晚饭吃过了,她拭着小板凳说:“去喂牛啊,回来再讲给你听。”
暮色深沉中,他从小凳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韵儿不许扯谎,回来我从后院树上给你摘个大柚子来。”他知道她喜欢吃柚子。
“不扯谎,你去吧。”
他跑出去,大声笑着说:“回来你要不给我讲啊,看我收拾你……”
听着安歌脚步声远去,她从窗台拿下灯来点亮。一个小巧的农家屋,一张红帷布的床已撤去蚊帐,桌上有成对的瓷瓶,有一套壶杯,床上有绣着花的红枕头,一切都保留着一月来的洞房风味。
何韵看着周围红红的一切,突然天真地笑了。不一会她又皱起眉,脸上充满了犹疑不决的神气。又喃喃地说:“他会生气的,他会生气!……”
正在犹疑,安歌回来了,抱着两个大黄柚子,咚咚地放在板桌上说:“吃吧,一人一个;不,讲完了再吃,先放桌上吧。”他又笑了。
“讲……讲什么呢?讲了,你会生气的。”
“不,我绝不会生气,好好的生什么气呢?”
“唉!不讲我又忍不住,不管你听了生气不生气,我讲吧!”
“讲吧。”他说着,拉她坐在床边。
她又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说:“安郎你是天下最好的人哪,只有你待我是一片真心,我自然不想对你扯谎,我的事都对你说!”
“三年前的一天,爹爹出门的时候,我总帮娘到田里干活。四月的午后,我正要踏着水车浇灌稻田的时候,忽然从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白衣拿把剑的大家公子,跟着个提着包袱的书童。”她喘口气接着说下去,“那白衣公子在书童帮助下,在岸边大石上铺开宣纸画了起来,不一会完成了。那公子过来跟我说他是萧家人,谢谢我。当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谢我做什么呢?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很满意的走了,好像我给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她正要往下讲,安歌插嘴道:“蠢东西,他肯定是给你画了像,你还不知道呢!你那么漂亮,你当时就该把画要回来!”
“你听着啊!第三天我正在河边练剑,他一个人拎着把剑来了,老远就说我的浣花剑法不对,指点了我一招。走的时候给我一张画,我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画的是我,不过比我好看,还有颜色,红的野花、绿的稻田、深黄的水车,我的白衣儿也染成粉红色……真美,我拿住不放。他却大大方方地说送你吧,笑笑就走了。我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谢谢。”
“他倒是当好人”,安歌说着又抚着她的肩,静静地听她讲下去:“以后我每天都看到他,娘也看见过他,并且说他教的是正宗浣花剑法,应该是萧家后人,那天娘说了他很多好话。”
“想学剑以后我教你王小石祖师的凌空销魂剑吧,这也是不弱于萧家的剑法!”安歌忍不住插嘴。
何韵不在意王小石的凌空销魂剑,继续说下去:“有一天下起雨来,娘已回家煮饭,我一人看着长工们拔草,雨下大了,长工们都披着蓑戴着笠,我一个人躲在一棵树下,雨从枝叶间浇下来,身上立刻凉了起来。我真后悔不听娘说的话,娘说黄梅时节蓑笠是不能离手的。”
安歌体贴的搂紧了她,好像怕雨淋着她一样。何韵不动地回味着往事,接着说:“正在我抱肩发抖时,忽然一个人撑把油纸伞走到我立的树下,用伞遮着我说淋湿了。一听口音,我马上知道是那个白衣萧公子。他说送我回家,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因为我想回家换件干净衣服。但一个陌生男人送我回家,别人一定会笑话,娘见了也会骂我的。可是雨越来越大,总和他站在一个伞下又不像话,所以我悄悄看了地里干活的长工们一眼,悄悄地跟在他的伞下走回家去。我想换了衣服披了蓑笠再回去,可娘正拿着一份蓑笠从家里走出来接我,又气又痛交给我,让我回家换衣服。娘又谢了那公子往回走,那公子又给我撑了伞陪我走了一段泥路,到了我家门口。我不由自主地请他到家里坐,他就到了我的家……”
安歌气了起来,推开她,坐在小凳上,怒冲冲地说:“贼无赖,没安好心。”骂完怒冲冲地坐着不动。何韵坐在床沿上低下头,再也不开口了。
“怎么不讲了?既然讲就要讲完,后来怎么样了?”安歌恶狠狠地问她。
“这不就讲给你听吗!”何韵鼻子发酸,觉得委屈,不过还是接着讲下去,“到了家里,那萧公子提醒我赶紧换衣服,看看娘还没回来,我有点不安,最后还是拗不过身上的冷,回到里屋换下湿衣。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打着伞出了大门。”
停了会,她喘了口气,安歌又催她讲后面的事,她只好接着讲下去。“后来他经常来河边,有时候给我指点他家的浣花剑法,还有几次对我表示了他的爱意。”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看安歌。
安歌酸气一阵阵袭来,忍了又忍,瞪着何韵问:“后来呢?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其实也有点心动,但我牢记娘的话,既然喜欢我那么就要明媒正娶,正式上门提亲。但是他说了几次对我的爱意后,再也没有提过提亲的事。再后来他告诉我要出门闯荡江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我不想出远门拒绝了他!”“拒绝的好,韵儿就要直接拒绝他!”安歌又忍不住插话。
“往后一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出门闯荡江湖,我也曾经听他说过萧家老祖萧秋水大侠的故事,萧家子弟成年后都要出门闯荡,行侠仗义。”她忍不住看了安歌一眼,看他没有生气就继续讲下去。“我对萧家很好奇,就想他能到我家来,为啥我不能去他家看看呢!于是终于在一天上午我去了萧家。”
安歌听到这里两眼冒火,一把将何韵推倒在床上。“你怎么能这样下贱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放在心里难受,只有对你坦白了我才舒服,说完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安郎!让我讲完好吗?”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他指点我剑法,我才对他有些好感的。”
“萧家在萧秋水之后大不如前,他又不是教给你惊天一剑,有啥好感激的,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王小石祖师的剑法!”安歌忍住气,示意何韵接着讲下去。
“到了萧家大门口,守门家丁告诉我大少爷出远门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大少奶奶。听到这话我懵了,大少奶奶,原来他已有夫人,那干嘛还来招惹我!那天我失魂落魄回到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萧公子!”听到这里安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一脚跺下,卧室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原来安郎没有骗我,他的功夫竟然那么高!”何韵呆呆地看着地上大坑,嘴里碎碎念叨。
好一会,安歌坐到床沿,一把搂住何韵,用手绢替她擦干眼泪,“好韵儿,还有我呢,等我教给你祖师的功夫后,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俩人口角过后又重归于好。
“对了,后来萧公子带着他夫人从田边经过一次,那会儿你正浇田,萧公子没有吭声,他夫人还跟我打了个招呼,那么美的女人,你没看到吗?”她拽拽他手臂问。
“没注意,我只看你了,记得那天你戴着白栀子花,在头发上,那样子真美!”慢慢地上抛落许多柚子皮的厚皮和白色的柚子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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